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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曉麗吃著東西卻突然停住了,她專注地看著葉向東,眼裏浮現出莫名其妙的東西,葉向東問:“姐姐,怎麽了?”


  “向東,姐突然想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次你參加筆會,我沒想到你是個這樣有能力還這樣聰明的年輕人,和你有了這個孩子,我下半生就無憾了。來,抱姐姐進屋,姐要進去躺一會。”


  此刻的鄭曉麗不再是個瘋狂恩愛的情人,而是一個幸福的孕婦,這讓葉向東心裏不那麽舒服,但他還是抱起鄭曉麗進到臥室。


  “來,摟著姐姐。”鄭曉麗脫去衣服,平躺在床上,看著葉向東遲疑的目光:“怎麽了,是不喜歡姐姐了,還是姐姐變了?要知道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可你的哦。”


  “不,我……”


  “好了,姐姐知道你心裏是很別扭的,今天姐姐找你來就是為了這個。來,再摟著姐姐躺在這裏吧。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啊?”


  鄭曉麗拉過葉向東,為他脫去衣服,又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躺下:“你姐夫非要看你一眼,我知道這讓你心裏不舒服,但你姐夫很喜歡你,其實也正是他喜歡你,讓我們以後的關係很難辦,我的意思你該明白的。”


  “他說了什麽?”


  “他接受了這樣的現實,但他讓我們此後再也不能接觸了。所以我說今天也許是我們最後的一次了。”


  葉向東突然激動起來:“不,不能這樣的,姐姐,我……我不想離開你。”


  由於激動引發的感慨讓葉向東突然意識到這其實真就是他們的結局,鄭曉麗有了他的孩子,但這又跟自己無關,自己所做的無非就是給一個女人提供東西,鄭曉麗孕育了她急需的胎兒,他的使命完成了,而邱克劍也不會再讓鄭曉麗見他。


  “向東,不要這樣。這幾個月姐姐跟你在一起感到非常的快活,尤其是……”鄭曉麗把葉向東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跟你說過,你姐夫曾經跟我說過,讓我做個試管嬰兒,但我們有了這個結果,你要了解你姐夫的感受,他不想再讓我……”


  鄭曉麗眼裏的淚水流了出來,他抱住葉向東拚命地親了起來,葉向東幾乎沒什麽感覺地聽憑鄭曉麗親著,是啊,自己是該退出來了,他的使命結束了,不管是鄭曉麗利用了他,還是他利用了鄭曉麗,鄭曉麗現在就一心孕育肚子裏的孩子了,而邱克劍也不會繼續允許他的存在了。這個時候,他還怎麽開口求邱克劍為他辦齊官亮的事?而這又是這樣的大事。


  葉向東輕輕地推開鄭曉麗,他不想繼續在鄭曉麗的身體上得到過去那種快樂了,那時的快樂隨著鄭曉麗的一番話,讓他熱切的心思冷卻下來。今天鄭曉麗就是讓他來陪著他最後的一次,但他沒有這個心思不說,齊官亮委托他的事讓他愈加沉重了。


  “向東,真對不起。不是姐姐絕情,而是我們繼續下去……”


  “別說了。我知道我該走了,我走,我現在就走。”


  葉向東還從未這樣的咆哮過,他的怒吼讓鄭曉麗驚愕了一下,又一次流出了淚水。

  “向東,你別這樣,姐姐的心裏真的好難受……”


  葉向東冷靜了下來:“姐姐,那我走了。也謝謝你對我的幫助……”還想再說下去,但他一轉身,拎起皮箱就大步走了出去。


  葉向東突然聽到屋裏鄭曉麗輕輕的啜泣,他停了一下腳步,又大步走下樓,室外已經進入沉沉的夜色中。


  幾個月來,葉向東還是第一次感到眼前一片茫然,齊官亮對他寄予的厚望轉眼就如同泡沫散落在空中,他將怎樣對齊官亮說清楚?他失去了鄭曉麗這個大傘的庇護,齊官亮該怎樣看他?一段感情的逝去,心裏那段空落的感覺,該是怎樣的淒苦?

  失去了盛雪,是失去了自己最真實的愛,而鄭曉麗提出他們之間就此結束,他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是對他的一個有力的保護,他本以為鄭曉麗在自己未來的日子裏還會發揮更大作用,現在她宣布從這場遊戲中退出了,一個有力的支點就此也就不複存在了。


  他手中拎著那隻皮箱讓他感到十分的沉重。這三十萬還沒有送出,他和鄭曉麗就揮手作別,他肩負的是一個縣委書記的政治生命,他似乎看到齊官亮的政治生命,似乎就葬送在自己的手中,他該怎樣麵見對他期以厚望領導?


