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東梁牧場
說起禦馬監的職責，最早的本意是管理皇家馬廄，但實際上早在上千年的演變下，成了皇城禁軍的真正管理者。
??太昊王朝的禦馬監自然繼承了天子近衛的職責，而要完成這一切，就肯定會管理與禁軍相關的兵員挑選、武器製造、糧餉倉庫。
??禮笑言以前並不清楚這些，但在南陵衛與禦馬監的人有所接觸，他也不斷的尋找有關的信息資料。
??當然禦馬監的事情都是保密的，很少有人能完全清楚禦馬監的一切運轉。
??禮笑言隻能依照自己的理解，揣測出禦馬監實際是皇帝親自掌管的一個特殊機構，地位並不比光祿寺低。
??與光祿寺一樣，太仆寺實際也是直接為皇帝服務的早期宮廷機構，嚴格意義上不屬於外朝官。不過太仆寺依舊是由吏部挑選人員派駐，而不是由內朝宦官擔任——顯然這是禮笑言之前理解的錯誤信息。
??太仆寺早就淪為了禦馬監的下屬機構，隻不過名義上還是文官任職，其權力已經完全被禦馬監架空。
??而太仆寺最主要的職能就是養馬放牧——牛羊肉那屬於貢品，吃的，馬匹就不是吃的了，而是禦馬、軍馬。歸屬禁軍的馬匹肯定是禦馬監挑選過的，剩下的馬自然則會成為軍馬，送到京營以及邊軍。
??當然這裏麵肯定會有很多不為人所知的暗箱操作。
??禮笑言很快就想到了韓三春。
??韓三春是為太仆寺養馬的馬戶，他死在京城，又牽扯到兵部，顯然這絕不是偶然因素。
??“太仆寺的馬場，主要分在西北和東北六州，琅琊、燕冀、雲中都有，這世人所知，”禮笑言眯起眼睛想了想，心中卻是一陣哀鳴，“不管怎麽說，在牧場裏屯放禦馬監的甲胄兵器，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可眼下沒有必要去研究這個錯誤應該由誰來承擔，直麵的問題卻是數萬被武裝起來的叛匪。
??有了甲胄的馬匪，心態信心都會不一樣。而麵對他們的淞源軍也會感到巨大的壓力，畢竟感官上的刺激是非常直接的，這多少會影響到軍心。而軍心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那個牧場叫什麽？”
??“東梁，附近有一座東梁山，按照兵部的設計，這座牧場應當畜養兩萬匹馬，每年應該交給兵部五千匹合格的戰馬。”荀融翻查了禮笑言隨身帶的資料，匯報了他的估計。
??“合格？”禮笑言感到哪裏不對，心裏又是一沉。
??“是的，隻有兵部檢驗合格才能算作上交的戰馬，不合格的就會賣入民間。”
??“不合格的就會賣掉，”禮笑言感到一頭大汗，心裏多少覺得這其中的貓膩已經是巨大的存在。
??如果可以，他希望沒有聽到這個什麽東梁牧場的消息，他一點也不想與太仆寺的人扯上關係。
??現在他終於明白離京之前，總憲大人以及顏閣老的叮囑有什麽額外的意思了。
??作為一個禦史，查一下地方官，本就不是什麽大事，況且禮笑言也沒有興趣去管路過的郡縣事物。
??可太仆寺的事情，以禮笑言的直覺來看，根本就是一個大雷。
??不能碰。
??“哪裏都有誰？”
??秦文亮隨口一問，卻讓禮笑言的頭皮感到發麻。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卻發現秦文亮的目光卻是看著寇國權，而寇國權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顯然寇國權這位老於世故的家夥，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
??“太仆寺主事錢萬齊。”
??曹象功回答得很快。
??主事，一般是正六品。
??夏宗邦就是刑部的六品主事，禮笑言第一反應就是他，柳煥章案子結束後，夏宗邦可能還要在刑部待一段時間，之後是繼續在刑部還是會調到其他地方呢？
??想叉了！
??禮笑言真正的想法就是不去管這件事，讓那個倒黴的主事死在東梁牧場裏。
??可這多少讓他心中還留有的正義有些糾結。
??人家爬到六品主事的路也不容易，能走到這一步，也都是經過層層科考才爬上來的，多半因為朝中無人才被扔在太仆寺這種隻見馬兒不見人的地方。
