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及笄
終於趕在及蘇淺鈺笄禮的前一日傍晚，蘇薦仁趕回京城。
蘇老太爺看了長子一眼，沉著臉去了篤思堂，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氣歸氣，如今已經沒有其他法子挽回，他算是默認了他們的安排。
大夫人賀氏心頭鬆了一口氣，連夜命人開始操辦。
將準備多日的好酒好果子從冰窖裏取了出來，用井水湃著！
又將收在庫房裏的珍玩再次擺了出來，為明日到來的公子小姐消遣用，也能裝點門麵，一舉兩得。
從碗盞到桌椅，戲台，事無巨細，直至下半夜，賀氏才揉著額頭回了屋子。
眯了不到一個時辰，賀氏就被丫鬟牡丹喚了起來，徑直去了蘇淺鈺的院子，查看她今日的穿戴是否妥當。
忙完這一通，已經過了早飯時辰，賀氏匆匆吃了幾口膳食，管家蘇全著急忙慌奔了進來，言稱賀府的舅奶奶登門了。
賀氏心頭一喜，連忙擱下碗筷，起身相應。
賀氏剛走到二門，賀晚晴一行已經進了府門，彼此見禮，熱絡不已，攜手入了花廳，準備說些體己話。
賀晚晴趁著大人閑話家常，悄無聲息溜出了花廳，打算去玉華閣，找表姐蘇淺鈺。
她剛轉過一片花木，看見蘇洛昔站在一棵木槿樹後，同近侍寶官交代著什麽。
賀晚晴心頭一個激靈，貓著腰身，悄無聲息繞到他們的身後，藏在花木裏，準備給表哥一個驚喜。
突然，一聲“衛小姐”鑽入她的耳際，說話的正是表哥蘇洛昔。
她心裏恨極，死死攥著手裏的帕子，借著花木的掩映，直直盯著幾步外的蘇洛昔。
隻見他身子微側，神色著急，不等寶官作答，又問了一遍，“衛小姐怎麽說？可否願意前來？”
“回稟主子，衛小姐稱，她已經收到四小姐的請柬，今日會前來，隻是夫人那邊……”
“母親那裏不用擔心，我會拜托四妹妹全程陪著她，你再跑一趟，告訴她，別擔心，我已經安排妥當！”
寶官噯了一聲，急匆匆跑出了園子，轉身不見了身影。
適時下人找來，言稱蘇大老爺找，蘇洛昔點點頭，跟著下人離去。
賀晚晴直直盯著遠去的背影，眼淚簌簌直落，眸子裏一片狠厲。
衛姿茉，蘇淺璃，你們欠我的，我賀晚晴定要全部討回來！
……
等到她好不容易平複心緒，出了園子，正迎上出院子的蘇淺鈺，隻好壓下心頭的痛苦，勉強換上了笑顏。
這是表姐的及笄禮，她可不能有失，如今，表姐和姑母的支持，是她嫁入蘇府，最大的籌碼。
不到中午，整個園子坐滿了賓客。
眾人對著枯萎的花木，著實有些煞風景。
可每個府上都是如此，誰也別笑話誰。
聽見吳皇後蒞臨的消息傳來，在篤思堂翻閱書冊的蘇老太爺氣得一把摔了手裏的書冊。
這些個不孝子，口口聲聲要低調，小操小辦，這就是所謂的低調？
連皇後都請來了，還低調？
發泄完，蘇老太爺將怒火悉數壓在胸腔，換上官服，前去迎接。
眾人彼此見禮，安坐下來，已是一盞茶之後。
吳皇後看著蘇淺鈺款款行來，身前身後空無一人，心有不解，看向一側的蘇老夫人，問道：
“怎麽沒有請讚者，有司也沒有？”
蘇老夫人笑著躬身回道：
“回稟娘娘，如今塞北戰亂不平，百官憂心國事，蘇府也沒有心情大操大辦，鈺兒及笄禮，一切從簡！”
吳皇後深深看了蘇老夫人一眼，讚賞蘇府忠心可嘉，如此雲雲。
坐在下首的不少賓客心裏卻冷笑連連。
蘇府真是恬不知恥，發請柬的是你們，憂心國事的也是你們，什麽好事都讓他們占盡，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蘇老太爺哪能看不出眾人的心思，壓著怒火適時上前，衝吳皇後躬身一揖。
“啟稟皇後娘娘，老臣鬥膽，邀請娘娘為鈺兒添簪，有皇後娘娘的庇佑，鈺兒定會福祉綿長，榮華不斷！”
此時的蘇老太爺，隻想快點結束，省得一會兒場麵難看。
可偏偏有人不願意如此，一側的賀氏突然出聲：
“回稟皇後娘娘，吉時還沒有到！”
吳皇後淡淡一笑，“那就再等等！”轉身端起了手邊的茶盞，閑閑品著茶，姿態端莊、嫻雅，貴氣逼人。
蘇老太爺掃了一眼長子蘇薦仁，隻見他神色焦急，眸子不斷向府門口望去，好似在等什麽人。
蘇老太爺心思在心頭轉了一圈，瞬間驚出一身冷汗，眸子冷冷盯著蘇薦仁，恨不得將這個不孝子活活打死才解恨。
他正要尋找解決的法子，蘇全著急忙慌奔了進來，跨過府門時，因為走得太急，直接摔了一跤。
蘇全顧不上身上的劇痛，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衝蘇老太爺躬身一揖，神色慌亂，結結巴巴出聲：
“回稟太爺，陛……陛下蒞臨，隨行的還……還有二殿下！”
天子蒞臨！
蘇老太爺心頭巨震，想也不想，提著衣擺，向府門口跑去，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蘇淺璃定定看著祖父倉皇的背影，好似看到了滿院枯萎的花木，帶給她的，皆是無力回天的無奈。
蘇府的榮辱，如今隻靠著蘇老太爺一人撐著。
可他的身後，有這麽多子弟暗地裏拆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落沒是遲早的事兒！
蘇淺璃懷著沉重的心緒扶著衛姿茉起身，隨吳皇後一行剛走出園子，便看見百官簇擁著天子李政冒著烈日走了進來。
今日的李政，眸子冷然，麵上絲毫看不出一點情緒。
他看見女眷中的吳皇後時，看向一側的蘇老太爺，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意味深長。
蘇詹一顆心直接懸在了空裏，滿心忐忑。
眾人急忙跪地行禮，等天子一行落座後，眾人才紛紛落座。
一個年長的婦人笑著稟道：
“回稟皇上、皇後娘娘，吉時已到，請皇後娘娘為蘇大小姐添簪！”
吳皇後半眯著眼，笑著點點頭，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一步步向蘇淺鈺行去。
她剛拿起玉盤裏的玉簪，一道急促的“八百裏急報”傳了進來。
下一刻便看見一個太監小跑著入內，將一封急件雙手舉過了頭頂。
李政瞬間起身，接過拆了開來，隻一眼，便大笑出聲：
“塞北大捷！
楊家堡已經收複！”
眾人先是一驚，下一瞬，整個宴會廳爆出了歡呼聲，聲音震天徹地，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