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虎文的去留問題
關於李邦彥來爆料的事,談不上擔心,張子文提前早就有點感覺了,但也真的讓人高興不起來。
風頭太強勁、太異類的時候,總是大概率遇到這類事的。
兩條路,要不就鬥個頭破血流。或者就是妥協贏一半。
是的贏一半不是輸一半。
托體製的福,一但進入了太學其實想不念都難。也和官員隊伍一個道理,想開除太學生是比較難的一件事。
他們隻是害怕虎文而已,但畢竟屬於同一體製內,擁有同一套體製觀。如果張子文認慫妥協的話,多半可以保留太學學籍,所辦的案子也會默認為功勞,進行強化版蔭補,停學,提前外放做官。
在地方上做個幾年土皇帝,等張子文自己也染成了和老夫子們差不多的顏色,成為了差不多的性格,做著差不多的官僚糊塗事,那就在回來把書念完、帶薪深造。
這不是概率,隻要張子文妥協,他們絕對這麽操作。
如果和他們幹起來,又有蔡京葉夢得趙挺之一係人伸黑手,張子文此番辦案的功勞會被抹殺,甚至畢業問題上都要麵臨諸多波折。
落罪不至於,對於體製內的人他們膽子沒那麽大。張康國是寵臣是宰相,若兒子真能因誣陷落罪,張康國也就能讓一大群官員莫須有落罪。這就是投鼠忌器。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思考間,四九來報“高俅將軍回京了,求見少爺。”
這老奸巨猾的王八蛋真的是……張子文吐槽不能,這家夥像是拿準了時機,直至京師風雨過去後才宣布“到京”,成功避開了龍爭虎鬥。
聯想當時巧婦麵臨無米之炊,不得已讓楊守威抓壯丁,拉著一群隻會裝逼的儀仗隊去捕殺毒蜘蛛,現在想想都後怕。
“卑職高俅,參見公子。”
現在正值中壯年的高俅身穿禁軍製式鎧甲,一臉風塵的樣子進來軍禮跪地。
這家夥情商就是這麽高。
哪怕延誤了軍機也不會躲避,直接風塵仆仆的先來張子文處頂雷。一定程度上他和張子文的屬性一樣,喜歡有事就解決。他知道直麵問題代價不大,尤其在張子文已經打贏了的時候問題更。
如果張輸了汴京之戰,必然上恥辱柱被反攻倒算,那高俅延誤了就延誤了,自也不需要再和張子文交代,用高情商去和對麵那係人解釋就可以。
這些就是高俅敢公然延誤的理由:他把局麵看的太透。
張子文看破了但不等於想破,不論何如,和他兒子高衙內那個活寶也算是朋友了。
“高將軍辛苦了,四九,給老高將軍上好茶。”張子文吩咐道。
“公子太客氣了,其實卑職慚愧。”
高俅受寵若驚的樣子,還主動從懷中掏出地圖進行解釋,“公子看,接到調令要回京時,正追隨劉仲武大帥駐紮於安隴一線。帥部騎兵不足,無法撥付軍馬於我部,又時值氣反常,一路泥濘暴雨,卑職未能如期回京於公子麾下效率,慚愧!”
張子文有些眼暈,這樣一來老高的滴水不漏。不經意點明了出發點“安隴一線”,相比劉光世從京兆府以北起兵遠了不少,今年大雨連綿也是事實。
加上他人數比劉光世多的多,更巧妙的以劉仲武大將軍部騎兵不足無法撥付軍馬為由。於是,比劉光世部晚進京十日完全正常,甚至已經算他很快。
當然不可能在這四麵樹敵的時候揚言封殺老高的,於是張子文點頭道:“老高將軍不用這樣,汴京之戰我們贏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我隻是個白身閑人,將軍與我平常心相處就好。”
“可這就是卑職的平常心。”
老高這回答無比肉麻。好吧,其實被人拍馬屁雖然肉麻,但也不能感覺壞。
高俅又道:“卑職那不成器的兒子惹了不少麻煩,給公子添亂了吧,回去必定錘死那子,他總是不讓人省心。”
“好,有勞將軍。”
這事倒是沒毛病,張子文比較支持。
汗,這是客氣話而已,到此高俅也有些尷尬了。
張子文又道:“將軍回京就來了嗎?”
