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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以惡作劇還惡作劇 看看誰更誇張

  米若穀正式向公司提出,還有三個月她就會離職,她目前正在做收尾和交接的工作。她手上最大的客戶是湯師傅,她已擺平,湯師傅已經簽了未來三年的合約。哪怕知道她將離職,湯師傅那邊的人也因為相信她而相信智美的整個團隊。另外的一些客戶,她也正在和曾玉、孔晉銘交接。


  “交接給他們兩個,你沒意見吧?”米若穀問周偉明。


  她知道,最適合最應當的是跟周偉明本人交接,再由他去分派給別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公司成立第二年就入職的她,這麽多年來一直謹慎做事,按規矩辦事,接自己能接的案子,幹自己能幹的最漂亮的活,沒有越雷池半步,一直都是兢兢業業做事,認認真真做人,可到了最後時刻,她就是想挑戰一下“權威”,挑戰一下周偉明。過去她什麽事都是在他的原則下進行,臨了了,也該任性一回吧。


  周偉明邊看湯師傅的合同邊說:“沒意見,都是自己人嘛。不過,你這一走,兩個重要職位都空出來了,不知道怎麽辦。”


  米若穀笑了笑,心想,真不知道怎麽辦嗎?分分鍾就能找人頂上吧。想到這,她不免有些傷感,自己效力了這麽多年,雖然周偉明沒有虧待她,但她總覺得在公司裏,少了點什麽東西,一種讓她有底氣有魄力的東西。


  其實她比周偉明還大八歲,當年也是周偉明把她請到智美來的,可是這十多年來,她在公司一直不慍不火,比起曾玉來差遠了。


  “還有三個月時間,足夠你考慮清楚,找誰頂上了。不過你也得盡快敲定人選,我好在最後一兩個月培訓一下,免得她上任時一下子不適應。”


  周偉明豎起大拇指,說:“你果然想得周到,這麽多年來,你的優秀品質一直保持得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會像賈政凡那樣突然一走了之,給我個措手不及。”


  周偉明故意提了賈政凡,他們三人可以說是智美的元老,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一直懷疑,賈政凡走的時候,米若穀是不是也想過要走?因為米若穀那段時間明顯很消極,壓了三個客戶,最後有一個被她壓到賈政凡的公司去了。


  米若穀這個女人,周偉明實在搞不懂,他也沒興趣去搞懂她,因為她不年輕不漂亮不豐滿,最重要的是她不像是個可以輕易搞定的女人。她在工作中認真負責,規規矩矩,家庭也能照顧得很好,和老公恩恩愛愛。


  周偉明曾經很想知道,米若穀的老公,有沒有也在外偷食。他甚至還在某次年會上,和米若穀的老公把酒言歡,聊了大半個小時,可是怎麽聊也繞不開米若穀,可見她老公是真的愛她,敬她。但周偉明也想過,可能是米若穀掙得多,所以她老公不得不這樣,因為經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就像孔晉銘他們那對夫妻,孔晉銘就離不開他老婆。


  可是周偉明很快就搞清楚了,米若穀這個低調的女人,居然嫁的是擁有八個工廠的男人,不比周偉明差。難怪兒子中學時就去英國讀書了。了解了這些後,周偉明對米若穀也多一些敬佩,更敬佩他老公。一個花心慣了的男人,遇到一個比自己有成就還比自己能守住心守住身的男人,就會產生一種由衷的敬佩。隻有在那些不成功的男人麵前,他們才會比自己睡過多少女人,睡過什麽樣的女人。


  米若穀“嗯”了一聲,這一聲很長,好像是大有感概一樣。“賈政凡,他離開都快三年了。時間可真快!”意識到自己跑題了,米若穀又馬上回過神,回答道:“不會的,放心吧。如果三個月後,你還需要我效力,我也會留下來的,直到你找到合適的人。”


  周偉明馬上擺手說:“那可不行,已經拖著你很久了。對了,你兒子現在高幾?”周偉明馬上轉移話題,表麵上挽留一下就可以了,可別真留下來了。空兩個位置出來,他可大有用處。


  說到兒子,米若穀先是一笑,然後才說:“他呀,才高二。到英國一年了,現在也適應了,隻是我想念他,所以想盡快過去陪他。再說了,有父母在身邊,他也不至於孤單,現在還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怕他不好好吃飯……”


