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調虎離山
“還是沒人來找你嗎？”
??梅複如一進屋，禮笑言就迫不及待的問。
??比起攻擊港口，他更迫切的想要挖出埋伏在城內的間諜。
??以直覺論，他相信達赫放在錦川的這枚棋子一定威力不小，搞不好還是一個重要的官員。
??“尚未有人來找我說話，”梅複如皺了皺眉，卻又猶豫的說道，“不過我看到有人靠近我的院落，但沒有敲門，更沒有進來。”
??“是誰？”禮笑言眼睛一亮，心裏一陣緊張。
??梅複如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認識，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來了好幾次，形色有些古怪。可我在門後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知道對方穿了甲胄，不像是普通戰兵。”
??“是武將？”禮笑言皺了皺眉，“你能畫出對方的臉嗎？”
??他這麽說著，卻又轉向荀融與先敬淮：“你們倆會畫畫嗎？”
??荀融與先敬淮愣了一下，對視一眼卻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梅複如卻搖頭道：“這如何畫得出來，我又沒看清對方的長相，隻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況且城中這麽多武官，就算讓我一個個辨認，不但會打草驚蛇，還會認錯人。”
??禮笑言低下頭，雙手撐在案上，腦子裏沒有任何思路。
??荀融咳嗽一聲卻道：“既然這個奸細已經出現，想必一定會還會再來，明日……”
??禮笑言卻擺手道：“不能等明天，明天隻怕戰事愈加糟糕，哪裏還顧得上找這個奸細。”
??梅複如皺眉道：“禮大人的意思是今天就要把這個奸細找出來？可是這已經大晚上了……”
??先敬淮勸道：“大人，我們沒憑沒據，怎麽抓人？況且還不知道該抓誰？”
??“誰說要抓人了？”禮笑言抬起頭掃視了三人一眼，“誰說有奸細就一定要把他抓出來？”
??“這？”荀融愣了一下，“大人的意思，屬下不太明白？”
??禮笑言眉頭漸漸舒展，心裏忽然明亮起來。
??右手的手指開始不斷的敲打起桌麵，嘴上卻道：“現在已經確定這個奸細就在軍中，先不去管這個人是誰，總之我相信你們三個都不是，我也不是，這就足夠了。”
??荀融點點頭，可還是不明白禮笑言想要說什麽。
??先敬淮卻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不能等下去，明日若是總標營出擊港口，隻怕城內空虛，會有大變。”
??禮笑言這話剛一出口，就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三人麵麵相覷，全都愣在那裏。
??禮笑言輕咳一聲，壓低了嗓音：“錦川標中總標營參將營都來自淞源軍，達赫就算想要安插奸細，隻怕也來不及。”
??梅複如皺眉道：“大人的意思是是這奸細來自……”
??禮笑言點點頭：“折九淵的遊擊營雖是新設，但其部下多為邊軍中的高亙人，且多從淞滄之外的邊軍調集而來，這些高亙人與投靠達赫的都烈人不同，作戰勇敢不畏死，更討厭素直人，應當不會為達赫所用。”
??“這……”荀融搖搖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怕……”
??禮笑言擺擺手，繼續說道：“反倒是原來那些錦川標的將兵不大可靠，而團練營的兵多是剛從關內補充而成，也不大能做這種事，所以我懷疑這個奸細就在副標營裏。”
??此言一出，三人默然，顯然他們也認為禮笑言的話十分有道理。
??達赫若要收買奸細，那原來那些連糧餉都領不到的錦川標官兵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如果奸細就在副標營內，”荀融皺眉道，“那豈不是很危險？”
??禮笑言點頭道：“所以我遲遲沒有同意讓秦將軍出城去打港口，就是擔心總標營一旦出城，這副標營在城內會出事。”
??先敬淮卻道：“那不如派副標營去打港口，讓折將軍在後麵壓陣，若有異動，斬殺便是。”
??荀融卻搖頭道：“不妥，若是奸細陣前反水，豈不是讓遊擊營也陷入危機，而且副標營內未必人人叛變，二將副標營推出城去，隻怕會丟失整個副標營。”