高俅急忙道:“還沒回家,先來見公子才對。若公子不原諒延遲之罪,這心理始終不安穩。”
張子文遲疑頃刻道:“也罷。我和你兒子是朋友,我一向很照顧自己人。此番你沒趕上,還因此延誤了西寧州立功的機會,起來就因我一個念頭,我也感覺挺不好意思。這樣吧,作為彌補我會想辦法安排一場球賽,讓官家注意到。看似你也不愛打仗,以後就打球吧。”
高俅猛舔嘴皮,若不是兒子稀裏糊塗的抱上了這條大腿,還真是想見皇帝都沒有機會。
大宋有一億人,至少有七千萬想見皇帝,為啥能見呢?誰來安排是問題的關鍵。
潛邸時,今上也就是京城中的二流紈絝子弟,這類人身邊需要幫閑,當然容易接近。但這是城年舊事,今上身邊又不缺貼心人,又已經以國君身份移居皇城,換高俅,高俅也想不起舊人來了,就算想起來也就那麽回事,老感情不如新歡,才是人間常態。
譬如皇後娘娘,在潛邸時候高俅記得是很賢惠的女人,如今卻早就冷落了,乃是鄭居中的妹子鄭貴妃得寵。
高俅心思又快又周全,想到這些時,急忙又離開座位軍禮跪地:“此番全靠公子成全了。”
老高還拿出一張票子主動遞上,“聞公子喜歡錢,敬意切莫推脫。”
張子文一臉黑線,“這都能聞?”
高俅難免就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此番是不是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活寶兒子不是他喜歡錢,連美女王思怡都要勒索?
不過張子文還是把這張票子接過去了,乃是一萬。
首先收在了懷裏,然後打開本本記錄了下來,把票根私下裏遞給高俅道,“不領情也不好,難你相反不放心。就當做是你存給張銀號了,想用隨時來支取,不用的話,今年利息暫定四個點。”
“使得使得。”
高俅不在意的搖著手,起身道:“離京多時,不想家是假話,現在不打擾公子了,先回去審查逆子。”
……
康國老爹回來了。
張子文被吊在了那顆老樹上,上次是寶被吊在這位置,這次寶在下麵仰頭看著。
張康國有點想把這敗家子一腳踹死,理由太多了,多到甚至無法組織出重點來,因為全是重點。
從他手一滑殺張國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大新聞,讓老張相爺焦頭爛額,回家的機會都沒有,吃住都在皇城宿舍裏,就是擦屁股。結果沒完沒了,最終汴京城出現了謀反事件。
“有那麽一個瞬間,老夫真想斬了你,絕後,不要兒子了。”
張康國猛一腳踹兒子。
張子文晃蕩來晃蕩去的,嘴巴卻也不慫,“您就盡管吹吧,反正這事還沒開始收稅呢。”
老張頭指著他鼻子道:“你這龜兒子不要嘴硬,不要有恃無恐,還以為你娘會來幹涉?她去相國寺了。等這機會老夫是等了好久。上次等到時,你被關在太學,這次不就落老夫手裏了?”
張子文歪著腦殼想想道:“爹,我有恃無恐不是以為娘在。”
“那是因為什麽?”張康國愕然。
“因為你是我爹啊,娘雖好但也不比你好啊。”張子文道。
@#?
張康國想了想又舍不得繼續踢了他,不過仍舊不放他下來。
張康國心中感慨,這貨是個殺的根本不用理論,但現在開竅了,從諸多事上看,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又比誰都有主見,更不可能服了。
最終張康國歎息了一聲,早前組織了許多用於教育的話也不出來。實在是了也沒用了,時至今日張康國不得不承認,能教這妖孽的人像是不存在了。
張子文也知道這關算是過了,又道:“對了老爹,他們在下麵串聯,像是要合謀想把我整走?”
張康國平靜的想了想道:“興許他們是對的呢?現在就連為父都怕你,你太能闖禍,而這京城裏一點點事都容易放大。兒啊,爹保護不了你一輩子,爹遲早都會退下來,或黃土埋身,到了那時你怎麽辦?”
“你有沒有想過爹不想你出息,不想你飛黃騰達,哪怕傻一點,安安穩穩走完人生就行?”
“依我朝慣例爹位列三台極限,哪怕爹就是將來犯了錯倒台,隻要你願意低調,也會有人默認保護你的,你不能富貴但能有座宅子,有你爹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俸祿,你能平穩的把香火傳承下去。”
“兒啊,爹這內心裏早就不在乎你這學籍和前途,爹其實也想你離京,別在回來了。所以這事爹不會再管。”
言罷,張康國有些落寞的樣子,離開了別院。
張子文看著他的背影遲疑。老張有他的道理,不能他錯。看起來何去何從需要認真考慮了。
回過神來,張子文道:“四九,放我下來吧。”
四九撓頭道:“可老爺沒讓少爺下來。”
張子文很無語,“他還沒交代讓我吃晚飯呢,想把我餓死啊?”
“有道理。”
四九挺能舉一反三的,就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