  工作能力再強的女人,到了中年,也是把孩子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聊天時最能聊開懷的也一定是關於孩子和家庭的話題。周偉明真不喜歡聊這些內容,但還是麵帶笑容認真聽,並且認真應答,和米若穀聊了好一會兒兒女經,最終,把米若穀本來壓了十多年的想爆發的任性給壓下去了。


  米若穀出辦公室時,周偉明籲了一口氣。雖然他依然佩服米若穀,但是他不打算再花時間去應付她了,也不打算去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一是害怕了解多了,會更加鄙視自己,二是他依然記得以前曾玉老問他的話:“這世上,是不是隻有米姐讓你沒有歪念?”“你對米姐既尊敬又生疏,這樣的老板和員工關係,可真是難得啊。”


  周偉明不想這些了,反正是個快要走的人。他拿起手機,打算給連雅潔發短信,但又放下了,因為手機打字麻煩,連雅潔此時一定在用QQ。於是他在QQ上發了一個“米總監三個月後離職。”如果連雅潔知道周偉明對她細心到了這個程度,會不會有一些感動呢?


  連雅潔看到了周偉明的信息,思考了三秒。這個消息是不是馬上會傳遍公司?他作為老板,發這個信息給我是什麽意思?我該怎麽回?

  正在此時,孔晉銘大聲叫道:“雅潔,走吧,你欠我一頓飯不記得了?快走,我等下還得去見個客戶。”


  連雅潔懵了!這個孔晉銘,玩什麽把戲?噢,對了,今天是周六,他們約了周末會談一談的。本來當曾玉通知周六集體加班時,連雅潔以為這個“談一談”會泡湯的,沒想到孔晉銘還記得,隻是,他這麽大聲地說兩人去吃飯,究竟想幹嘛?明顯是故意的。


  連雅潔有些尷尬地說:“孔總監你先下去吧,我馬上下來。”隻能這樣回答啊。如果再扭扭捏捏,別人更會懷疑。然後她在QQ上回了周偉明一個“噢”字,又加了一句:“孔總監找我有事,我先下了,拜拜!”


  連雅潔關電腦,穿外套,拿衣服,一氣嗬成,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和男上司吃飯,就得大方一點,別人越是知道,才越不會懷疑。


  孔晉銘又變成一張嚴肅的臉了,就像連雅潔第一次見他一樣。他開車不到十分鍾,就到了一家西餐廳,下車後把鑰匙給門口的保安,帥帥地說了句“幫我停好”就進去了。連雅潔心想,這是做樣子給誰看呢?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點了菜之後,有一小會沉默,連雅潔知道這就是心理戰,孔晉銘一定以為她會問“你找我什麽事”,她卻偏偏不問,等著孔晉銘自己開口,因為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孔晉銘找她是什麽事。之前以為是為了尉遲秋實,如果真是為了尉遲秋實,那麽他的態度應該是很熱情的吧,現在這個酷帥拽的樣子是想幹嘛?

  但一直不開口也不是個事啊,連雅潔隻好看手機,然後故意笑出來,說:“孔總監,這有個笑話,我給你講給你聽吧。”


  孔晉銘說:“不用了。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連雅潔停止看手機,終於要說正事了。“想。”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猜到我找你因為什麽吧?”


  “說真的,我不知道。因為我現在不在策劃部了,完全不知道你找我是為了什麽。”


  孔晉銘略微低頭笑了一下,那笑容不是溫和的,而是鄙視的。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耳環,說:“這個是你的吧?”


  連雅潔一看那耳環就心虛了,這可是自己曾經使的壞,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沒見有什麽動靜,怎麽他現在拿出來了?該承認還是否認?

  連雅潔看著孔晉銘的表情,那麽嚴肅認真,又似乎有一種期待。應該要承認的,因為孔晉銘主動提出來了,一定就是知道了是怎麽回事,不然根本不會冒險拿出那支耳環,萬一搞錯了,豈不是節外生枝?

