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水陸並發
禦馬監的地圖比起兵部交給禮笑言的行軍地圖要詳細許多，這上麵的確顯示了盛續才所說的可行途徑。
??“那事不宜遲，”秦文亮急道，“公公，總標營不能擅動，就由我副標營出發吧！”
??龐孝節卻還是皺著眉頭，口中喃喃自語：“早知如此，我就讓曹象功的遊擊營留下，派你去洙萊郡了。現在參將營與遊擊營都出去了，你的副標營要是也出去，這中軍就剩下總標營與團練，總覺得有些不妥。”
??“這有什麽好怕的，”寇國權笑了笑，“身為指揮使的我，如今反倒羨慕秦將軍來，畢竟他可以帶著副標營出去，想不到這首戰之功卻沒我什麽事。”
??秦文亮不禁也被逗得咳嗽起來，二人更是相視一笑，仿佛之前的爭吵都已化解。
??龐孝節歎了口氣，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抽出一支鐵簽，轉身說道：“秦文亮！”
??“且慢，”禮笑言突然出言阻止，“龐公公，我有一句話要說。”
??“你說，”龐孝節似乎鬆了一口氣，便放下了鐵簽，朝禮笑言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從琅琊坐船順流而下，”禮笑言轉過身看著那盛續才說道，“這個方法的確不錯，可問題是，倉促之間哪有那麽多船？副標營有數千人之多，要是全部坐船，隻怕今晚也來不及準備。”
??“的確，”龐孝節忽然笑起來，更用力拍了拍腦袋，“我就說好像有什麽地方沒想到，不愧是皇上看中的禮大人，一句話就點破了。”
??說著，他轉身臉色一變，似乎拿定了主意，再次朝秦文亮說道：“秦文亮聽令！”
??“有！”秦文亮趕緊上前一步。
??“從副標營中抽八百精兵，由你親自率領，由水路前往東橋，東橋典史也和你一路。八百人，今晚入夜前必須全部登船，天明後登岸。餘部由副標營中軍帶領，明日登船。”
??“末將領命！”
??“荀融，”見秦文亮大步離開，禮笑言趕緊吩咐自己的“秘書官”，“讓先敬淮趕緊去給秦將軍準備三日份幹糧，今晚登船前務必發放完畢，你隨我去找琅琊的官吏，讓他們盡快籌集河麵上所有的船隻，以供軍用。”
??“找船頗為重要，”龐孝節走過來，也皺眉道，“八百人，加上馬匹，所需大小船隻，也不少，琅琊地方肯定會推脫，禮大人，這件事可小瞧不得，還是我跟你一起去。”
??……
??禮笑言想不到龐孝節會如此熱心幫自己。
??畢竟找船隻船工這種事，是該屬自己份內，與他監軍太監沒什麽直接關係。
??他甚至還曾懷疑龐孝節會從中作梗，畢竟他已經知道龐孝節與秋綰慕潮生之間有過過節，甚至還曾經到琅琊來抓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抓自己。
??總之，他對龐孝節的第一觀感是很不友好，加上龐孝節還拿走了錦盒的鑰匙，這就讓他多了幾分敵意。
??可如今麵對淞源軍成軍後的第一戰，龐孝節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卻又顯得那麽的大公無私，甚至還十分細心的考慮的諸多方麵。
??尤其是他倆去找琅琊方麵交涉船隻時，龐孝節所表現出來的不僅僅是霸氣，甚至還打聽了可征召的船隻的大小規模，可容納人員馬匹數量。
??禮笑言發現龐孝節的數學水平並不差，乘除法心算的很快。如果不是知道太監的身份，禮笑言會以為此人一定是一位專業的將軍。
??相比而言，無論是寇國權還是秦文亮，他們哪裏懂什麽數學，都隻是拳腳厲害的武夫，陣型什麽的也是靠死記硬背而已。
??“看來最好是給各營安排一些參謀人員。”禮笑言搖搖頭，心中嘲諷起這些“赳赳武夫”，卻忘了自己在半個月前也是對太昊軍事一竅不懂的門外漢。
??“可惜，大部分武將都是不通文字的人，要在這個時代培養參謀，最好的辦法可能還是從文官小吏裏麵挑選。”禮笑言歎了口氣，“怪不得武勳派要落寞，不懂文化就是要吃虧啊！”
??……
??到了傍晚，船隻搜集的差不多，幹糧也準備好，秦文亮便帶著八百騎兵全都上了船，順流而下。
??秦文亮走後，頂替他負責副標營的人便是中軍梅複如。
