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地圖上的紙上談兵
入夜時分，舉著火把的連河標已經按照事先的部署安排，在馬當城的西北兩側簡略的設置好攻城陣地。
??如果是春秋兩季，劉可秀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畢竟城內的守軍隨時都有可能出來夜襲。而這種簡要的工事，是很難抵禦住。而且據說有一部分黑摩人逃入了馬當城，如果像初二那天晚上黑摩人再來一次夜襲，劉可秀也還是會難以招架。
??不過好在天氣炎熱，就算是涼爽一些的夜晚，夜襲這種把戲也很難造成有效的影響。
??禮笑言一邊抹著後頸上的汗水，一邊在四麵通風的營帳內與劉可秀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這張地圖原本是淞滄總督府前幾年繪製的，現在經過禮笑言整理各種資料進行修正，可以看到上麵竟然已經插有許許多多的手指大小的旗幟。
??“一麵旗幟代表一個營的兵力，我方為紅色，兀顏為黑色，”禮笑言向劉可秀解釋他的這個“發明”，“我們一個營大概在三四千兵力，一個標一般為四到五個營。”
??“嗯，”劉可秀站在地圖前，對禮笑言搞出來的這種近代兵棋沙盤表現出武人特有的興奮感，“那兀顏這邊一個旗就相當於一個固山咯？”
??“劉將軍說的沒錯，”禮笑言點頭道，“達赫將兀顏部壯丁分為四旗，旗下設固山，一個固山約有七千五百壯丁，但實際上每次出戰最多三丁出一，像這種時候我估計達赫會二丁出一，也大概在三四千人。如果動員率再高一些，就得等秋收之後，那樣的話一個固山的兵力大概能接近五六千人，再多就不行了，畢竟在兀顏部內還需要壯丁來維持。”
??“嗯，”劉可秀讚同道，“我和兀顏人打交道多年，雖然一直沒搞明白之前交戰時達赫出動的兵力究竟有多少，但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達赫手裏的兵和我們的軍士不同，他不能全軍而出。”
??在禮笑言看來，軍政一體的好處就是出征時可以做到全民皆兵，但如果要動員率超過一半，那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尤其是對現在的兀顏部來說，搞不好就會有滅亡的危險。
??肅直其他幾個大的部族如葉柯部、夾穀部，一直都是太昊拉攏的對象。這麽多年來，達赫一直與他們打打合合，相互間還有聯姻存在，可這依然不能保證他們之間絕對的同盟關係。如果有人趁兀顏部全軍出動，偷襲兀顏老城，那達赫多年積攢的積蓄就會化為烏有。
??所以禮笑言認為達赫為此戰能動員的兵力最多隻有一半，畢竟這個時節點還沒有過了秋收——陶崇哲也認為等到秋收後再動手會遭到達赫的全力反撲，所以才會選擇在七月這個不尷不尬的日子。畢竟淞滄的太昊軍是不需要考慮秋收的問題，他們的糧草全都有關內供應保障。
??“你在馬當城放了一支旗，”劉可秀指著馬當城上的旗幟問道，“按照柴友德的說法，應該是夾穀部的人，約有四五千。”
??“可能有一部分黑摩人，”禮笑言補充道，“不過馬當城在我們前後夾擊之下，近十倍的兵力，根本挺不住。”
??“我希望夾穀部的首領白音就在城裏，”劉可秀笑道，“如果抓住了白音，那夾穀部就隻能和達赫分道揚鑣了。”
??“的確，”禮笑言讚同他的說法，“不過我相信白音不可能會到這裏來，所以這對我們攻城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白音若在這裏，隻怕他們會拚死抵抗，耽誤了我們拿下馬當的時間。”
??“是啊，”劉可秀點點頭，“早一日拿下馬當，我們也就不會被本兵大人責罵了。”
??“罵總是要罵的，”禮笑言笑道，“隻不過那時他也拿下了淞陽城，我們再齊頭並進，他也不能做出什麽責罰了。”
??聽了這話，劉可秀的目光掃向了淞陽城，淞陽南麵插著八麵小旗，分別是胥賢良的四營與淞源軍的四營，他們的輜重營都留在了後方，即使如此，他們合起來也接近四萬的戰兵，實力更是冠絕整個淞滄的太昊軍。
??“你認為淞陽城裏的守軍是葉柯部的多揚古？”劉可秀指了指淞陽城上插著的兩麵黑旗，“兩麵旗就是差不多萬把人，葉柯部會為達赫出動這麽多兵力？我總覺得不大可能，或許這其中有一半是兀顏部的人，或許是墨耳艮或許是岱青作為領兵大將。你是怎麽確定沒有兀顏人？還是我漏看了哪一份本兵那邊發過來的軍情通報？”
