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秋毫無犯？
四月二十日晚，前方傳來消息，淞源軍主力已經越過洙萊郡，離南皮郡邊界不到五十裏。
??同時禮笑言也接到了兵部的八百裏加急命令，要他們肅清洙萊南皮境內的叛軍。
??“果然沒有要求剿滅馬匪，”禮笑言歎了口氣，這也印證了他與龐孝節原先的想法，因而不得不佩服龐孝節雖然隻是一個太監，可行事果斷預見之先，都超過常人。
??寫完五封回複報告後，禮笑言總算伸長了胳膊感覺十分疲憊，卻沒想到這麽晚了顧羨君也一直陪在身邊——隻不過她的腦袋已經搭在桌上睡著了。
??看著熟睡的女強人，禮笑言不禁歎了口氣，心想這樣的女子，將來陸摯大哥怎生受的了。
??收拾好信箋，分別裝入不同的信封，也不封口，便拿到門外，交給一直守在門口的荀融，囑咐他安排驛站盡快發回京城。
??“怎麽這麽多？”先敬淮也在一旁站著，隨口吐槽了一句。
??荀融瞪了他一眼，卻是快步離開了。
??“敬淮，”禮笑言小聲的說道，“你去看看廚房裏還有沒有吃的，我有點餓了，最好弄份肉湯，嗯，給顧小姐也準備一份，估計待會她也要吃。”
??回到簽押房，卻看見顧羨君依然趴在那裏熟睡，禮笑言搖搖頭，找了一件袍子給她蓋上。
??他可不敢將她抱去偏廂房裏，上次惹出的是非就差點要了命，這次他可決計不敢靠近她一步。
??“反正我也打算在簽押房裏休息到明天早上，萬一有什麽事，還能應個急。”
??他這麽想著，可其實衙門有慕潮生守著，外麵城防還有折九淵管著，他禮笑言根本就沒什麽要管的事。
??何況這麽晚了，前方的軍隊也早就停下來休息了，哪裏還會有什麽軍情傳回來。
??一邊等著夜宵的送來，禮笑言一邊拿了幾張長條板凳拚在一起，又找了兩床棉被，湊合著在上麵鋪成一幅睡鋪。
??迷迷糊糊的往上麵一躺，稀裏糊塗的他就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耳邊傳來一陣大口大口吃東西的聲音。
??禮笑言勉強睜眼，卻看見顧羨君正端著一碗肉湯就坐在自己麵前。
??“你這樣有點過分啊！”他沒好氣的坐起身來。
??“我過分？”顧羨君冷哼一聲，“我要過分，就不會留下另一碗給你了。”
??說著，她放下碗，打了個飽嗝，又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徑直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禮笑言忍不住問道。
??“不用你管。”
??……
??天亮之後，輜重車隊陸續離開荷縣，沿著暢通的官道朝著南皮的方向前進。
??全軍大部分糧草都在團練營裏，這也是禮笑言必須離開的緣故。
??“你去吧，荷縣這裏就交給我來善後，”顧大小姐不知什麽時候就冒了出來，臉上更新過的的妝扮還是那般精致，“記得把銀子給我留下。”
??“那你給我一個寫個條子，”禮笑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情願的說，“我可不想再著你的道。”
??“我還貪你這一萬多兩銀子，”顧羨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依舊堅持的眼神，隻好點頭道，“好吧，我給你寫一個欠條，行了吧，禮大人！”
??其實昨天顧羨君已經告訴他如何拆解這一萬八千兩，手續之複雜，過程之詭秘，讓他著實歎服。
??“說白了，不就是洗錢麽？”
??他心裏這麽念叨，嘴上卻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顧羨君這樣的女人，心思又是這般縝密，手段又十分高明，將他拿捏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最要緊的是，我連自己在這麽一大筆銀子裏‘貪’了多少，隻有她清楚，我卻被蒙在鼓裏。”
??自認已經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的禮笑言，心事重重的騎上高頭大馬，與慕潮生一道走在行軍隊伍的最後。