  他現在馬上要見到齊官亮,他必須要跟齊官亮說清楚,他已經沒有這個能力,鄭曉麗不再是他親愛的姐姐,而那邱克劍更是不想再見到他,他要如實把眼前發生的這些告訴齊官亮,讓他重新想辦法。


  他找到了一個背靜一點的電話亭,當他撥通齊官亮房間的電話時,又猛地放下,他似乎看到齊官亮那張無耐的臉上也浮現出對他的失望和蔑視。


  放下電話,放下了五毛錢,打了輛車回到學校那幢小樓,忽然看到臧文麗在夜色中走來走去,顯然是在等著他。


  “你回來了?”臧文麗向他走了過來。


  “哦,我出去見個朋友。”


  葉向東在門口站住,他現在沒心情和這個隻見過一麵的年輕老師說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怎麽,不請我到你的房間坐一會嗎?”


  “是這樣,我晚上還要整理一下學校的筆記,還要……”


  臧文麗冷冷一笑說:“這麽說你還真是個不錯的學生哪。這我倒沒看出來。我就沒看到過有幾個認真學習的人,也許你還真是個極其特殊的人。那我就不打攪你了。”


  臧文麗轉身就走,葉向東剛要走進房間,可臧文麗竟然跟著走了進來。


  “你可真不夠朋友,就從任芳菲的關係上,你也不該冷落我,怎麽,需要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到這裏來跟你見上一麵嗎?”


  看到臧文麗有些咄咄逼人,葉向東知道這是任芳菲把他們之間發生的曖昧關係告訴了眼前的臧文麗,他也就喪失了幾分的底氣。


  “那就進來坐會把。”


  “說的真是勉強。”

  雖然這樣說著,但臧文麗完全不管葉向東的感受,跨進房間。葉向東把那支皮箱放在櫃子裏,上了鎖。


  “所有的學員你的級別可能最低,但你的待遇最好啊。看來任芳菲真的沒白誇獎你。”


  葉向東問臧文麗:“你想喝點什麽?”


  “我知道有人給你送這些東西,可我對你這個人更感興趣。”


  望著臧文麗火辣辣的眼神,葉向東苦笑著說:“其實我是被人從房間裏攆出來的,也許是我的幸運,竟然住在這個教授住的小樓,但這不說明什麽,我依然是從一個小縣城的一個毫無權利的部門出來的人。”


  “那是暫時的,我看你很快就會有個更大的飛躍。”


  “你怎麽這樣看?”


  “你一個文聯的小幹部能參加這樣的研討會,這不是明顯地看出你的發展潛力嗎?好了,我也不想恭維你,我想喝咖啡。我可不想喝那種速溶的。”


  “那好,這裏剛好還有不是那種速溶咖啡。”


  臧文麗微微一笑:“那還是我來吧,我來做這些小事,還是蠻喜歡的。”


  葉向東沒有阻攔,他望著臧文麗修長的背影,心裏依然在想在齊官亮的這件重要的托付。應該是,每分每秒都對齊官亮是個生死考驗。也許還真要看他的運氣了。


  一個官人也許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稍不小心,就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件,就拿這個水庫工程來說,隻要你開始操作,就醞釀了一次禍患,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齊官亮竟然讓他來出麵解決這個問題。但他連自己都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是這樣的突然,也許對自己來說是失去了個給了他發展前途的姐姐,但對齊官亮來說,也許失去的是他的政治前途甚至是他的自由。


  臧文麗把兩杯熱騰騰的咖啡端了過來,坐在葉向東的對麵,用觀察什麽的目光看著葉向東:“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我看你和我下午見到你時不一樣。那時你還多看我一眼。怎麽,你見白嘉麗她讓你不高興了?那可是一身洋氣的美女,再說她跟省裏的許多領導的關係可不一般。”


  葉向東突然抬起頭:“她一個剛剛回國的老師,怎麽會跟省裏的領導關係不一般?”


  臧文麗搖搖頭說:“真是個在官場混的人,一說這些,你就眼睛一亮,就立刻感興趣了是不是?”


  葉向東也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也是太迅速了,就微微一笑說:“那我們就喝咖啡。”


  “如果我現在想喝酒呢?”


  臧文麗亮晶晶的眼睛在盯著自己,在這樣寧靜的夜晚和溫暖的房間裏,麵對這樣的眼神,葉向東的心思慢慢的發生了變化,但讓他發生變化的,還是臧文麗說的那句話。


  白嘉麗是什麽出身且不說,但這樣的海外歸來的美女學者,又經常給各級領導講課,和某些省裏領導建立了很好的關係,也不是不可能。白嘉麗也對他說起過,有什麽事盡管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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