  連雅潔點點頭,馬上拿起耳環,說:“哎呀,怎麽在你那裏,我找了好多天都沒找到,你在哪找到的?是不是在掉你辦公室裏了?”本來裝得好好的,但是說完最後一句,連雅潔就覺得自己說多了,故意撇清車子,反倒有點此地無銀三百輛。


  孔晉銘說:“不是,是在我車上找到的。”


  連雅潔回:“是嗎?怎麽會掉到你車上?”決不能讓上司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更不能讓上司知道自己清楚他那點歪心思。


  如果孔晉銘知道她連雅潔看穿了他一個已婚男人在一個單身女孩身上打主意,幹這麽不道德的事,那她還怎麽混?不能知道領導的醜事,不能知道領導的出身,這是每個下屬該做的。


  這時服務員端來了孔晉銘點的牛排,還在茲茲響個不停,服務員把黑椒汁往上麵一倒,熱氣一噴,“請慢用。”孔晉銘真的拿起刀釵吃了一塊,正是他切牛排的這十幾秒,連雅潔更加想清楚了,堅決不能承認。


  孔晉銘吃完一口牛排,說:“你知道這個耳環給我帶來了麻煩嗎?”


  連雅潔非常誠懇地回答:“不好意思啊!如果是掉車上,應該會有麻煩吧,如果被嫂子發現了的話。”連雅潔稱呼孔晉銘的老婆為嫂子,這是她第一次有必要在聊天中用到這個人。比起之前,她現在已經在公司打聽出了一些信息,就是孔晉銘的老婆是個富婆,所以,他是娶了個有錢老婆,才開得起那麽貴的車嘍?

  孔晉銘又繼續切牛排,邊切邊說:“就你這支耳環,我想了很久,後來終於想明白了。那幾天隻有你和秋實坐過我的車,秋實連耳洞都沒有,你有。但是我後來注意,你好像一直都戴很小的耳釘,這種誇張的耳環也從來沒帶過。我又覺得我可能懷疑錯了,又觀察公司其他女同事,徐元和歐曼娜都帶過大耳環,可是歐曼娜從沒坐過我的車,徐元倒是坐過,但是她最後一次坐我的車是前年12月份,也不可能。我又把目標鎖定在你身上,而且有一種直覺,一定是你。你幾乎沒帶過這種誇張的耳環,卻落了一支在我車上,所以說,你一定是故意掉的,對嗎?”


  連雅潔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心思會這麽細,連別人最後一次坐他的車是什麽時候他都記得這麽清清楚楚,還把各種小細節組合起來,找到“真凶”,像偵探似的。現在都說到這份上了,到底承認不承認呢?連雅潔不敢開口,因為不知道要怎麽說。正好她叫的意大利空心粉好了,她說了句“好餓啊”,就假裝吃東西。


  孔晉銘繼續說:“你不用承認什麽,我知道我推測得沒錯。隻是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是在做什麽實驗?還是惡作劇?還是故意害我?”


  連雅潔趕緊說:“肯定不是故意害你,我哪有那麽壞。而且隻是一個耳環而已,怎麽就上升到害你的程度上了?”連雅潔知道自己要用力反駁。她也搞不懂,孔晉銘這麽嚴肅地跟她討論一支耳環,到底是什麽心態?

  孔晉銘說:“也對。但我真的想知道原因。”


  連雅潔攪動著空心粉,心一橫,說:“我就是和尉遲秋實打了賭,看看一個耳環會不會讓你和你老婆鬧矛盾,我們是賭著玩的。我都說了,你可千萬別怪我們,拜托了,尤其不要怪秋實。”


  這次連雅潔不敢再稱呼“嫂子”了,因為從孔晉銘的反應來看,“嫂子”是個厲害人物。


  “秋實?她跟你打賭?”孔晉銘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過後又是一絲失望,“她怎麽會這麽做?我不信。”


  連雅潔說:“好吧,你不信。其實就是我鬧著玩的,真的對不起。不過,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孔總監,你就原諒我這次吧。”


  孔晉銘直直地看著連雅潔,說:“沒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隻是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以及確認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搞清楚就算了。”


  這頓飯吃完,連雅潔真想給尉遲秋實打個電話,問問她,你到底喜歡孔晉銘什麽?這麽怪的一個人。


  連雅潔下車前,孔晉銘說:“剛剛我也惡作劇了一下,在辦公室裏大聲叫你,我是故意的。不過,我相信你已經大方地處理了。”說完他居然笑了,連雅潔真是覺得,這男人怎麽莫名其妙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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