??一路上的確沒有什麽流民，官軍的勢如破竹已經將流民驅趕開來。
??可官道上也沒有什麽行人，這時節戰事還未消停，誰還敢出來行走。
??走到半道終於遇到了洙萊郡派來的官吏，他們是接到了消息，特地趕去荷縣維持秩序以及“善後”。
??從這幾人口中得知，洙萊郡也曾遭到馬匪的攻擊，好在“太守以下同心同德痛擊亂匪”，話語裏似乎沒有遊擊營什麽事。
??當然禮笑言也能理解，畢竟這種擊退亂匪的功勞，何必要和他人分享？
??何況昨天他就知道，遊擊營還沒趕到洙萊郡，城下的流民馬匪就已經退散了，事實上如果不是淞源軍，哪裏可能會有洙萊郡太守以下同心同德的功勞？
??果不其然，如禮笑言所想，團練營路過洙萊郡城下時，郡城四門緊閉，也不派人出來聯係，仿佛一座死城。
??禮笑言抬頭望去，隻見城頭上的旌旗招展，還有幾身鮮紅色的官服特別耀眼。
??一日下來，走了近百裏路，對於團練營這種民夫輜重來說，已經是非常快的急行軍。
??晚上他們停在官道上的一個小鎮裏，這裏已被洗劫一空，零星有幾個屍體，不過大部分地方都隻是人去樓空。
??“鎮外林子裏有人，”折九淵巡邏一番後，對禮笑言說道，“不知道是鎮上的居民還是去而複返的流民，要不要出去搜索一番。”
??禮笑言皺了皺眉，卻道：“多半是本地居戶，何須管他，讓他們在外麵睡一晚，要不然這大半夜裏我們還要不要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折九淵壞笑道：“禮大人你是怕惹事上身，可我看他們會不請自來。”
??“那就要靠你折羅家的高亙兵了！”禮笑言這句話一出，折九淵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笑聲對於一旁的荀融和先敬淮，來說多少有些奇怪，剛入官場的他們很難理解為什麽這兩個人會如此行徑。
??“大人，”折九淵離開之後，先敬淮第一個發問，“屬下不太明白。”
??“不明白？”禮笑言笑了笑，“折將軍是高亙人，和他的親兵一起穿上高亙服飾四處巡邏，如此這般，林子裏的人就不敢過來了。”
??先敬淮瞪大了眼睛，還是一臉懵逼。
??荀融卻皺眉道：“大人，屬下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不讓流離失所的百姓回到鎮上？”
??禮笑言白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外麵是流離失所的百姓？”
??“大人，”待了十幾天日子，也摸透禮笑言脾氣的荀融接著道，“這個時候還敢出沒鎮外的，怎麽都不可能是流民，隻能是鎮上逃出去的百姓。”
??“所以呢？”禮笑言笑了笑，“你要怎樣？”
??“難道不是應該讓百姓返回家中嗎？”先敬淮也十分不理解。
??禮笑言感歎一聲，對著二人點頭道：“你們說的沒錯，朝廷王師，本該如此，可你們現在出去問問，有哪一位軍士願意與鎮外林子裏的百姓交換住所？”
??荀融一怔，這卻是他想不到的。
??饒是先敬淮頭鐵繼續說：“隻要大人一句話，難道那些軍士還敢不讓出房舍？”
??禮笑言搖頭道：“軍士也是人，好容易急行軍百裏，哪裏還有力氣去重新紮營。此時若是強行這麽做，隻會引起嘩變甚至兵變。”
??“這？”先敬淮搖搖頭，表示很難理解，“為什麽軍士會不遵從大人的命令？”
??荀融雖然欠缺經驗，可卻很快理解過來：“是屬下愚鈍了，行軍之時，不可有仁慈之心，鎮外之民，亦有可能為流民馬匪，將他們嚇走已是不易。”
??禮笑言點點頭，見先敬淮還沒有明白過來，便揮揮手：“荀融你明白就好，吩咐下去，不得盜竊百姓家中財物，明日整隊會有嚴查，若是查出偷盜百姓財物者鞭刑一百。”
??其實禮笑言也很想做對百姓秋毫無犯的模仿軍，但現實是很殘酷的，現在他隻能期望手下的軍士少拿些百姓的東西，其他的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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