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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蛇蛻

  是夜,兩人同醉一場,都是沒了生母的人,並不需要多說什麼,一切全都湮在酒里。

  迷糊了兩日,酒勁方退下,拿著銀票,嚴蘸月再次造訪後山禁院前的小木屋。

  其時夜已抹黑,草已著露,霧已洇人,但沒有月亮,有常為他提燈,兩人一腳前後到達。

  結果並未有人前來應門,喊了兩聲,不敢再喊,生怕攪擾。

  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慘叫,十分清楚又凄厲,他嚇了一跳。

  慘叫過後,萬物復歸寧靜。

  「公子?」

  嚴蘸月搖搖頭,並不打算進去。那畢竟是女子閨房,輕易闖不得。

  忽然,肩頭一空,辟邪芝從他身上跳下,躥入了黃鞠塵的房中。

  「公子?」有常警覺地望向他。

  他抿了一下嘴,提過燈籠,「你在這裡候著。」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還是一齊進去吧?」有常面露擔憂。

  「不了,」他皺著眉頭說:「等著,我悄悄進去看一眼,把辟邪芝找回來就走,若無事,今夜只當我們沒有來過這裡。」

  「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搖搖頭,沒有回答。

  小心翼翼支開門走進去,但見前廳燈光如豆,環視四下,並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正以為怪,隔著一窗之遙,後院的草叢中突然傳來奇怪的絲絲聲響。

  但沒過一會,這聲音又竟自消失了。

  「黃助教?助教?」

  待他放輕腳步,走到後院時,只看到朦朧夜光下,蠟一樣漆黑的草叢中竟然一動不動地躺著一條赤紅大蛇。

  仔細拿燈籠一照,原來只是蔫了的蛇蛻,趴在草地上面竟似真蛇一般唬人。

  心下駭了一跳,毛孔冷冷的,冷汗又滲出來許多。

  又突然想到,此處既然有蛇出沒,莫助教該不會遇襲了吧?

  一時著急大過害怕,嚇得他立馬大喊起來:「助教?黃助教?」

  邊走邊喚,忽然腳下一個不慎,不知撞上什麼硬物,挺在腳趾頭,不疼但駭人一跳,拿燈籠一照,卻見是……

  是女子白皙的手。

  沿著手,是毫無遮蔽的光潔的臂膀,再往下,是披散著青絲的瑩白香肩,再往下……他心頭一縮,不敢再向下看,連忙回過頭去,心虛之下,只著急離開,以免造成什麼誤會,但轉念一想,夜冷霧重,她這樣躺在這裡,若著了涼,落了病,或是被毒蟲蛇蟻噬咬,豈不成了他的罪過?

  只好飛快的鬆開腰帶,寬下外衣,想要給她披蓋上,此時卻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離開!」

  果然是她!

  偏偏是如今這般瓜田李下,是這樣的闖入,他又正好在…這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只剩下最後的僥倖,此刻既然是背對著她的,也許她並不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名聲大事在前,他也顧不上辟邪芝了,連忙抱著外衫跑了出去。

  「公子?」有常一看見異常慌亂的嚴蘸月,馬上奇怪地湊上前詢問:「到底出什麼事了?小辟邪枝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就在剛剛他離開後院時,那小東西竟然自己跳回了他身上。

  真是個禍害!

  他無力解釋什麼,今晚月下所見的一切都太過詭譎,太費夷所思,也太令人難以啟齒了。

  他只剩下搖頭,「快走吧,我剛剛進去,」頓了頓,「什麼都沒有看見。」

  糟糕的是,次日醒來竟然發現二姐送的喜牌不見了,思來想去,最為可能的便是在寬衣時不慎弄丟的!

  這樣一來……豈非……

  他懊喪地按著后脖根,腦中又不受控地浮想起燈下那條手臂,那些散亂扭曲的青絲……呼!他立馬搖了搖頭,警告自己絕不能再想下去。

  「公子,你是不是病了?怎麼一大早臉就這麼紅?」正在打水的有常關心道。

  他一把搶過水盆,擱於桌上,慌忙用水撲臉,好不容易才將心頭的火氣壓了下去。

  「要不要請郎中?」

  「沒你的事。昨夜我去過後山的事,你不許與人說起,特別是王玉兄那裡。」

  有常點點頭,表情有些稀罕,仍然順從地答覆:「知道了。」

  如此到了課室,將將坐下,卻發現今日堂間的氣氛十分微妙異常,時常有人回頭打量著他,做賊心虛之下,他誤以為是昨夜的事情被人撞破了,正羞臊得不知情何以堪時,坐在後頭的嚴珏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蘸月。」

  「哈!」

  嚴珏一臉奇怪,「你如此緊張做什麼?」

  「我……」他抿了一下嘴,心懷忐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搖搖頭,隨口瞎編道:「我的喜神牌不知落在何處了,不免有些擔憂。如何?」

  嚴珏從袖裡摸出來一方紙片,看著他的眼睛,神色有些猶豫:「我拿一樣東西給你過目,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許動怒。」

  原來是他的小像——同學間擅自歪傳的那一類沒安好心的小像。

  但作畫的水平不行,明明是把他的臉安在了女子的形體與衣著上,卻沒能畫出相當的細節,銜接得並不很巧妙。

  一見這畫像,他倒反而鬆了口氣。

  還好,原來並不是昨夜的事被人發現了!他心中念叨著。

  嚴珏盯著他的表情看了一會兒,他沒能等來一臉吃驚,反倒是「鬆了口氣」,不禁也是奇了,馬上追問他:「你不生氣嗎?」

  嚴蘸月微然一笑,「氣什麼?氣這小像畫得半分水平都沒有?」

  「但這……」他頓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這也未免太辱沒人了!不要叫我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搗鬼,否則的話……」

  「否則如何?」嚴蘸月一臉淡然地搖搖頭,「隨他們去吧,無聊的手段。我可沒力氣把心思花在這種人身上。」

  嚴珏知道他這人一向性子淡,對人也比較寬容,見這番戲弄並沒有影響到他,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他點點頭,撕了那像,欣慰地說道:「我真是白操心了,你說得對,何必把時間花在這些無聊的人身上,不過話說回來,你若真是女子……」

  「如何!」嚴蘸月警覺地瞪著好友。

  嚴珏忍俊不禁道:「別動怒,我是在說如果。」

  「沒有如果!」他怫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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