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容易回憶起那段歲月,顧鴻霖說得沒錯,她的成績幾乎是最差的,可她也是最努力的。笨鳥先飛不一定早入林,但是有了助手便不同了,那時候她幾乎是被顧鴻霖一手提拔起來的。她點點頭:“是。”“你所有的成績都不合格,但你還是一步步晉升。”容易知道他的意思:“這都要多謝你的提拔。”“你在指揮當中犯過大錯,按律當解除職務,判罪入獄。”容易抿著唇,沉默了下來。“你去執行任務,從未負過哪怕一次傷,為了保護你,死了無數的戰士。”容易抬眼看他,似乎是明白了。她從來不相信運氣這件事,可她的確是唯一沒有受過傷的戰士。“曾經有一年,親王殿下因負傷足足一個月沒有出門。”容易皺眉,卻不敢往自己猜測的那個方向去想。“這麽多年明明可以在我們指揮部解決的事情,可是偏偏都要挪到親王府來解決,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腦海中閃過索爾說“你可以自由地選擇來去了”時候的表情,她握緊拳頭:“我不知道。”顧鴻霖看向遠方:“一直以來我也希望有哪怕這樣一個渺茫的機會,即使不被她知道,也可以在暗中這樣保護她,可是她從來都不肯給我機會,你們的選擇明明有很多。”容易的眼角有點濕潤,抬起手背擦過眼角,朝著顧鴻霖微微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她並沒有去找索爾,而是隨著關婭回了容宅。
顧墨一如既往地關心她的動向,這次見她卻不同於以往。沒有了憤憤不平,精明得更像是一個大人,對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和坊間流傳絲毫不提:“易易姐,過些日子我就可以去上學了,已經報了名。”
頓了下,他又道,“我很快就可以長大了。”容易拍拍他的頭,他的身高似乎一下子躥高了許多,竟然已經長到比她胸口還要高:“小墨,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帝都?”顧墨的眸子亮了亮:“易易姐你要離開帝都?”容易搖頭:“不是,你和你媽媽離開。”顧墨一愣,卻沒有驚慌害怕,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是不是他找來了?”容易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件事,卻還是不放心地確認:“你知道他?”顧墨垂下眼:“每次他上了報紙媽媽都會盯著看半天。”雖然他年紀小,但是心思細膩,加上他的容貌有七分像顧鴻霖,正常人都能猜到。容易並不會安慰人,隻道:“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告訴我。”頓了一下又道,“我尊重你媽媽的選擇。”當初她選擇逃離,就必定有選擇逃離的理由。到底有多深的愛恨,讓她願意用一條腿來換自由,那些容易以前不關心的,現在忽然都感慨萬千。顧墨點頭:“易易姐,我不會離開帝都的。”這算是對她上個問題的回答。容易沉默了,現在的她,就仿佛回到了之前,整個人充斥著疏離的氣息,再無巧笑倩兮。“我說過,無論你們作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顧墨在心底補了一句:我對自己發過誓要保護媽媽和你。但小小年紀的他,終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我媽媽讓我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會過去的,讓你不要想太多。她身體不好,現在又不願見人了。”談完上一件事情,顧墨有些懨懨地解釋顧念慈為何沒有來見容易。容易倒是沒有放在心上,顧念慈的性子比較乖戾,她這次的反常,大抵也與顧鴻霖有關。現在就算自己去見她,顧念慈也不會見的,於是這件事情便作罷了。跳跳自從她回來之後便一直黏在她身邊,這次是顧墨好不容易才將它哄騙出去,這會兒又被關婭帶回來了。關婭似乎很開心,她整日關心的事情無非是圍繞著索爾和容易:“昨天報道副總你被趕出親王府消息的那幾家媒體果然倒閉了,看來親王大人還是關心你的。”跳跳半個身子撲到容易身上,大舌頭想要舔容易的臉。容易卻推開它的頭,嗔怒道:“跳跳別鬧。”顧墨似乎了解容易在想什麽一般,上前哄著跳跳把它給帶了出去,瞬間整個屋子裏又隻剩下關婭的嘰嘰喳喳和容易一如既往的沉默。在地球的時候,容易一直想養隻狗,可是容凱不喜歡寵物,而且對動物毛發過敏,這才作罷。現在細細想來,她每個細微的願望,索爾都替她記著呢。昨夜她想了許多,索爾的話、顧鴻霖的話,還有兩人在地球上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他從未對她表露過心跡,她也答應過父母不會愛上一個機器人,如果那時候他們便明白彼此的心意或許就不會經曆這麽多苦難,可是來到珀萊星係之後他為何還要同她分開呢?以前很多次,每次她都同死神很接近,可總有死士出來挽救她於危難之中,那時候她還以為是自己培養了好手下,可現在才明白通通是他的安排。可他若是真的愛她,又為何要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甚至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這樣對待她呢?