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獨攬大權的兵備道
禮笑言早就想到年底前要被召回京城，但沒想到的會是在禁軍嚴密的押送下秘密前往。
??他自己都是在隊伍出發前的一晚才接到淩治平的當麵通知，說這是皇帝的口諭，不得有違。
??說實在的，如果這是內閣的命令，他都考慮上書請求駁回。因為這淞滄的事情太多了，忙的根本沒有一絲空閑時間。
??八月初八那天，兀顏大軍撤圍後，戰事總算告一段落，可沒想到自己卻變得更忙起來。可這也沒辦法，誰讓他這個小小的七品禦史，居然是如今整個淞滄最有權力的文官——錦川兵備道。
??前任淞滄總督，同時也是兵部尚書的陶崇哲上任伊始，便裁撤了所有兵備道，將淞滄軍政大權獨攬於手，現在大戰結束，整個淞滄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和禮笑言平級的文官。
??好在淞南地方還未完全收複，禮笑言要負責的隻是盤河堡以西的這部分地方，可這也有上千裏的肥沃土地，各路豪門商賈都像是聞著血腥的蒼蠅紛至遝來，將他在錦川的官邸堵得水泄不通。
??這些倒還罷了，禮笑言躲到軍營裏樂得清閑，可各地民政要事卻不能停，要組織軍戶搶收，還要給傷殘軍人安置土地，還有大批的淞南流落來的難民——都不能用成千上萬來形容了。可淞南地方尚未完全收複，那些難民也不敢回家，這讓禮笑言更是頭疼。
??“想當初自己還曾幻想做上淞滄總督之職，沒想到一年的功夫，自己就真的實打實的擁有了總督之權，可是這也太累了。”
??除了民政外，禮笑言還要負責邊軍的防務。原本他隻需打理錦川標，而且淞陽戰後，各路兵馬分散四方，甚至潰敗，他這個兵備道跟原先的督糧判沒啥區別。
??可沒想到，當兀顏軍撤出淞西走廊後，整個淞滄突然多出了一堆散兵遊勇，全都跑來找他。其中大多數是從西淞口潰散的兵士，最高的武官不過是千總，唯有東山標還保留了半個建製，甚至連東山城都還在柴友德手裏。
??而且這個柴友德還大訴苦水，說是東山城監守不易，請求內撤休整，更可笑的這家夥也不等禮笑言答複，帶著一隊親兵坐著海船便來到了錦川，賴在禮笑言這裏不走了。
??禮笑言雖然官職權力較大，可他也清楚，自己無非是在軍情緊張的時候可以統管軍政，可現在兀顏人已經撤走，局勢已經大好，他這個錦川兵備道那有什麽真正的軍政大權。更別撤換東山標回來休整，他就算有這個心，也不可能在和平時期去越權指揮東山標，他畢竟隻是錦川的兵備道，手腳可沒那麽長能伸到淞滄東邊去。
??軍政要務繁瑣且不論，關鍵在於這些事禮笑言還隻能簽個字了事，根本沒有實際的批複權。現在已經不是緊張時期，軍政大權不可能交給他這個七品小官，兵備道也隻能打理錦川附近的事。
??煩就煩在拖了兩個月，朝廷還在爭吵，沒有確定下一任淞滄總督。畢竟這個總督的位子實在太燙手，爭奪的人也太多。
??禮笑言隔著京城幾千裏遠，也打聽到如今有三個候選人，一個是關畿巡撫薛叢躍，一個是琅琊巡撫趙愚閑，後來又冒出一個京兆尹許敬崇。這三人本都是地方大員，後台也都很硬，誰也不服誰，就這樣爭執到現在也沒個結論。
??淩治平來找他的時候，也說皇帝可能是要當麵詢問他對於總督人選的意見，畢竟他禮笑言才是這次錦川大捷的最大功臣。那麽作為一種變相的獎勵，由他禮笑言來決定新任總督人選，則是最恰當不過。
??禮笑言覺得有些奇怪，這種事完全可以讓他上書解釋就可以，沒必要跑上幾千裏的路，浪費時間不說，還耽誤淞滄一大堆事。
??他這一走，淞滄那些事就更沒人處理了。
??當然他在，也處理不了什麽。反正有荀融和先敬淮在，他們倆拿著禮笑言的蘿卜章胡亂蓋印，然後打發回朝廷，大事由朝廷來決定，小事嘛，朝廷也來不及管，管不了就不了了之，正好遂了那些豪門大族的心願——乘機掠奪那些無主的田地和破產的難民。
??……
??如果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軍政事務，禮笑言這三個月別提有多開心了。
??八月初八那日，禮笑言在城頭上指揮炮擊，雖然有意識的攻打達赫的本陣，也寄希望一炮中的。但古代的火炮，禮笑言是明白的，那準度根本就不是人能控製的。反正一炮轟出，能不能打中，全看運氣。
??可誰知，幾輪炮擊之後，兀顏軍竟然鳴號撤軍了！
??初始禮笑言還以為是達赫的詐敗，根本不敢派兵出城追敵。
??可後來四麵包圍的兀顏軍全都撤走了，禮笑言還是覺得緊張不已。
