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重返三賢島
鎮海關是天下第一關，駐守此地的人一般也不願離開，更何況淞陽那裏吃了那麽大的敗仗。
??可守關武將是梅文雋的話，他就一定會去。為了洗刷兄長以及家族恥辱，梅文雋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可要從鎮海關將梅文雋調往大寧，隻怕也沒那麽容易，其中的手續非常麻煩，尤其是這個時候燕冀巡撫，為了不背鍋，未必會給淩治平麵子。
??禮笑言覺得，監軍太監淩治平其實更想自己去鎮海關，可他不敢。這和陶崇哲死活不願意離開西淞口是一個道理。去了鎮海關，就等於離開了他的職權所在，那麽朝中的言官搞不好還會將這一場失利的罪責全都扔到淩治平的身上——雖然他什麽都沒做。而他躲在大寧，至少不用背鍋。
??梅文雋會不會來，這誰也說不好，可禮笑言必須去見淩治平。隻有淩治平有這個能耐將梅文雋調出來，多一分力量總是一件好事。
??其實，禮笑言並不想去大寧三賢島，心裏更想去的還是西淞口。
??從他的角度來看，淩治平就這樣幹幹淨淨什麽也不做的逃出鎮平，那就說明他沒什麽軍事頭腦，甚至連政治權術也不太懂。
??可就是這種糊塗蛋最容易搞砸事情，他害怕淩公公見到他之後，要他將錦川的軍隊撤到大寧來，那樣他在金川所布置的一切就完全毀了。
??而去西淞口，他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
??陶崇哲手裏的淞源軍，雖然重組過一次，但其基礎和實力都堪稱淞滄各軍中的一流，尤其是軍中配有非常多的火銃兵。
??太昊對於火銃的重視程度極高，尤其是京營，火銃的占比遠超弓弩。
??可也因為對火銃的重視，視之為國之利器，不許民間製作和交易。火銃的技術也就完全由朝廷掌控，可隨之帶來的一大問題是，技術的升級變得非常艱難。
??火銃的製作和購買都是由兵部以及工部決定，貪腐也就成了普遍現象。更由於軍戶匠籍的存在，工匠技術的傳承也非常嚴密，不許外來的新鮮血液加入，也不許原來的工匠改行，甚至住在哪裏都受到嚴苛的控製。
??這最終導致火銃製造工藝難以得到提高，再加上，火銃的實際運用較少。在中原，大多數軍士所用的武器都還是冷兵器，據禮笑言的了解，擁有最多火器的京營、禁軍一年也難得使用一次火銃，更別提開槍，那在中原更是禁忌。
??唯有到了這淞滄邊境，火銃兵的訓練才算是被重視起來。與肅直人相比較，太昊能拿的出手的隻有這些略微高科技的火銃了。
??淞源軍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算得上是火銃的熟練手，另外還有四分之一用過火銃，加起來可以說有近一半的火銃兵。
??禮笑言認為如果能從西淞口帶出來五千火銃兵，那麽他相信，隻要配以足夠的保護兵種，那他將不會懼怕兀顏汗手裏的任何一旗。
??甚至，他覺得以五千火銃兵，足以掃蕩兀顏汗的主力。
??當然，這需要調試好戰術，以及對火銃兵進行有效的訓練和指導。
??十八日他能夠以二百八十名火銃手一次性擊退近五百名肅直騎兵，那五千名火銃兵集結起來，足以所向披靡。
??但是這隻是他的個人想法，而且多少有些小心思。
??因為他並不是真的想去救淞源軍，他對淞源軍那些個營官，都沒有什麽好感。
??可火銃兵才是最有價值的部分。
??而且，他相信，就算陶崇哲至死都不許淞源軍坐船逃走的，寇國權肯定會在關鍵時刻選擇逃跑的。
??可淞源軍多半會直接去大寧，而他希望從淞源軍這裏帶走火銃兵的想法那就會落空。
??但禮笑言也的確不敢去西淞口。
??如今的陶崇哲已經是走投無路了，自己要是送上門，搞不好就會被他拉著一起送死。
??他可不想這麽年輕就“殉國”，而且這是個封建王朝，殉國這種事實在太low。
??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決定去三賢島。
??他打算在三賢島攔截那些逃生的淞源軍，然後將其中的火銃兵帶回錦川。
??這個想法，他還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錦川標自己的軍心都不是很穩，還好前日在城外獲得了一場漂亮的勝利，否則指揮僉事丁世傑等人搞不好真的要棄城而逃。
??現在禮笑言隻希望能多弄一些火銃兵來，隻要手裏有越來越多的火銃兵，那麽錦川標上下就會對他更加信賴。