感情這回事兒,越是陷得深,就越是猜疑顧忌多、不敢篤定,這就是愛情。電視上正在播放偶像劇,男主角抱著失而複得的女主角:“我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我以為我又要失去你了,輕輕,我愛你,我愛你。”容易忽然想到那次她受傷之後索爾也同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又要失去”“我愛你”,她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原來所有的秘密早已被揭開,隻是那個時候她沒在意而已。“副總?你同意啦?”容易回過神:“同意什麽?”“去相親啊!和那個地球人!”……
容易是入了夜進親王府的,拿著索爾的芯片,一路暢通無阻,直到索爾的門口。索爾的房間就在容易原本養病的房間隔壁,而這次推開門,索爾竟然依舊不在。她已經離開了,為何他還不回自己的房間?然而下一刻她便明白了,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果然看到索爾長手長腳地蜷曲在自己養病的小床上,她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以前他便是這樣,無論為她做了什麽事情,從來不抱怨,也從來不邀功,隻一個人默默承受,如今還是如此。即便她讓他受了委屈,他也願意毫發無損地放她走。脫掉鞋子,容易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和衣躺到他懷裏,似乎覺得這個動作不夠舒服,還動了動他的胳膊,讓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並往他懷裏縮了縮。索爾向來是個警惕的人,這次被她這樣動來動去都沒感覺,看來這幾日確實是累到了。想到這裏,她又不由得心疼起來。索爾即便是在夢裏,也不由得收了收手臂,將容易緊緊抱在懷裏,又似乎感覺到不對勁,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容易含笑的清眸。他毫無表情地盯了她一會兒,然後認真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低沉嘶啞:“易易?”容易把頭埋進他懷裏,雙手緊緊抱住他:“阿寧,我討厭你,我恨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說這樣矯情的話,可這心聲還是被她不由自主地表達了出來。
索爾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回抱住她,雙手支著身子將她壓在身下,毫不猶豫地咬住她的紅唇,細細吮吸著她的下唇,撬開她的牙關,仿佛要用盡力氣一般。一個簡單的吻最後變成了撕咬,直到容易喘不過氣來。容易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麵頰緋紅,抱怨道:“阿寧你欺負我。”索爾粗糲的拇指滑過她的臉頰,幽深的眸光中帶著莫名的喜悅,似乎是在抱怨她:“昨天你走了。”隻一句話,就道出了他所有的心情。容易拿拳頭捶他的肩膀:“是你讓我走的!”索爾皺眉:“我說了你可以自由選擇。”“可你並不像是會讓我自由選擇的人,我隻看出了你有讓我離開的意思。”容易抱怨,在那樣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會和她有同樣的想法。“沒有,易易,我永遠也不會讓你走。”索爾俯身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把胳膊穿過她頸下,將她牢牢扣在懷裏,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般,“可是你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後竟然崩潰了,甚至一度陷入自我昏迷狀態。我不想讓你有壓力,哪怕放開你,我也不願再次看到你在我麵前消失。”容易拿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到你陪著我長大,夢到你離開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像飄進了黑洞一般。我看不到我自己,也找不到你,我很害怕,阿寧,我害怕。”索爾的手臂鎖緊,仿佛要將她融進自己身體裏:“易易,以後我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害怕,我保證,用我的生命。”“阿寧,說你愛我。”索爾的喉結動了動,這句話他在心裏對她說過無數次,卻不敢在她清醒並且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說,她永遠都是他的軟肋:“我愛你,易易,自我被賦予生命的那一刻起,你一直都是我追逐的夢想,這份愛,即使星月毀滅,也永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