??禮笑言苦笑了一下：“不，其實這是我猜測的。”
??“猜的？”劉可秀皺了皺眉，“你為什麽會覺得墨耳艮不在淞陽，數日前他不是還出現在千山城外嗎？那時還有人說是達赫親自帶著黑水旗壓陣呢？現在他們撤回了淞陽，你怎麽會覺得兀顏人已經全部撤走了？還是你從哪裏打探來的消息？如果這事屬實的話，我想本兵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知道這個消息。”
??“我真是猜的，”禮笑言搖搖頭，“哪裏能跟本兵大人去說，你就別挖苦我了。”
??“不不不，”劉可秀擺擺手，很認真的看著禮笑言，“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能說說為什麽你會覺得淞陽城隻有葉柯部的人？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斷然不敢讓外部的人來替我抵擋胥賢良以及淞源軍的全力進攻，這是必敗無疑的。”
??“我不這麽看，”禮笑言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道，“葉柯部最早與達赫聯姻，其首領布爾泰更將最寵愛的女兒雅兒棠嫁給達赫做了大妃。”
??“你說的沒錯，可多年來葉柯部與兀顏部還是打過好幾次，我記得前年還是柳煥章做總督時，就拉攏了布爾泰，還封了他一個指揮使的虛銜。之後葉柯部就和兀顏部打了一戰，差點抓住了達赫，後來達赫不得不向柳煥章寫信表示願意降服。”
??“你說的沒錯，但最後呢？”禮笑言笑道，“達赫部還是再度反叛，並且與葉柯部再度聯手，乘著柳煥章回京的時候，偷襲了淞陽城。”
??這件事禮笑言記得非常清楚，因為那時他還去過柳煥章在京城的府邸，識破了那袋銀豆的暗語。
??“我記得這件事跟您禮大人還有些關係，”劉可秀顯然也知道當時發生在京城的事，“布爾泰肯給柳總督送出消息，說明他的心還在我們太昊這一邊。如果這樣，達赫怎麽敢讓葉柯部的人衝鋒在前，難道他不怕葉柯人全都倒戈嗎？”
??“不，我的看法正好相反，”禮笑言擺手道，“布爾泰送出銀豆，這正好說明他決心與太昊決裂，徹底站到達赫那一邊，否則的話，他完全沒有必要做的如此模糊，直接寫一封信豈不是更好。”
??“你是說布爾泰是真心支持達赫？”劉可秀皺眉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葉柯部出兵上萬人來幫助達赫，倒也是有可能的。”
??“你說的沒錯，”禮笑言接著說道，“而且現在布爾泰已經年紀大了，不再管事，真正負責葉柯部大小事務的是他的兒子多揚古。你應該知道吧，三月的時候，多揚古娶了達赫的侄女，與達赫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有這事？”劉可秀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很顯然他對於肅直人最近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
??其實不僅劉可秀對於一些非軍事類的情報不夠敏感，大多數太昊官員，無論文武也不會刻意去關注這些瑣碎之事。
??但禮笑言不同。
??他從離開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四處打聽淞滄這邊的各種消息，而且他還有一個很認真負責的“秘書副官”——荀融。多揚古娶了墨耳艮女兒的事情，就是他多方打聽來的。
??信息的重要性，作為一個在信息時代生活過的人，無疑是非常了解的。
??“多揚古的妹妹嫁給了達赫，他自己卻娶了達赫的侄女，這是什麽關係，也太亂了！”
??劉可秀的吐槽點著實偏離了禮笑言的視野，當然，這樣的婚姻關係對於中原的太昊人來說是非常難以接受和理解的，但禮笑言從來不會覺得這樣的關係很違和，畢竟在現代社會，隻要法律不禁止，爺孫輩也是可以結婚生子的——一枝梨花壓海棠在富人的世界裏太尋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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