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逆襲23

  “是躲催債的人嗎?”一人疑惑道,“我怎麽聽說是薄府出了事?”


  “出了什麽事?”有人疑問。


  那人抬頭四處看了看,確保沒有偷聽的才低聲悄悄道;“我聽說是因為薄府的那個少爺慘死他鄉了,所以才閉門的!”


  “……”沈璿一愣,想起十年前那個潑皮無懶的少年,蹙眉,心底隱隱有些不踏實。


  “什麽?不會吧?”那幾人聽了瞪大眼睛,滿臉震驚。


  “怎麽不會?”那人道,“前段時間不是說他欠下巨額債款被人追的沒地方躲索性乘船逃跑了嗎?我聽說呀,他似乎是逃到了什麽鄉下,但即使藏得那麽好還是被人找見了,當時那些人被氣得不輕,抓住薄鈞就是一通亂打,等到停下來的時候人就沒氣啦!”


  “就這樣死了?”旁邊人驚訝。


  “對啊,聽說死相很慘,屍體連夜就被拋到海裏毀屍滅跡了呢。”


  “掌櫃的,結賬!”


  幾人還未說完,旁邊一桌的沈璿已經放下碗起身離開。


  她臉雖好了,為了路上方便還是帶上了紗帽,一身亞麻布衫低調又平凡,自然無人注意到她。


  原本打算一路慢悠悠逛著回去的,如今聽到這消息,無論真假,她都得趕緊回去看看了!看來她最近鬆懈了,出了這事消息還沒送到她的手裏。


  看沈璿急匆匆地找了買了一匹馬,身後不遠一直藏在樹後的路天朗疑惑的問旁邊的人;“師兄,發生什麽事了?她怎麽突然行色匆忙的樣子?”


  不錯,站在樹後的,正是一路跟著沈璿走過來的孟鈺山和路天朗師兄弟二人。


  孟鈺山遠遠看著沈璿的背影,眼底猶如月牙泉水,似霧氣彌障,神色不明。


  路天朗看他直直看著不遠處的沈璿,撇了撇嘴,心底有些不高興。原以為自己悄悄溜出來跟著沈璿無人發覺,誰知走了半路竟發現孟鈺山也跟在沈璿後麵,甚至比自己還要早一點。


  二人相遇那一刻互相都有些尷尬,但似乎又有什麽心知肚明,了然於心了。


  這麽多年兩人一直和沈璿待在一起,早已被她的學識和人品折服,如今她的臉也治好了,那一瞬間就收獲了二人的心。孟鈺山也不知自己對沈璿是什麽感情,隻知道不放心她一人遠行所以不由自主想要跟著陪同,但又怕她拒絕,他也找不出來去皇城的理由,所以隻能一路尾隨。他覺得自己隱藏的挺好的,卻不想還是被路天朗發現了。


  “不知道,跟上看看吧。”看沈璿買了馬飛奔離去,孟鈺山隻能如此提議。


  現在他們任何一個都不願意讓對方送沈璿自己回穀去,隻能一路跟隨護送她回京城了。


  當今皇朝商貿業發達,因此為給各個地方的商人提供便利,國道兩旁都是十裏一設長亭,五裏一設短亭。沈璿騎著馬走了沒多久,天色漸暗,烏雲濃聚,忽聽陣陣雷聲在天邊炸裂開來,沒過多久傾盆大雨便倒瀉而下。


  如今這天是趕不了路了,沈璿心底暗道一聲倒黴,無奈隻能加緊腳程,匆匆趕到了一個長亭下避雨。

  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堵在路上的還有許多人,沈璿係了馬繩走進亭裏,亭裏或坐或站七八人,有幾人穿著鮮麗,看著像是商人,身上都淋了一些雨,邊拍打著衣服上的雨水邊抱怨天氣。


  “這天變起來可真是比女人變臉都快,好好的一車貨,淋了雨可就有發黴的危險了。”


  “誰說不是呢,我這一車都是上好的皮毛,如今雨水一泡,肯定是受潮了。”


  沈璿看到一處角落無人,雙手拍打著袖子上的雨水走了過去。紗帽順著雨水的方向,早已被打濕,沈璿坐下後不習慣臉上濕噠噠的感覺,便隨手取了下來放到一旁。


  她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色和如幔帳般的雨絲,發了一會呆。然而隻是一會,她就感受到一道陌生而濃烈的視線一直在盯著自己。


  鑒於對周圍事物的靈敏性,沈璿毫不猶豫地側頭向對方看去。然而在看到對方麵容的那一刻,她罕見的怔愣了一下。


  不遠處站在原地直直盯著自己的,可不是剛剛茶棚裏那些人還在談論的主人公?雖然十年未見,但沈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薄鈞。


  麵前的薄鈞身姿挺拔,麵容精神,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嘴角帶笑,似笑而非,哪裏有半分被人追債東躲西藏的狼狽模樣?

  沈璿看著他蹙眉,心底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冒了出來。


  兩人視線相對,薄鈞也不再遲疑,在沈璿的注視下走近,初開口便問道;“姑娘也是趕路?”


  “是。”沈璿點頭,心想,這問的豈不是廢話?


  薄鈞手裏拿著把扇子,看起來有幾分風流氣息,望著外麵的雨幕道:“這大雨雖然來的突然,不過這雨中景致卻是極好的。如今看著倒不免讓再下想起一首詩來。”


  “……”沈璿沒說話,靜靜觀察著他。


  “西原驛路掛城頭,客散江亭雨未收。君去試看汾水上,白雲猶似漢時秋。”麵前的男人慢悠悠的搖著扇子吟完一首,亭子裏其他人聽完都不由自主鼓起掌來。


  原本以為買弄完文采會得到沈璿的驚訝和讚賞,卻不想一低頭眼前的人居然以一種複雜到難以言明的眼神看著自己。


  沈璿當然複雜了,因為薄鈞在吟出這首唐朝岑參《虢州後亭送李判官使赴晉絳得秋字》的那一刻,沈璿終於知道自己奇怪的感覺從哪裏來了。


  眼前的男子無論是身姿、精神、麵容、氣質、舉止,還是他那首唐朝詩,都完全不應該是以前的那個敗家子薄鈞該表現出來的。市井流言不是說他身負巨債逃亡他鄉被人活活打死了嗎?為何傳出死訊的人卻出現在回京城的驛道上,而且還是全新的一副模樣?

  或許是沈璿的神色過於複雜,看她沉默半晌不說話,薄鈞不由起了幾絲疑惑。這眼神,就像是穿過自己看到了什麽一般。


  “……公子好詩。”沈璿望著他半晌,最後勾唇笑笑,說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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