??郡衙之內一片嘈雜，明白的和不明白的都在討論這些用甲胄武裝起來的叛匪該如何對付，隻有少數幾人像禮笑言這樣，冷靜的坐下來思考。
??不救也是合理的。
??一則監軍太監龐孝節出了事，“軍心不穩”——這個借口好用的不得了。
??二則叛匪數萬，又有甲胄兵器馬匹，其中更有邊軍出身之人，不好對付。
??三則在沒有得到兵部命令之前，淞源軍哪裏也不去——這東梁牧場雖然在南皮郡內，但實際上不屬南皮郡管，換句話說，東梁牧場是太仆寺的飛地，淞源軍有足夠的理由無視他們。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出來。
??“他們肯定不會出來，”禮笑言冷笑一聲，心裏卻是很無奈，“這些叛匪馬匪肯定已經知道現在收複南皮的就是來自京營的淞源軍，傻子才會來找不自在。他們劫掠了牧場後，肯定會順勢離開，有可能往東，也有可能往西，還有可能往南，就是不可能往北——那是淞源軍的既定路線。”
??禮笑言想不到什麽好主意，揮了揮手，宣布散會。
??當然他並沒有忘記讓遊擊營繼續對東梁牧場進行偵查，未雨綢繆的工作肯定要提前做，萬一要開打，可不能兩眼一抹黑。
??“東梁的事情，”禮笑言叫住荀融，皺了皺眉道，“晚上等遊擊營的情報來了，再匯總發給朝廷，這樣說的清楚一些。”
??禮笑言不想太早將這事上報，萬一明天早上朝廷讓淞源軍繼續北上，那就不用管這些破事了。
??朝廷並不是非要淞源軍來對付地方上的叛亂，燕冀自有地方上的州兵，琅琊也可以派兵援助，京營也能抽調兵力，而他們淞源軍還是應該繼續往淞滄趕路。
??雖然盤踞東梁牧場的叛匪比較麻煩，可畢竟也隻是地方的叛軍，真正要和官軍主力交戰，還是偏弱了。
??……
??禮笑言雖然糾結，但心裏也很清楚，最終決定權在朝廷。自己隻能靜靜的等待，當然他將這個消息往後壓一段時間，目的也是希望以時間差來掩蓋這個問題。
??隻是沒想到的是，他的老朋友卻沒有放過他。
??天剛入夜，之前在荷縣騷擾他的顧羨君，顧家大小姐來了。
??這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畢竟他已經看出來，顧羨君已經盯上他，要做他們淞源軍這一路的買賣。
??事實上，都不需要禮笑言，顧羨君就已經穩賺不賠了——禮笑言在荷縣的時候才知道淞源軍這一路的軍糧供給基本都給顧家給包了圓。
??更可惡的是，這顧家還不需要出人出力，轉手就將軍需大訂單分包出去，甚至是每個州郡都有好幾家糧行承當。
??不僅如此，連民夫生意也是他們做——民夫本是地方勞役，但實際上已經轉為商業化。你隻要花錢就可以找人替你服勞役，而不會耽誤你自己的農活。
??而且兵部也樂於見此，畢竟一路上每到一處郡縣，就更換一批民夫，手續複雜不說，這交接起來就很麻煩，而且也耽誤行程。
??現在有了顧家操作，除了過州界，需要進行民夫的調整外——花錢雇來的民夫也並不願意一路前往淞滄——其他時候都非常方便。
??“我要你即刻出兵！”顧羨君虎視眈眈的看著坐在大堂上的禮笑言。
??禮笑言沒有吱聲，假裝沒聽見。
??“聽見沒有！”顧羨君走到他身邊，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少跟我裝聾作啞！”
??“啊！”禮笑言摸著生疼的胳膊，跳開了一大步，“顧大小姐，這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別跟我耍這套，”顧羨君一把拽住禮笑言的領子，“我要你去救人！”
??“救人？”禮笑言不明白，“救什麽人？去哪救？”
??“我爹在東梁牧場！”顧羨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聽見沒，你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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