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兀顏軍議

  八月初二，清晨下了一陣小雨，天氣有些微涼。


  ??幾天以來凜風的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遺忘了。無論他怎麽回想，記起來的卻都是自己身為肅直汗血脈的內容。


  ??忽蘭托婭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不斷地警告他不要在兀顏汗麵前露怯，否則將來很有可能會失去白狼旗，也就失去複興肅直大業的機會。


  ??“你可以答應兀顏汗女兒的親事，”忽蘭托婭很認真的對他說，“隻要你心中有我，我不會介意的。”


  ??凜風的心裏泛起了一絲波瀾，直到去見達赫時，心裏還是充滿了對妻子的愧疚。他打定主意，隻要達赫提起親事，自己一定回絕。


  ??白狼旗無非是一群烏合之眾，真正可以相信的人並不多，失去了也並不可惜。而妻子卻是不能失去的，隻要自己真的是肅直汗的後裔，那麽即使失去白狼旗，將來一定還會有機會卷土重來。


  ??陪他一起去見達赫的麵具人葉先生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勸告他不要固執己見，務必以家族大業為重。


  ??“現在的狀況就是盡量敷衍達赫，務必讓他信任你，至於婚事，可以等後麵再說。”


  ??凜風不以為意，固執己見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什麽都能商量，隻有婚事沒得談。再說我是什麽樣的人，達赫不會不清楚，若是我貿貿然答應了，他反而會懷疑我的用心。”


  ??葉先生見勸不動他，隻好說道：“那也隻有聽天由命了，不過，眼下正是達赫用人之際，想來也不會為難你，隻要拖過了這一陣，我們回到東山城，一切就會好起來。”


  ??按照麵具人的謀劃，白狼旗將會在錦川之戰結束後，迅速退往東山，然後與胥賢良形成犄角之勢，到時候達赫在想要動他們就沒那麽容易了。


  ??麵具人還告訴他，行軍路線都已經安排好了，胥賢良到時候一定會大開方便之門。


  ??凜風擔心的還是東山的“紅毛炮”，畢竟這種先進火器讓他們白狼旗吃了很大的虧。


  ??“放心吧，”麵具人解釋道，“錦川之戰不會很快結束的，達赫肯定會想盡辦法拿下錦川，而錦川的守軍你也是知道的，那是禮笑言的錦川標，最近他們還擊敗了葉柯部抓住了多揚古，實力絕不容小覷。我估計沒有數月時間的圍困，達赫根本拿不下錦川。據我所知，禮笑言搜集了大量物資，搞不好這個時間還會更久。”


  ??凜風皺了皺眉。


  ??打心底他並不願意與禮笑言對陣。


  ??而且自己還是假裝脫身在達赫陣中。


  ??“我們能不能……”凜風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與他們聯手……對付達赫？”


  ??麵具人卻表示反對：“不行，至少現在不行。一則達赫實力強大，我們就算聯手也未必能打贏達赫，二則達赫會監視白狼旗，一有異動，隻怕是灰飛煙滅的結果。”


  ??……


  ??“啊，原來是草原上最具盛名的少年英雄，快請坐！”


  ??剛一見麵，達赫就讓凜風坐在他的身邊，更讓人擺上酒水瓜果。陪坐的人凜風有些認識，有些卻很陌生。大部分都是達赫的兄弟子侄，特別是墨耳艮、岱青、代剌這幾位旗主，凜風都是見過好幾次麵的。


  ??他們看凜風的眼神多少有些戒備，也可以說是妒忌。畢竟凜風是諸位旗主中唯一與達赫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而且年紀又是如此的小。


  ??“今天把大家都找來，也就是說說話，畢竟仗打了一個月，大家都很辛苦，也都很有功勞，我能就準備些好酒好肉給大家犒勞一下。”


  ??達赫說話的時候，在座的人都十分敬畏的看他，手裏不敢有任何動作。


  ??凜風卻自顧的拿起酒杯往嘴裏送，根本不介意其他人憤恨的眼神。


  ??達赫看著凜風，不禁微微一笑：“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事也要和大家一起商量。”


  ??凜風心頭一震，害怕達赫趁勢提出婚事，趕緊放下酒杯，身體擺正以此來掩飾內心的焦慮。


  ??“父汗，您要說的是錦川嗎？”代剌嘿嘿的笑起來，眼神卻瞟向凜風這裏，“打錦川就讓我的花豹旗先上，父汗您請放心，兒臣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達赫卻擺擺手，製止兒子說話，他轉頭掃了一眼眾人，接著說道：“打錦川是眼下最大的事，我想你們也都迫不及待了吧。”


