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梨花虛言
世人皆說東穀神秘,因為無人找的到它。
金色的陽光散落在濃密的樹林間,清風吹來,點點純白色在綠葉見若隱若現。高大的梨花樹下站著一個淡藍色衣裙的姑娘,風吹起她額前的劉海,現出那微蹙的秀眉,絕色傾城。感受著梨花的甜香,細君很是不解,既然是舞穀主主動讓她來東穀的,為什麽還不讓她知道東穀的具體位置。
想來心裏就不舒服,那天與靈鴿一夥在酒樓大打一場後,細君一直坐在馬車裏陪著受傷的阮洛寒,蕭羽不停地催促著馬兒往前趕,細君根本不知道走到了何地。直到第三天夜裏,細君撐不住打架的眼皮歪在阮洛寒身上睡去,沉酣一夢醒來,竟是在一間純紫檀木建起來的屋子裏。當雕花木門被推開的時候,蕭羽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身後的金色陽光在細君眼裏絢爛成一個新奇的夢。
“在想什麽?”突然響起的聲音將細君的思緒拉了回來,側首一看,是蕭羽,一身雲白色錦衣,一手背在身後,清風吹著他束發的緞帶在肩側蕩悠。細君莞爾,蕭羽更是不解,皺眉道:“笑什麽?遠遠看到你站在這兒發呆,叫了你幾聲你都不應!到底在想什麽?這會兒又傻笑什麽?”
細君笑道:“認識你以來,還從未見過你如此裝扮。這一身衣服穿上倒頗有幾分洛寒哥哥的樣子。”洛寒送他們到東穀後,隻停了兩天便急急走了,說是“去接小楓他們”,可是細君在東穀等了一年又一年,阮洛寒也沒實現他說過的話。
“他?”蕭羽氣道,聲音也不覺高了幾度,“我為什麽要像他?!本少主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是你有眼無珠沒發現罷了!”蕭羽一通脾氣說完才發覺罵了細君,心中忐忑地瞄了她一眼,卻見細君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不由得更是奇怪,若在往日,細君是斷聽不得他得罪她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細君察覺到蕭羽那探究的眼神,轉開眼,望著遠處的一片綠色道:“蕭羽,舞穀主什麽時候回來?”
“不……不知道。你到地怎麽了?”細君那平靜的樣子讓蕭羽越來越莫名其妙,心中也跟著煩躁起來。
細君歎了口氣道:“沒來東穀之前,你和洛寒哥哥一直說是舞穀主要你們接我到東穀來的,還一直說東穀多美多好。可是現在,我好不容易來到了東穀,舞穀主卻不在……這東穀的景色確實很美,在這裏我也不用擔心被越國公府的暗衛追殺。可是,我總覺得換卻少什麽……”說道最後,細君平靜的神情變得很低落。
蕭羽幹咳一聲,道:“那個,你聽我說,舞穀主每年都要出穀去江湖轉轉。不過你放心,現在已經快到深秋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細君疑問地看向蕭羽,蕭羽道:“真的,我沒騙你!“
細君咬著下唇泄氣地坐到一側的石頭上,蕭羽上前一步道:“東穀很大的,我的事忙完了,要不我帶你到處轉轉?”
細君悶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道:“早先聽人們說東穀梨花常開不敗,東都隻有春天,是這樣麽?”
蕭羽笑道:“也差不多,東穀氣溫穩定,的確四季如春,冬暖夏涼,冬季沒有雪,夏季也不像長安或者康州那樣炎熱,但是……沒有梨花常開不敗。”
“哦?那為什麽外麵會有這樣的傳聞?”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東穀中的花大多是白色的吧!”蕭羽道。
“都是什麽花?”細君說著指向麵前的綠樹道,“這是什麽花?”
蕭羽抬頭,深吸一口氣,閉眼咬牙道:“你聞不出來這是桂花麽?”
細君吐吐舌頭訕訕地笑了,蕭羽微扯了一下嘴角道:“走吧,我帶你看看去。”說完轉身向東走去,細君跟在後麵道:“這東穀都種了哪些花啊?”
“梨花、流蘇、白海棠、瓊花、白薔薇、梔子、百合……”蕭羽滔滔不絕地說著,細君打斷他道:
“等一下,流蘇是花麽?流蘇不是這樣的麽?”細君將腰間的荷包舉起來搖著,那荷包下綴著的芄絲流蘇在陽光下一晃一晃。
蕭羽突然有一種想把那個荷包拿過來的衝動,但理智上卻沒有那麽做,而是耐心地給細君解釋道:“流蘇是一種樹,也叫四月雪,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一看東穀的千年古樹-——四月雪。”說完拉起細君的手加快步子向前跑起來,細君眉一皺想甩開,但是又忍住了,她知道蕭羽沒有惡意,也不會傷害她,再說他以前也不是沒拉過她手。
兩人迎著秋風跑了兩盞茶的功夫,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段,一條清澈的溪流在在腳邊蜿蜒,源頭是兩塊壘疊在一起的板岩,岩石上布滿青苔,水質相當清澈。細君伸手掬了一捧水,觸手溫涼,不覺心情大好:“蕭羽,這水要流到哪裏去?”
陽光給細君額前的碎發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蕭羽看著她道:“這溪流就在穀內循環流轉,既能澆灌穀內的花草樹木,又能提供飲用水、生活用水,一舉多得。”
細君奇道:“這麽小的溪流怎麽能承受這麽多?”
蕭羽笑道:“你現在看到的隻是它的源頭,源頭這裏隻有這大板岩下一處泉眼,這個泉叫流蘇泉。一路流出去,不斷有泉眼補充進來,溪流漸漸就大了。你忘了你現在住的地方不遠處那個露天溫泉了麽?跟這溪流同出一脈的!”
細君更覺稀奇,大讚自然造物者的神奇,也佩服發現東穀這一人間佳境的人。
正要向蕭羽問個徹底,聽蕭羽又道:“竺兒你瞧,那就是千年四月雪!”
細君抬頭,順著蕭羽手指的方向看去,蒹草微黃,簇擁著一株古老拙樸的大樹,樹冠高聳接天;葉如盡青大小,雖近深秋,葉子卻沒有凋零多少,隻那粗糙的樹皮似乎在向人說著它這千年來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