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暴風雨前
哭了一路,方瑾的哭聲逐漸停止,靠在霜的懷裏。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中,慢慢睡著。
在夢裏,她發現自己回到了現代,依舊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回到了家裏,看到依舊沉默寡言的爸爸和嘮叨的媽媽,回到那個安靜的屬於自己的世界。
馬車已經駛進了皇宮,霜在方瑾的頭上蒙上一塊巾子,又蓋上一塊毯子,才抱著她走下馬車。
向著後麵馬車下來的兩個人微微一禮,便抱著方瑾往天徽宮走去。背影挺立而堅定,仿佛懷裏抱著的是絕世珍寶。
“皇兄,那個宮女是誰?”軒轅珂看著遠去的身影,問道。
“怎麽?”太子轉頭看著而皇子,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寵溺。
“沒什麽,隻是覺得她很不一樣。”軒轅珂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家皇兄眼底那一抹奇怪的異光。隻是看著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嗎?她是父皇安插在聖女身邊的人。”看著遠去的背影,太子不以為難,俊逸的臉漠不關心地轉過慢慢走向東宮。
“那她今天為什麽讓我們也一起出去?”軒轅珂跟上太子的腳步,疑惑道。
太子淺笑一聲,似真似假地道:“可能是要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或許是想讓我們真正的臣服聖女。”
“臣服,你是說?”二皇子回味著太子語氣中淡淡的嘲弄。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那個冰水融化,是故意的?!”
“誰知道呢?”太子嗤笑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秘密的出行,暗中近百人的保護,為什麽還有一支飛來冷箭?
絕佳的身手,萬裏挑一的人物,為什麽在關鍵失手落水?
這麽多的反常。
誰知道呢?
“皇兄,還有那個男孩……”看著皇兄越來越大的嘴角,軒轅珂知道那是皇兄越來越不開心的標誌,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再多說話,隻是眼前晃過方瑾隱忍著受傷的側臉,終究不忍。
太子不甚在意,“是我放進來的。”
“皇兄的人?”軒轅珂一驚。
“不是,不過他說的是實話,的確隻有聖女救得了他們,可惜的是聖女不信。”太子似笑非笑,已經一腳踏入奢華的東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為被騙過所以特別敏感,因為怕被欺騙,所以對背叛的味道特別清楚。小心翼翼,猶如驚弓之鳥。連隱藏在謊言下的真相也看不清了,是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就將其拒之門外了。聖女不就像這樣一直被關在籠子裏的驚弓之鳥麽?
太子的嘴角牽起嘲弄的笑容。怕有什麽用?之所以驚弓是因為怕被再次傷害。不把欺騙當一回事不就可以了?因為無所謂,不管是真是假,不就都可以淡然地麵對?
那雙明亮幹淨的眼睛,還算不笨,隻是看似看得透徹,不是還被身邊‘信賴的人’騙得團團轉?
身後的少年看著兄長的背影,久久不語,又低頭看著自己腳邊淩亂的腳印,突然覺得風雪又大了幾分,站在雪地上,一股涼意從腳底緩緩升起,一股風吹來,急忙揉了揉雙眼,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知什麽時候被冷冽的風雪迷住了。
盤龍宮
恒帝靜靜地聽著跪下下麵的人的匯報,手上的折扇亦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邊。
粉色的身影簡單地將遇刺、落水、巧遇稟告了一遍,便跪在地上無言。
“霜,你不解釋一下歸程發生的事麽?”
“回陛下,無特別的事。”
“無特別的事?那你為什麽用氣封住了整輛馬車?讓其他人什麽聲音也沒聽到。”語氣平淡溫和,像是隨口一問,隻是言語間依舊是駭人的冰冷。
“屬下的雪盲症犯了,氣控製不好。”霜的聲音沒有起伏,淡淡闡述。
“雪盲症?哼!”一道強勁過來,霜翻身攤躺在地。
聖女的一舉一行,除了明著貼身的霜,還有另外四個人時刻注意著。他們必須確保明確聖女的言行話語。而霜在歸程上刻意利用氣息封住馬車,這無疑是在給其他人的偵察工作製造麻煩,對於恒帝來說是一個不定因素。
這次的出遊也是……作為一個暗衛,過了。恒帝的雙眼一眯,充滿危險的意味。
霜又馬上起身跪好。上座的恒帝依舊拍著手中的折扇,“明日要祈天,饒你一命,祈天後,讓雪代替你的位子,你先退下吧。”
“是。”霜消失在原地。
“陛下。”一個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年邁的聲音裏有著令人心定的力量。
“汪司……”看見來人,恒帝微微一歎,用手撐住了額頭,聲音裏是說不盡的疲倦。
他不知道這一次把一切籌碼都壓在聖女身上到底對不對,祈天,萬一失敗了怎麽辦?萬一一切什麽都沒發生怎麽辦?萬一那些人沒有有所行動怎麽辦?怎麽辦?他就輸了!而且還是輸給那個人!恒帝緊緊地閉著眼睛,他還輸得起麽?
“陛下,一定會成功的,請放心。”老者微微一笑。
看著老者,恒帝翻滾的心逐漸平緩,隻是出現一點點差錯而已。而且就算結果錯了又怎麽樣?但是在證明它是錯的之前,它就是對的。
恒帝揉了揉眉頭,“四大家族那裏怎麽樣?”
“各家主都已經回信支持聖女,還表示期待祈天後的慶典之宴。”
“哼,一群狐狸!那,後宮裏的……”
“老臣暫時還沒有查到,不過請陛下安心,不管背後的是哪位皇子,他們都還是忠心向您的。”
在這次天徽宮的遇刺事件,還有以此為線,拉扯出來的監天司、內庫局、珍寶閣等內宮司管裏那些貪汙賄賂事件,無一不告訴恒帝一件事,他的宮裏,就在他的身邊,有一個神秘的力量,正在調用金錢和權利將他這個皇帝和這整個國家都操縱在手。他需要趕快查出來,在聖女引起所有人注意力的這時。
“是嗎,也許吧。”恒帝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緩緩地說。
宮外,夜涼如水,寂寥的沉靜,如一張鋪天大網,想網住這天底下這頭沉睡的巨獸。
天徽宮中一臉淚痕的方瑾、長清殿中一臉深思的而皇子、盤龍宮中一臉疲憊的恒帝、尚月殿外默默佇立的人影、皇城下一家醫館內一臉平靜的男孩……
白皚皚的軒轅皇城,萬家燈火。淳淳如水的寧靜,誰聽得到寧靜下聚集的喧囂。
祈天的前一夜,注定了它的不平靜,也注定了一些人的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