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不速之客
禮笑言與折九淵一邊打趣一邊回到了團練營地，迎麵就遇上了站在營門內等待他們的幾名官吏。
??其中兩位便是禮笑言在茶樓遇見的荀融與先敬淮，剛見麵時，二人頗有些尷尬。這幾日接觸下來，見禮笑言為人隨和，也就自然了許多。
??先敬淮是文書吏員，主要就是負責做記錄，而荀融則負責車馬管理。還有五六個官吏和他們一起做事，但他們大多在軍營裏做了好些年頭，比起這兩位年輕人要有經驗的多。
??“荀融，”禮笑言開口就問，“咱們營裏的牛馬有沒有查過。”
??“回大人，紮營的時候下官就已經清點了一遍數目，剛才聽說遊擊營死了兩匹馬，便和幾位同僚又去查了一遍，數目都對。”荀融低著頭徐徐而言。
??“嗯，很好，”禮笑言點點頭，心裏不禁對這位監生出身的官員有了幾分好感，“先各回營帳休息，但莫要解衣，說不定待會會有事。”
??“是，”官吏們齊聲應道，然後四散而去。
??折九淵也朝禮笑言拱拱手：“禮大人，到點我該去巡營了。”
??禮笑言點點頭，卻見荀融與先敬淮湊到自己身邊來，眼色中閃爍不定，不禁疑惑道：“怎麽，有什麽事？”
??那先敬淮正要開口，卻被荀融拉住，咳嗽一聲，伸手指向禮笑言的營帳：“大人，我們去裏麵說吧。”
??禮笑言皺了皺眉，心想你們兩個不會是來壞事的吧，但看到身旁的慕潮生，又覺得以慕潮生的身手，這兩個根本不在話下，便道：“那隨我來吧。”
??作為督糧判的營帳，裏麵自然堆滿了大量的文書賬冊，還有幾張書寫的台子。
??四人前後腳進了營帳，卻隻有禮笑言坐了下來，其他三人都站著，這讓習慣平等的禮笑言感到有些不舒服。
??“這裏也沒別人，都坐下說話，”禮笑言指了指邊上幾個行軍馬紮，隨口開玩笑道，“站著說話腰疼，不是麽？”
??“大人說笑了，”先敬淮笑了起來，他先拿了一張馬紮正要坐下，卻瞅了一眼身旁一動不動的荀融，不禁愣了一下，半個屁股都要坐下來，卻又趕緊站起身。
??禮笑言笑道：“坐下說話，荀融，你也坐下。”
??“是，大人，”荀融緩緩坐下，卻留了半個屁股在外麵。
??先敬淮見了，也照著做，隻是扭扭捏捏的坐不端正。
??“大人，”荀融剛坐下便急忙開口道，“有件事情正要向大人稟報。”
??“快說吧，”禮笑言皺了皺眉，“以後在我麵前你不必這麽客套，有什麽就說什麽。”
??“是，大人，”荀融回過頭看了一眼先敬淮，然後才接著說，“這件事是這樣的，剛才敬淮和我去查車馬輜重的時候，還特意點了一下民夫人數，發現民夫的人數不對。”
??“不對？”禮笑言愣了一下，朝先敬淮問道，“有人逃走了？”
??先敬淮卻搖頭道：“不是有人逃走了，是人數多了。”
??“人數多了？”禮笑言吃了一驚，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慕潮生，“怎麽會多了，多了幾個人？”
??先敬淮道：“這些民夫本該是兩千三百七十八人，分成一百隊，每一隊二十餘人，人數不等。我今天數了一遍卻發現多了一隊人。”
??“多了一隊？”禮笑言皺眉道，“會不會是管民夫的官吏調整了人數？”
??先敬淮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大人，”荀融搶過話頭道，“這行伍數量都有在冊，不會隨便更改。”
??禮笑言臉色一沉：“你是說有人混進民夫裏麵來了？”
??荀融皺眉道：“下官就是懷疑有這個可能，才來稟告大人。”
??“你確定沒有數錯？”禮笑言轉過臉看著先敬淮，“那些民夫都住在營帳裏，又不大懂行伍規矩，清點人數可沒那麽容易。”