  ??“大汗，”墨耳艮突地站起身來，咧著嘴嘿嘿笑道，“早就憋不住了，休息了這麽多天，就等您一聲令下，我們嵬熊旗現在就能朝錦川開拔。”


  ??達赫又擺擺手，示意墨耳艮坐下來：“現在是商討錦川之戰，不是讓你們一個個跟我這裏說大話。都給我坐好，仔細動動腦子想想。”


  ??“這有什麽可想的，”代剌忍不住說道，“父汗，這一個月來，我們哪一次不是勢如破竹，依我看，錦川城的太昊人隻要看見我們兀顏人的大旗，一定會望風而逃，根本不敢抵抗。”


  ??“是嗎？”岱青冷冷的插了一句話進來，“代剌旗主，你可別忘了多揚古就是輕敵冒進，落到了太昊人手裏，你可別犯同樣的錯！”


  ??“岱青，你什麽意思？”代剌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叔叔，回敬道，“多揚古那個蠢貨能和我代剌相提並論？他多揚古自己愚蠢，非要送上門去給人當兔子摟，難道你以為我也會犯同樣的錯嗎？”


  ??“花豹旗主應該不會犯多揚古的錯吧，”岱青冷哼一聲，卻轉頭看著達赫，“我隻是提個醒罷了，要是萬一出了問題，可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誡你！”


  ??代剌十分不滿的站起來，對著達赫恭敬的說道：“父汗，我願下軍令狀，三日內必定拿下錦川城，否則我提頭……”


  ??“夠了！”達赫皺起眉頭冷哼道，“別跟我廢話，都聽我說！”


  ??“是！”眾人全都應聲，代剌也趕緊跪坐下來，低下頭，不敢看父親的臉。


  ??“如果錦川真的好打，我還把你們這些蠢貨找來幹什麽？”達赫一邊喝罵，一邊繼續解釋，“如今錦川城的守官是禮笑言，這家夥我在高亙就見過麵，雖然人很年輕，可肚子裏的花花腸子不少，決不能輕視。而且他還捉住了多揚古，讓葉柯部一蹶不振，現在葉柯部的人馬大半都逃散了，想要再征召他們還得花不少時間。”


  ??眾人默然。


  ??達赫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接著又道：“我派了很多人去錦川打探消息，可至今沒有一個人能從錦川回來的，就從這一點看，禮笑言的本事就遠在那位兵部尚書陶崇哲之上。”


  ??墨耳艮皺眉道：“大汗不用擔心，墨耳艮不怕這中原來的書生。這小小的禮笑言能有多大的本事，無非是當初在高亙的死後四王皆敗，讓他撿了個漏。當初他和我們交手還不是我們贏到最後？”


  ??達赫也白了弟弟一眼：“你給我閉嘴，這裏到底是聽你說還是聽我說？”


  ??“額，”墨耳艮感激跪下來，低頭道，“大汗，我沒有這個意思。”


  ??“行了，你也別廢話了，”達赫搖頭道，“從禮笑言能打敗多揚古來看，此人就決計不會簡單。而且，我剛才說過了，錦川城是這一個月來橫掃淞滄遇到的第一個，至今都沒能安插奸細的城池。我跟你們說過了，禮笑言這人不能小看，他絕對是一個聰明人。”


  ??“大汗，”墨耳艮卻道，“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讓我的嵬熊旗出馬，無須他人相助，我一定能親手將禮笑言抓來，到時候大汗可別吝惜賞賜！”


  ??達赫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在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指了指身前鋪在地毯上的一張略大的羊皮紙：“你呀你，就是這麽莽撞。不過對付禮笑言這種人，隻怕還是你的招數最好用。墨耳艮，你別著急，會有你出場的時候。現在咱們要說的是如何攻破錦川，你們嘴上說了一堆廢話，卻沒有半點實用的東西，整日就知道亂打一氣，也不看看錦川的外圍防線布置的有多嚴密！”


  ??聽他這麽一說，凜風低頭看去，卻發現地上的那張羊皮紙畫滿了各種複雜的標記。他靜下心來細細一看，似乎認出這是錦川的外圍防禦圖。


  ??“凜風，你跟禮笑言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達赫突然點名，伸手朝他指來，“你說說看，這禮笑言有什麽地方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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