??禮笑言在梅山浦見過他一麵，當時隻覺此人品性孤傲，不大好相處。
??現在秦文亮將中軍交給他負責，禮笑言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這是一個剛剛離開家中，從未有過戰爭經驗的年輕人。
??這次從軍，無非是因為梅家無人，梅複如被迫頂替死去的梅文鬆，因而在軍中的職務較高，一來就是正七品的中軍。
??如果換做一般的中軍武官，見到禮笑言這個文職正七品，肯定會低頭哈腰，畢竟當世之上文貴武賤。可梅複如卻是從小讀書的貴胄子弟，哪裏會將禮笑言這個白丁出身的人放在眼裏。
??連日來兩人倒也多次見麵，可梅複如從來沒有跟禮笑言打過招呼。當然，他也從來沒有主動和其他將官打過招呼，這在軍中顯得十分異類。
??可出於對他爺爺以及梅家世代為將的尊重，就連龐孝節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當然龐孝節對他也是不放心的，送走秦文亮後，便對他千叮嚀萬囑咐：“明日全營登船，務必要小心謹慎，莫要疏漏出了差錯。”
??“要不要讓總標營的中軍過來負責？”禮笑言覺得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追上龐孝節，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龐孝節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卻皺眉道：“總標營是不能輕舉妄動的，實在不行，我親自壓陣。”
??有他這句話，禮笑言總算放下心來。
??龐孝節今天的表現，已經超出了禮笑言的預料，絕對算得上一位名將——可惜是個太監。
??“不過，太監又怎麽了，搞不好曆史上真的有很多會打仗的太監，而不隻是什麽魏忠賢之流。”
??禮笑言的曆史不過中學水平，在他的認知裏，哪裏知道曆史上很多太監都是武勇兼備之人，甚至是統軍一方的大將。
??唐代尚武，出名的太監將軍極多，魚朝恩、楊思勖都是其中出名之人。
??宋代的童貫甚至還被封王——當然這有些運氣，但童貫本身也是非常懂軍事，而不是《水滸》裏麵的誤國罪人。
??最出名的就是下西洋的鄭和，他就是太監，且不說在靖難之役中的表現，在東南亞甚至印度洋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神話。除了鄭和，明朝的太監將軍也是舉不勝舉，隻不過其中有好有壞，出名的也都往往被文人所詬病或者忽視。
??當然，太監這一職務與皇帝過於親密，立功極大的太監往往也會功高震主，下場淒慘。
??龐孝節的知兵讓禮笑言感到十分的意外，心中多少有了些好感。
??或許這是由於開戰在即，誰也不希望頭一戰就落個不好看的局麵，無論是誰都拚盡全力。
??上下一心，總歸是一件好事。
??終於在入夜十分，前方傳來了一封捷報，壽大通已經攻入了荷縣縣城，正在清理縣城內的馬匪流民。
??“城內一片狼藉，馬匪在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凡高門大院皆被破門，屍首遍地……”
??禮笑言皺了皺眉，雖然不在現場，卻仿佛能看見那一幕慘烈的畫麵，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戰亂一起，最痛苦的始終是百姓。
??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流離失所，動蕩不安。
??“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再進荷縣，回去告訴壽大通，看好縣衙府庫，別亂來。”龐孝節一邊吩咐一邊吃著剛做好牛肉湯。
??禮笑言一聽，卻皺起眉頭，心裏卻想著這壽大通會不會這麽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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