??本來嘛，在淞滄和肅直人交戰，太昊就非常依賴火器。
??從敗逃的淞源軍中找到五千名火銃兵，多少有些奢望，禮笑言隻求能弄到兩三千就夠了。
??所以他打算在三賢島待上幾天。
??隻要西淞口戰敗，潰兵就會從海上逃跑，那時他收攏好這些殘兵敗將，帶走火銃兵，再將剩下的人留給大寧的淩治平，那麽這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
??傍晚的時候，禮笑言坐船來到了戒備森嚴的三賢島，與之同行的有偏將宗大鴻，以及不那麽可靠的貼身保鏢慕潮生。
??本來禮笑言並不希望慕潮生跟來，一則大寧這邊比較安全，沒有必要提心吊膽。而且就算淩治平與他意見相左，以淩治平這種人的品性，也絕不會對錦川標的實際掌控者加以危害。
??他有這樣的自信，便希望慕潮生留在錦川城，多少能給折九淵以武力上的幫助。
??但顧大小姐固執的要同行，以及哲虞千不願分開，這就不能缺少一位慕潮生這樣的武力保護了。
??禮笑言可不希望再出現任何紕漏，尤其是對這兩個女孩。
??而且，錦川後麵多半會遭到激戰，將她倆帶到遠離戰場的大寧，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
??尤其是哲虞千，他幾次希望她能夠離開淞滄，返回高亙繼續做她的汗王，可哲虞千的態度也十分的堅決——必須要等到禮笑言這裏安全以後才離開，否則她不放心。言下之意，就是在最危難的時候，會讓夜月熾將他救走。
??這兩個女孩讓他十分頭疼，卻又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擺脫掉。
??作為男人，他可不希望打起仗來還要考慮女人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趁這次機會，將這兩個女孩都留在三賢島上。
??三賢島上的守將，副千總宗大雁，十分熱情的邀請眾人吃飯。
??到了飯點就吃飯，本就是太昊最優秀的官場文化。
??吃飯的同時，也可以通過閑聊中的隻字片語，了解到很多正式場合裏無法打聽到的消息。
??據宗大雁說，淩治平從鎮平來到大寧後，就一直待在城內，從不出門一步，並且以監軍的特權，將所有城防官員都調換了一遍，將大寧完全控製在手。
??至於三賢島這裏，淩治平到還沒來得及插手，隻是派了一個小太監和幾名禁軍武官在這裏看守武庫。
??“其實他們哪裏是在看武庫，”陪坐的姚啟學小聲的附在禮笑言的耳邊說道，“本來三賢島所有的大船都調去了西淞口，可他們硬是扣下來一艘，而船上水手齊備，吃喝都由他們管控，而且也不許下船……”
??禮笑言一聽就明白過來，淩治平這是給自己留了一手，一旦有危險，他就坐船從海上逃走。
??“膽小鬼。”禮笑言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雖是熟人，可如今正是戰時，禮笑言也不敢多喝幾杯，眾人草草散了宴席，然後就各回房間休息去了。
??顧羨君與哲虞千住一間院內，禮笑言送她們進去後，便回到隔壁的院內，梳洗一番，就準備上床思考明天要不要去一趟大寧城。
??畢竟人都到了三賢島，不去大寧城見一見淩治平，似乎也說不過去。
??可見了這位太監，該說些什麽話，他就有些吃不準了。或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腦子裏有些昏昏沉沉的。
??迷糊之間，忽然聽見有人在外敲門，聲音還很急促：“禮大人，睡了嗎！”
??“是誰？”慕潮生從廂房裏竄了出來，十分盡責的提著他最心愛的劍。
??“慕兄，是我！”
??這聲音太熟悉了，禮笑言猛然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洗腳，趕緊穿起涼爽舒適的布鞋，朝外間走來。
??慕潮生已經拉開了院門，迎麵鑽進來的人居然是先敬淮。
??“敬淮，你不是在錦川麽，怎麽到這裏來了？”禮笑言感到很意外，眉頭卻緊皺起來，“是不是錦川出了什麽事？”
??先敬淮卻拿出一份信遞上來，嘴裏還道：“大人，不好了，探馬來報，葉柯部昨夜就已離開鎮平，從西側繞過錦川，往南直奔大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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