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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偶然知京城三霸,閑話議官場是非

  「瞧那裝束也不當是平頭百姓,倒像是官府的人,應是得了什麼差事著急著去辦吧。」

  歐陽瑜只瞧了幾眼,便悶著頭拿了包子吃,從前珍饈玉食吃的不少,味道是極好,總還覺得差了些什麼。今日可是在這包子裡頭吃出來了,那是煙火氣。

  沈寧安仍然是氣憤,既是為官之人,更不該如此,將一個包子囫圇吞了,就火燎燎的道:

  「十萬火急的事也不能夠這般街上橫衝直撞呀,要是傷了人,可算誰的責。」

  「那起子人可不敢惹的,看二位是外地來的,小老兒也就不瞞著什麼了,好叫你們心裡有把秤。」

  想是涉了什麼隱秘的事,那老翁低語說道,旁人不可聞:

  「這上京城內有三人不可惹,這一就是那陳侍郎的公子,紈絝不已,最喜在勾欄裡頭廝混。欺男霸女的營生也是幹了不少,可就苦於無人管的下來。

  再便是城東南玄音閣的閣主,至於什麼名姓也不可知,神出鬼沒的很。那人極其小氣,且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聽人說但凡惹了他的,不論天涯海角也要將人找著挫骨揚飛。」

  那兩人仔細聽著,不免唏噓一陣,不曾想這皇城天子腳下,竟也這般藏污納垢,難不成朝廷竟無人能管得。

  那陳侍郎的公子還是官宦子弟呢,竟也是這般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韶光,與國於家無望。

  從前也曉得這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卻不知所有的事物,並不是黑白分明。只沒叫自己遇著,如今親耳聽說,只覺不可思議。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將包子吃完,難免有些口乾,那老翁便自取了一壺茶來,索性如今人也不多,便同他們聊個暢快。

  「這是小老兒自己配的茶,並不名貴,二位暫且將就吃些,可別嫌才好。」

  沈寧安斟了一杯茶來,呷了幾口放下,才笑道:

  「老先生那裡的話,原是我們叨擾的你,還反倒多禮起來,可不拘如此,叫我們沒臉了。」

  各人互笑了一陣,又見通衢上人流愈發多了起來,寶馬雕車香滿路,還隱約招了落花飛舞,驚起漣漪一片。

  喜鵲攜枝,見雲出岫,小販挑擔沿街唱賣,招惹了一群孩童的喜歡。

  這兩人本還想著今日往哪處去呢,這會子可好了,通共將這些事物弄的清楚明白,方才能夠安心。

  卻說歐陽瑜向來喜歡品茶,且又頗通茶道,因覺老翁所配與自己往日所吃並不相同。

  初嘗時苦味漣漣,可過後又是清香異味,回甘久遠,便喜的相問是何名。

  「此茶出自百香谷,又以雅花靈葉所帶之宿露而烹,想必你們也嘗出這茶是先苦而後甜,因此便名為憶苦思甜。」

  兩人讚歎一番,都覺得極有道理,甚配此名。因想早些清楚京中之事,便也不再打斷下去,只聽老翁繼續說:

  「要說這第三不可招惹的,便是那東廠廠公,也就是方才街上奔馬之人。他本也就是個宦官,依著今上寵幸,可不得了,甚至都凌駕於錦衣衛之上,更使朝堂民間喚其為九千歲,我們深以為惡,故想躲的遠遠的。」

  這番一說完,兩人再不能平靜,尤其沈寧安眉目凝在一處,猛一拍桌子,已是氣的不行,怒斥道:

  「當真是豈有此理,天底下竟還有這般荒謬的事,先是官宦子弟橫行霸道、有辱斯文,無人來管。俗話說:養子不教父之過,他這般混賬,陳侍郎就沒有什麼話說?

  又是那玄音閣閣主無法無天,我還想朝廷就沒有絲毫作為,不給他剿了,還留著為禍。」

  那老翁心內思忖了一陣,方嘆氣道:

  「我們有心去告,也要有人聽,每回去了,都是一樣的說辭,定要嚴加管教,可哪一回沒有讓他不出來胡鬧。歷來這叩閽無路的例子豈不是多的很,哪裡就這處。

  只近些日子,也不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怎的,這人竟是少露面,我們也好樂得清閑。

  至於那玄音閣主,朝廷倒也派錦衣衛去圍剿過,但每回去都撲了空。再者本就是個江湖組織,居無定所,隨地便可成營,旁人也無法子。」

  想來這些問題早是積弊已久,一時並不能改變,這會子更是堅定了沈寧安心內念頭,待得官職分配之後,定是要為民多謀福祉。屆時,可要將那些朝廷的祿蠹給揪出來些,還民一個公道。

  又想宦官當政,聖上可謂荒唐之極,有違常理。自己求仕途經濟,雖為功利,總還銘記道義。

  再看當今聖上怎可遠賢臣、赤子,而近小人,豈非讓臣下寒心,百姓難過。

  但這些話也只敢心想一二,並不敢說,又思自己女兒身的事若是被泄了出去,恐後果不堪設想,因自心內憂鬱了一陣,但覺多想無益,遂又繼方才之話:

  「而以宦官當政,實不應當,豈不亂了根本,使本末倒置。那些忠臣、碩士列於朝廷又該如何自處,豈非與他們同列,由是荒唐。

  前朝的歐陽大學士便曾是道:自古宦者亂人之國,蓋其用事也近而習,其為心也專而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親而信之。待其已信,然後懼以禍福而把持之。由此可見,宦官當政長此以往朝堂必定生亂。」

  老翁只搖頭,聽的迷迷糊糊,便道:

  「我不大明白,只私心以為宦官若要干政,便不可高了忠臣、良將去,如若便是亂了國家根本,天理也不應的。」

  她見歐陽瑜許久未做聲,恐怠慢了他去,便朝他問道:

  「歐陽兄,你覺得如何?」

  歐陽瑜笑望著沈寧安,又瞧瞧老翁,從袖中抽出那把摺扇,打了個半扇,全做蘭與幽芳之態,時刻保持風流,只道:

  「好賴全讓你們說盡了,我又怎麼好插嘴呢。」

  三人笑語了一陣,也算過了口癮,再不肯說的,因見此處閑話,也去了不少時日。

  且人人忙活著各自的營生,偏他們閑著,便只好散場而去,並約定日後還來此處吃包子。

  「我竟不知沈兄意氣之輩,全當你平日里最是穩重,從來說話滴水不漏呢。」

  一路走著,二人並無去處,只隨意看了些雜耍,倒也清歡。

  「你這話說的,像我何時說話口無遮攔似的,怎麼惹得你歐陽大官人不悅了,倒是與我說說。」

  歐陽瑜見她這般說話,便知這人氣性來了,偏過頭去瞧,果真如此,遂用摺扇掩了三分清絕,笑的合不攏嘴:

  「這是什麼大事,也值得生氣。我今日可得說說了,你向來如此氣性大,偏你受不得委屈。這樣的意思,日後在官場仕途定是要不得的。

  應好生來改,也省得被人輕易抓住把柄,你說是也不是?」

  忽說到這裡頭,眼見前頭酒樓,時時進出人是極多,不免堵住了去路,總算走到前頭去了,又聽後頭一女聲起:

  「大官人留步,我家姑娘請二位裡頭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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