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押送囚車的禁軍
泰享三十九年十一月七日，陰雨。
??一麵明黃色的旗幟，五輛鐵籠囚車，還有一百多名鐵甲騎兵，緩緩離開鎮海關的南門，向南而去。
??官道上的行人紛紛避開，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官府在押送囚犯。若是對朝廷旗幟服飾有所了解的話，還會感到畏懼，因為這些騎兵身上的甲胄明豔亮眼，隻有皇宮的禁軍才能穿戴。太昊王朝的庶民，平日裏見到地方父母官都畏懼不已，何況今日遇到的是皇宮來的禁軍。
??“這押送的是什麽人啊？需要這麽多官兵看管？”
??一名不知真相的圍觀群眾小聲的嘟囔。
??“這你都不知道，”人群中的包打聽拍著胸脯說道，“前些日子淞滄打仗，這些都是抓來的敵酋。”
??“肅直人？”另一位吃瓜群眾感到興奮，“那我們還不拿石頭砸這該死的肅直狗！”
??說幹就幹，人群漸漸沸騰，慢慢向車馬靠攏。初始偶爾有一兩塊小石子砸中囚車，後來扔石子的人越來越多，石子也越來越大。
??囚車上的五個人被砸的鼻青臉腫，可他們身邊那幾個看守武士也被砸到胳膊。
??“都走開！”領頭的那名武士拔出了腰刀揮舞起來，更驅馬衝向路邊的人群，“不想活的留下！”
??亂糟糟的情況，持續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以圍觀群眾做鳥獸散而完結。
??那武士調轉馬頭，停在路旁，目送隊伍前行。當五輛囚車都從身邊過去，他才悄然跟在後麵的一輛馬車旁，靠在側窗邊悄聲道：“公公，老百姓都驅散了。”
??卻聽裏麵“嗯”了一聲，不一會就有一個似男似女的聲音傳出來：“虎頭，你做得很好，不過別忘了這次最重要的是什麽。”
??虎頭趕緊應道：“公公所言，屬下不敢忘懷。”
??“那就好，去忙你的吧。”
??虎頭道了聲“喏”便拉住馬頭，等待身後的第二輛馬車上來才夾緊馬肚跟了上去。閑暇之餘，他瞅了一眼馬車的側窗，卻見窗簾拉起一個小角，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那裏有雙深邃的眼珠正在朝外觀看。
??“大人，有什麽吩咐嗎？”他趕緊靠過去，悄聲詢問。
??誰知那人卻擺了擺手，更放下來窗簾，一句話也沒說。
??虎頭見狀，也長籲一氣，側身看向四周，再度將馬速放緩，落到了隊伍的後頭。
??第三輛馬車從旁經過，但這是一輛敞篷馬車，上麵裝滿了輜重。
??這支長長的隊伍，除了五輛囚車和三輛馬車外，就隻有臨時由他帶領的禁軍武士了。對他說，押送的囚犯固然重要，但馬車裏坐著的人更重要。
??尤其是第二輛馬車，保護其中之人乃是剛才前車之人口中所說最為重要的事。
??為什麽這人比那位負責監管他們這一百多禁軍的太監還重要，虎頭不清楚。他甚至都沒有這車裏的人是何時上的車，根本不清楚內裏坐著的是何許人也。
??當然，身為禁軍武官，奉命行事是為本職。上麵讓做什麽不讓做什麽，都得照做。
??就像剛才老百姓想給那五個囚徒扔石子，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虎頭自己都想扔。但虎頭知道，在將他們送到京城之前，必須保證這些人的人身安全，無論是囚犯還是馬車裏的貴人。
??抬頭仰望，烏雲漸漸飄散，天氣卻更加陰冷。畢竟已是十一月份，若是去年此時都已經下起了大雪。
??“再不下雪，怕是明年也要鬧災。”虎頭歎了口氣，勒緊韁繩，驅使坐騎快步跟上大隊。
??……
??百裏之外的荒山之上，有一間廢棄的菩薩廟，平日根本人跡罕至，今天卻有一群人聚集在一張桌子前，圍攏成一圈。
??“這標禁軍是由淞滄的監軍太監淩治平率領，”正中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包頭蒙麵，他嗓門不大，可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晰，“一共有一百單八名禁軍武士，配有長毛短刀，個個騎馬。”
??他話音未落，身旁一位個頭矮小的人便問：“有火器嗎？若是有火器便不好弄。”
??“應該沒有，”那人蒙麵之人便道，“他們經過鎮海關時，並未隨身攜帶火銃，怎麽，你害怕火器？”
??“哼，你是沒見過官軍對付石天豹的手段，”矮個之人回道，“當初石天豹聚眾鬧事，結果被官軍圍剿，便是用著火器一通亂殺，幾乎每一個活下來的。”
