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無骨
鼓起勇氣,「吱呀」一聲。
眼前的光景著實嚇得人寒毛倒立!
他立馬關上了門,包括小蘿蔔,也一併隔絕在了外頭。
這一回,沒有遲疑的,他立馬脫下衣裳,蓋在她光滑的身上。
癱在他的懷裡,像骨頭被誰揉碎或已融化了的怪物,他握不到一點硬處,彷彿正摟著一團棉絮。
他一臉心疼地望著她,十分擔心。
直到午後光景,人才終於醒轉過來,眸子松馳地轉動了好幾圈后,終於有了光芒匯聚,那光里恰好有他的身影,「什麼時候來的?」
「無妨,反正該看的早就看過了。」
「這副身體我還很陌生,才會算錯蛻皮的時間。」她久違的輕輕一笑,「試想要不是你,如果被他人撞見,只怕我早就被當成妖怪,而身首異處了。」
「是啊,我又救了你一回。」他為她掖開擋在嘴邊的青絲,憐惜地端詳了一會兒,才問:「想不想洗個澡?我把這裡收拾一下,命人給你打水來。」
「好。」 首發域名m.bqge。org
將她抱上床時,她仍在交代:「龍蛻要收好,能給你入葯的。」
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居然還惦記著這個?
他不禁失笑。
當天的行程只好停擺,夜裡,因為不放心,他是守著她睡的。
指間猶還記得那份柔若無骨的感覺,與那股帶有腥味的熱息與濡香,直到第二天她完全蘇醒過來,換上沾滿香粉的衣裳,他的腦中依舊充滿了那股味道。
也許是因為昨日立了功,第二天醒來后,她對小蘿蔔改觀不少,在它吃早飯時,特意多添了一大塊雞腿給它。
而小蘿蔔果然很通人性,溜起須拍起馬屁來根本不在話下,不過半天時間,很快就俘虜了她的歡心。
「這樣看來,當時沒立刻吃了它,真是積了個大德,所以上天也沒虧待我,這麼快就讓我享受了恩報。」車上,她不停撫著小蘿蔔的頭,顧自嘟囔。
他輕輕一笑,偷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雲淡風清,是很暖和的日子,馬上就能到轉輪城了,只希望往下一直都能是這樣的好天氣。
如果說……他心裡想道……如果說小蘿蔔是她一時心軟放生所結的善緣,那麼他和她之間呢,前世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命,所以今生才這樣相互攀纏,誰想甩開誰都辦不到?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矯情了吧?
對於蛇類而言,蛻皮便相當於重病一場——就算表面看著沒什麼不同。
她特意交代,這七天之內,她的丹海無法匯聚力量,換句話說,他們此刻都是一樣的廢人。
「你呀,最近最好少惹事生非,我可護不住你。」
「那以後呢?」他突然問。
她橫起眉頭,奇怪地看著他:「什麼以後?以後就好了呀。」
「你會一直護著我嗎?寸步不離地護著我這樣一個廢物,不累嗎?」
她突然不說話了,像賭氣一樣咬緊了嘴。
他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哪敢招惹,只好識趣地眺向窗外。
「嚴蘸月,這世間不會武藝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在你眼裡都是廢物嗎?」
「……」
「你的兩個好兄弟,嚴珏與嚴秋泓,一樣也武藝不佳,他們在你眼中也是不值一提的廢物嗎?」
「……」
「隨清也不會武藝,卻能憑一己之力改朝換代,他在你眼裡也是廢物嗎?」
「好好的,你提他做什麼?」
「我不過舉個例子而已。」
嚴蘸月森森地瞪著她,「拿誰舉例子都行,獨他不可以。」
黃鞠塵莫名其妙地哂了一聲,冷著聲質問:「如何,你是在吃他的醋嗎?」
「我……反正我不想從你嘴裡聽到這個名字,一次都不可以。」
「嚴蘸月,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人這麼幼稚?他不過就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一齊長大,如手腳一樣。再說了,他的心上人是小芸,整個中京都知道。」
「是了,如手腳一樣的好友——身為一條蛇,你有手有腳嗎?」
「嚴蘸月,你再出言不遜,我就不客氣了。」
「如何?」嚴蘸月突然一臉驕傲,硬氣了起來,「別忘記了,這七天你也是廢人,好好體會一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奈吧!」
「簡直不可理喻。」
話音未落,嚴蘸月竟直接一把搶走了小蘿蔔——從她懷中,「不許抱,去抱蝙蝠去。」
「你還沒完了是吧?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像什麼?」
「……」他不想知道。
「真像個吃醋的小怨婦!」黃鞠塵把騰出來的雙手叉在腰上,分外著惱地干瞪著他,「自從你受傷以後,真是越來越讓人受不了了!」
「別聽!」嚴蘸月一手一隻,緊緊捂住了小蘿蔔的耳朵,「小孩不宜!」
車內自是一片熱鬧。
車外,有常偷聽到這些,憨憨地笑了一路。
很久沒聽到公子這麼釋然的說話了,自打小辟邪芝消失后,他便一直意志消沉至今,真是好不容易,大家才哄好的。
當然,白蘿蔔該記頭功。
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他輕輕嘟囔。
自公子的娘親走後,就再也沒聽見公子開懷大笑過,彷彿成了心事很重的人,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值得他依賴,他都戒備。
還好黃教習來了,雖說帶來的九死一生多少令人提心弔膽,卻也豐富了公子的生活,打開了他的心扉。
如果公子的夫人是她,那麼公子這一生也就不算太悲慘了。
「駕——」不遠處,煙嵐曼妙,轉輪城終於快要到了。 ——
比預計到達多花了一天,本以為沒什麼,結果到達時才知道,二姐前天就已經啟程回枉死城了。
城中發來急信,父王病重,已經垂危,急著想見他們姐弟一眼。
不敢多呆,不敢遲延,立馬駕車上路。
路上,黃鞠塵輕聲安慰他:「無妨,我見過你父王一次,天庭飽滿,乃是長壽之相,或許今次只是病重,並無大礙。」
「以前也有人說過我生母必能長壽。」
「……」
過了一會兒,她才再次發生聲音,「還是頭一回聽見你提起你的生母,定然是位美人吧?」
「為什麼人們提起女子,總要先問她的面容長相?」
「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所以我才有所猜想。」
「不是的,大家都一樣,提到誰家女子,總是先評論長相,好像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也為了毀容一事消沉許久?」她若有似無地掃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