??禮笑言卻道：“副標營還負有北麵西麵防守之責，現在抽調也來不及。如果這個奸細隻是一個千總，也不過千把人出了問題，但我擔心的這個奸細身居要職，那樣的話副標營就很麻煩了。所以，現在我們唯有想辦法去確定一個人，如果他是奸細，處理掉也就沒事了。”
??“禮大人，你說的不會是……”梅複如冷冷的看著他。
??而荀融也詫異的看著他：“大人，這，不會真是他吧……”
??禮笑言點點頭：“沒錯，我說的就是指揮僉事丁世傑！”
??丁世傑原是錦川標的指揮使，錦川兵變後，他雖然並不在錦川，卻也受到了牽連，降了一級做了指揮僉事，管著副標營，部下多為跟隨他多年的的老人。
??禮笑言一直都對他加以防範，之前還讓總標營與副標營混合拆分去防守城外要點。
??從三賢島回來以後，禮笑言調整了部署，將總標營的大半兵力抽調回來負責錦川城的防守，而讓遊擊營承擔外圍據點的支援。即便如此，他還是讓副標營留下了一千多人協助城防，並將城外西北麵的防務交給了丁世傑。
??這本是無奈之舉。
??曹象功負責正麵的城東哨塔，而秦文亮不僅要負責城防，還要做好支援曹象功的準備。
??禮笑言隻能將西北兩麵的外圍防禦交給了丁世傑，在他看來，這兩麵早晚要淪陷，要損失就損失副標營的人，反正也不心疼。
??不過他還是從挑選出來的難民裏，補充了兩千輔兵給了丁世傑。
??至於宗大鴻的團練營，都已經被拆的稀爛，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團練營但凡有些力氣的人都被曹象功和秦文亮調走作為他們的補充兵或是輔兵，更有不少補充到了新成立的專為禮笑言調遣的火銃司。現在的團練營裏隻剩一些老弱病殘，以及補充進來的難民作為城防用的輔兵。
??或許是得到了兵力補充，丁世傑這些日子很賣力，起早貪黑往城外跑，晚上一回來就跟禮笑言匯報下轄據點的安防問題。
??盡管如此，禮笑言依舊沒有放下對他的懷疑。
??而梅複如的出現，讓他加深了這個印象。
??“達赫要在錦川城埋下一顆屬於他的棋子作為勝負手，那丁世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禮笑言的眼睛在簽押桌上掃來掃去，卻隻能看到自己不斷敲擊桌麵的手指。
??“我一直想不明白，”終於他抬起頭來看著梅複如，“達赫為什麽要輕易的將你放回來，他不可能相信你會突然轉變心意向他投降，這絕不可能。”
??梅複如皺眉道：“你是說他是故意放我回來的，可是如果他真是這麽認為，那她放我回來做什麽？”
??“為了錦川！”禮笑言瞪大了雙眼看著梅複如說道，“無論達赫做什麽，他現在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奪取錦川。”
??荀融皺起眉頭，想了一會，緩緩點頭道：“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達赫放梅千總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禮笑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微笑起來：“我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梅複如急切的問道。
??禮笑言掃視三人，點頭道：“信號，這隻是一個信號。”
??“信號？”先敬淮完全聽不懂禮笑言這種來自現代社會的語言，“什麽意思？”
??禮笑言咳嗽了一聲，忙解釋道：“我們現在可以肯定達赫認為梅複如是假投降，所以他派梅複如來錦川來聯係奸細，這一點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因為我肯定會識破。”
??“沒錯！”梅複如點點頭。
??荀融點點頭，恍然大悟道：“所以達赫並不是讓梅千總來聯係那個奸細，這根本做不到。”
??“但是這個奸細肯定會看到梅複如到了，”禮笑言接著說道，“而這就是達赫給奸細的信號，告訴他，我馬上就要到錦川了，你快倒戈動手獻出錦川吧！”
??“有道理！”先敬淮一臉崇拜的看著禮笑言，“大人真乃神人也！”
??“達赫先後收買了胥賢良與蒲仁軌，那麽他肯定不會放過收買丁世傑的機會，”禮笑言自信的說道，“而今天他派兵直衝港口，明知道這個地方我隨時都有可能奪回來，卻還是要堅持這麽做，而不是將主攻方向放在城東哨塔，為的是什麽？”
??“調虎離山！”梅複如大聲的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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