??“哦，你害怕了？”蒙麵之人冷笑一聲，“若是害怕，你也不必參與了。”
??“我可沒有害怕……”矮個人有些生氣的瞪起雙眼。
??“行了，”一個臉上掛著刀疤的人上前來攔在矮個人身前，卻朝著那蒙麵人問道，“話可不能隻說一半，你接著說我們的目標是誰，別說了半天還不知道要去救誰。”
??蒙麵人點點頭，接著說道：“我實話跟你們說，我把你們召集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為了我的義父。”
??“你義父到底是誰？”矮個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是啊，你把我們找過來，到底是為了救誰？”
??“我義父便是淞滄沙蓋標指揮使蒲仁軌，”蒙麵人冷道。
??“蒲仁軌？”矮個人看了一眼四周，見眾人和他一樣均有些不耐煩地神情，於是便轉頭對蒙麵人道，“你要救的人便是他？”
??“沒錯，”蒙麵人點頭道，“我知道各位可能對我義父有所誤解……”
??“不不，”矮個人搖搖頭道，“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背負了幾條人命的，就算你義父殺官造反，那也與我們無關，隻要……你的銀子到位。”
??說著，矮個人雙手一攤，接著道：“這裏每個人二百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蒙麵人皺了皺眉：“不是說好的一百兩一個人嗎？”
??矮個人聳聳肩：“那你一開始也沒說是要救的是蒲仁軌這個賣主求榮的家夥，試問如今誰不知道就是蒲仁軌出賣了兵部尚書陶大人，害的淞滄大戰損失十幾萬兵馬，好在天命仍在……”
??“你這是坐地起價，”蒙麵人冷哼一聲，“你們兩百個人一人多一百兩就要多出兩萬兩來。”
??“蒲仁軌在淞滄做了那麽多年的指揮使，難道連四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矮個人冷冷的斜視於他。
??“你這是不講規矩，說好的一人一百兩的，你現在反手要我二百兩，誠信何在？”蒙麵人冷哼道，“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可別為了銀子丟了信譽。”
??矮個人卻搖頭道：“老兄，這可是你不講道義，蒲仁軌如今是朝廷要犯，這一路看管押送的官兵有一百多人，況且還都是身強力壯的禁軍，你再看看我，瘦骨嶙峋的，不多付點銀子，哪裏折騰的起。”
??他這話才說完，屋裏的其他人也都哄笑了起來，更有好事者起哄道：“是啊，我們跟禁軍交手，那還不傷痕累累，東家怎麽著也應該多付一些醫藥費吧。”
??“是啊，是啊，一人二百兩，可不多，那可是禁軍押送的囚車，我覺得還得再加點，三百兩也不過分……”
??“小鑽天，你這是鑽錢眼裏去了吧……”
??“哎，難道我說的錯了嗎，你看為了劫囚車，我們要買精鋼做的刀劍，是不是？看守囚車的是金盔銀甲的禁軍，那麽我們也不能差，好歹花幾十兩買點邊軍的甲胄，你說是不是？禁軍的兵刃銳利，一個不小心就被刺傷，傷了就要花錢養傷，你看又是一大筆銀子，是不是？再說我們一養傷，那就沒時間做買賣了，不做買賣就沒飯吃，一年半載沒收入，那可怎麽辦，你們說，對不對？”
??“小鑽天，你這算盤打得好，怎麽不去錢莊當掌櫃……”眾人紛紛哄笑。
??見眾人都如此，蒙麵人卻眯著眼掃視眾人，目光中透著極度的不滿：“你們要是不肯做，我就找別人。”
??聽他這麽一說，那矮個人也冷哼一聲，昂起脖子怒視對方：“可以，有本事大可以找，我就不信在這燕冀地麵，你還能找到別人？”
??眾人也紛紛附和：“讓他去找唄，看把他能耐的……”
??蒙麵人鼻子一哼，轉身便要離開，誰知卻被刀疤臉攔住。
??“行了，既然是買賣，那就有商有量，再說人家大可以不在燕冀動手，別忘了這一路還會去琅琊州，那邊的同行的價錢說不定真的要低一些。”那刀疤臉朝矮個子和眾人擺擺手，卻又轉頭對那蒙麵人說道，“不過，早一天動手，總比晚一天來的安穩，你說是不是？要不看在我的麵子上，折個中，一百五十兩一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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