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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郴山飛絮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聲輕微的“吱呀”打破了這破曉前的寧靜,一個黑色的身影輕巧地閃出門,又關好門,轉身對著紫檀屋的方向靜默著。蕭羽在心裏輕輕說:我走了,竺兒,等我辦完事就回來陪你!掩下心中的不舍,蕭羽向穀口走去。卻沒發現,他屋前的那叢薔薇後麵站起來了一個人,順著他走的路跟了上去,那身形正是細君。


  昨天細君假裝入睡了,騙過綠衣後,便拿起收拾好的行裝悄悄潛到蕭羽物外的花叢中,她要在這兒守著,免得蕭羽不吭聲走的時候她又不知道。倒也沒辜負她辛苦守了一夜,終於沒有錯過蕭羽出發。說實在的,細君自己覺的來東穀這麽久了,每個地方也摸的很熟了,可是她還是沒找到過東穀的出口。綠衣說東穀的出口是會動的,因為出口被舞幽鶴步下了五行陣,借助天然的地勢與人工栽種的樹木成陣,不隻是一個陣,舞幽鶴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陣法,竟是將東穀的出口生生編排了九個相互銜接的陣。每隔一個時辰就自動變換一下位置,除非是穀主認可的人並親自傳授了入穀之法,否則誰也別想進來;陣中還種了一種怪草,會散出一種白霧,雖沒有毒,卻很容易讓人迷路。所以沒有得到穀主傳授入穀之法即使找到路也會被困在陣中,這也是為什麽細君被帶來東穀時,阮洛寒和蕭羽會讓她“睡著”。


  現在,細君跟在蕭羽身後不遠處踏入了東穀出口的迷陣中,剛開始,細君還能遠遠看到蕭羽的背影,一路輕鬆地跟著;可當天色漸漸亮了,細君突然發現天地間起霧了,心中奇怪春天怎麽還會起霧時,突然想起綠衣的說過的話——這五行陣樹林裏長的怪草會生霧——細君一下慌了,再往前看,天哪,蕭羽不見了!

  細君焦急地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蕭羽的影子,四周全是白色的霧,十步之外什麽也看不見。失望、慌亂的情緒湧上心頭。細君又急又怕,此時也顧不得會驚動舞幽鶴他們,隻大聲喊起來:“蕭羽——蕭羽——你在哪兒?帶我一起走——”喊了幾遍,四周仍一片靜謐,沒有任何聲音,連回音也沒有。細君想也許蕭羽已經走出去了所以聽不到,突然間萬分委屈,覺的自己像是被人遺棄了,細君不由得蹲下身,抱著膝蓋大哭起來。


  當蕭羽順著哭聲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粉紫衣裙的女孩靠著樹蹲在那裏埋頭哭泣,簡單的包袱隨手丟在身邊,口中還喃喃著“蕭羽……蕭羽”。身上的衣裙已經被樹林裏的霧氣濡濕了,頭發上也不滿了細小的霧珠子,蕭羽看的滿心心疼,趨步上前口中喚著“竺兒”。


  細君正哭的傷心,模糊聽到蕭羽喚她,紅腫著眼睛抬起頭,果然看到蕭羽滿臉擔心的向自己走來,“蕭羽!”細君一下跳起來,衝上去伸手抱住蕭羽的脖子,哭的更大聲了。蕭羽沒料到細君會突然撲過來,一個不妨被這力道帶著退了好幾步,剛止住步子就感到有一股熱流順著脖子往下流,耳邊是細君的大哭。蕭羽長歎一口氣,伸手拍拍細君的背:“好了好了,沒事了!”


  細君略鬆開手:“你跑那麽快幹什麽?你就那麽不想看到我?”


  蕭羽無奈:“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細君垂下眼簾不說話,蕭羽一看不敢再說重話,猶豫了一下伸出手笨拙地擦掉子君臉上的淚,道:“我走出去就後悔了,這不回來帶你一起出去嗎?”


  細君止了淚抬頭:“你真的是回來帶我走的?”


  “嗯”蕭羽重重地點頭。細君放下心來,口中仍不饒地道:“那,你保證以後去哪兒都不丟下我!”


  “我保證!”蕭羽鄭重地看著細君的眼睛,看到細君揚起信任的笑,自己的眸子才染上笑意。“走吧!”蕭羽拾起細君的小包袱拉著她的手往東穀外走去,那步法看在細君眼中隻能用“詭異”來形容,八九步之後,眼前的白霧豁然散去,視界一片青蔥翠鬱。又走了幾十步,細君發現眼前的景物在不斷重複出現,不禁開口問蕭羽:“蕭羽,怎麽走了半天,這景物都是一模一樣的?”


  蕭羽道:“這就是出口的五行陣,你若是覺的累,或者不想看可以閉上眼睛,不懂五行八卦的人走到這裏很容易迷路的!怎麽了?”蕭羽回頭,看細君停住了,細君道:“我要你背著我走,那樣我就不會迷路了。”


  蕭羽無奈地笑著搖搖頭,將小包袱交給細君轉身半蹲著,細君嫣然一笑,將小包袱斜背在背上,然後一跳手臂環住蕭羽的脖子。背起細君的那一刻,蕭羽忽然懂得了父親對母親的寵溺,這世上總有一個人讓你心甘情願為她付出一切,隻為她能開心,看到她的笑顏,再苦再累也值得!


  “走咯!江湖,我阿竺有來了!”細君咯咯地笑起來。


  出了東穀,細君才發現,東穀其實離康州不遠,它就在康州和郴州之間的那座大山中,隻因為入口太複雜,所以人們才找不到它。


  蕭羽帶著細君先到了離出口最近的郴州範圍,在一戶農家借宿一晚後,第二天就直奔郴山。郴山上有一座寺廟名靈慈,蕭羽之前救的那個黑牛傷好了之後,就被安排到了寺裏。


  正值暮春,山中的柳絮如雪般輕靈地飄舞,細君和蕭羽一路走著上山,剛開始細君還有興致去欣賞風景,是不是地伸手撫弄一下飄到眼前的柳絮,到後來就興趣全無了,大口喘著氣,艱難地問蕭羽還有多久才能到。


  蕭羽將水壺遞給她,順便又幫她擦擦汗,說:“快了,轉過這個彎,大概兩百級台階就到山門了。”


  “啊?哎呦,我走不動了!”細君很想坐下來歇一歇,可是,這一段山路上除了雜草就是野花,連塊石頭都沒有,雜草中有不少荊棘,那玩意兒的刺紮人很疼的,她可不敢坐上去,可是看蕭羽也是滿頭的汗,她也不忍心讓他背自己。


  “走吧,我拉著你走,就當是在練功了!”蕭羽鼓勵著,細君有氣無力地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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