??直到幾天後，老百姓中流傳一種說法，說是達赫在錦川之戰時被一炮炸死了，連骨頭都找不到，禮笑言這才認真的考慮達赫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記得當時的確是用盡了自己中小學的數學水平，就差自己做個量角器，用三角函數來計算炮彈的拋物線軌道了。
??“或許那幾炮真的命中了達赫。”
??隨即他便派遊擊營去收複鎮平和盤河堡，結果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同時也從附近的難民口中得到了有關達赫的更多死訊。
??達赫很大可能是因為自己指揮炮擊而被炸成重傷的。算起來這頭功應該是自己的，但禮笑言知道，這話可不能說滿，且不說萬一達赫“活過來”，就算是被自己炸死，那也沒有人親眼見到，如何向朝廷證實？
??八月十八日，大戰結束後的第十天，在得到更確鑿的消息後，禮笑言無比興奮的給朝廷奏報了這條“喜訊”：“錦川之戰，敵酋達赫中炮受重傷，撤軍途中不治而亡，如今停棺於淞陽城……”
??這更確鑿的消息來自多方麵。
??一個是大金灣水師指揮使俞振飛派人登陸了西淞口，接收了很多原本被兀顏人俘虜的太昊軍士——過了盤河堡後，那些非兀顏部的肅直人全都跑得比兔子還快，但凡麻煩一些的戰利品——比如俘虜——就全都放棄扔掉了。俞振飛據此確定兀顏汗達赫已經死了，所以才會導致兀顏部的盟友全都慌不擇路的逃跑。
??第二個是來自胥賢良。禮笑言沒想到胥賢良這個叛徒居然會寫信給自己，而且還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並沒有背叛朝廷，而是部下中有不少被達赫收買的人，所以導致淞陽標一觸即潰。現在胥賢良說已經整肅了全軍，並將那些叛徒的人頭全都送到了錦川，交給禮笑言發落。
??禮笑言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現在也不可能率軍去打胥賢良，隻能將胥賢良這一惺惺作態的奏文連同那些搞不清來路的肅直頭顱，一並轉交京城。煩惱的事情交給朝廷去處理，而朝廷也“不負所望”，數日之間就確定了胥賢良“忠臣”的身份，並勉勵他守住沙蓋，並尋找機會收複千山和淞陽。
??第三個消息來源讓禮笑言有些意外，這是來自滄海國新鐵郡的通報，由東山指揮使柴友德帶過來的。滄海國在這場戰爭裏雖然是站在朝廷這一邊，但卻無力出兵，隻能派人打探到了達赫的死訊。這來自第三方的消息，讓禮笑言確定了達赫的死真實無疑。所以才會立馬上書奏報喜訊。
??可讓禮笑言更意外的還有一個人也給他報了達赫的死訊。
??派來的人也讓他倍感意外，這人居然是阿琰。
??阿琰沒死倒也罷了，神奇的是阿琰居然身在兀顏軍中，卻屬於白狼旗這個新興崛起的勢力。
??“白狼旗主真的是凜風？”見到阿琰後，禮笑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凜風的情況，“他現在身在何處？”
??“很意外麽，禮大人，”鬥琰還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很欠揍的那種。
??禮笑言搖搖頭：“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為達赫效力。”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難道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禮笑言點點頭，“所以你選擇了凜風，而凜風選擇了達赫？”
??“達赫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無須再提。”
??“哦，沒了達赫，那他為什麽不親自來找我？”禮笑言感到奇怪。
??鬥琰卻拱拱手正色道：“我家主公已經來了，不過他不在這裏。”
??“那在哪？”
??鬥琰指了指東南的方向：“我家主公特地派我來請禮大人務必賞臉，登船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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