??“大人，”先敬淮急道，“我沒有點人數，但清點牛馬的時候，那些民夫就在一旁。剛才我又特意去察看了一遍民夫營帳，發現有些營帳裏的人比昨日要多一些。”
??“這你都看得出來？”禮笑言對先敬淮的話有所懷疑，不過眼下身在軍營之中，萬事皆要小心。
??剛才遊擊營那裏死了馬，現在就輪到團練營多了民夫。
??這叫什麽事？
??禮笑言的眼珠一轉，腦子裏飛速的思考起來。
??民夫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多出來一隊人，難道是有敵情出現？
??可淞源軍剛過了秦河，還在琅琊州境內，離淞滄還隔著一個燕冀州，真要是達赫派人來搗亂，也似乎有些誇張了。
??不過，之前在高亙的時候，達赫就曾經帶著一小隊人馬潛入金帳王城附近，其膽略氣魄卻是禮笑言從未見過。
??可要說達赫真的派人到太昊境內，還深入腹地這麽遠，禮笑言又有些難以相信，畢竟中原並不是高亙。高亙是廣袤的草原，隻要走對路就可以完美的避開當地人的視線，而太昊境內，人口繁多，加上肅直人的長相穿扮多少有差異。
??要說達赫派一兩個細作到京城，禮笑言是相信的，要要說達赫敢打淞源軍的注意，簡直是天方夜譚。
??正思慮間，忽然聽見帳外一陣腳步，一人急衝衝的衝進帳內。
??慕潮生毫不遲疑的拔劍上前，即便是雙手還綁著厚實的繃帶。
??“禮大人，是我！”
??禮笑言抬頭一看卻是折九淵，隻見他臉色有些慌張，加之他入帳前竟然沒有唱名，可見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折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折九淵看了看也都站起來的荀融與先敬淮，卻皺了皺眉，想了一下然後才道：“大人，我說不好，你且隨我來看吧！”
??說罷，折九淵轉頭就朝帳外走，禮笑言自然相信折九淵，快步跟了出去。
??慕潮生也提著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而荀融與先敬淮相互看了一眼，卻是遲疑了一下。
??“敬淮，你留在這裏守著，”荀融吩咐了一聲，便急衝衝的跟了出去。
??折九淵帶了一隊兵俑護著禮笑言等人來到民夫的營帳區，這裏安置了五十座營帳，平均每間營帳住兩隊民夫。
??這本是禮笑言清楚的事宜，然而眼前這一幕卻大大超出了禮笑言的想象。
??每座營帳外都有人在地上坐著，或者躺著，甚至還有人抱著三四歲的孩子。
??“怎麽會有孩子？”禮笑言皺了皺眉，幾日來，他並沒有見過民夫中會有這麽小的孩子。
??繞著民夫的營帳區域轉了一圈，可以看到每座營帳外都有衣衫襤褸的人——當然那些民夫穿的也差不多，但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出來的。民夫多為赤膊上身短打赤腳的年輕漢子，而營帳外的這些人卻男女都有，不僅有孩子，還有老人，有些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大人，”荀融湊到禮笑言身邊，“帳外有兩百三十七人，這絕不是隨軍的民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禮笑言感到十分的奇怪，“怎麽看起來像是難民？”
??“大人說的沒錯，”荀融忽然歎了口氣，“這些人就是難民！”
??“他們是哪裏來的難民，怎麽會混到我們營地裏來？”禮笑言並不是對難民感到奇怪，而是覺得這些人居然能夠繞過警戒，闖入軍營，這才是可怕的地方。
??要是其中真有兀顏人的細作，那豈不是非常的危險？
??“大人，你看營地外麵！”折九淵拉著禮笑言走到東門邊，卻見到一隊隊的衣衫襤褸之輩，“全是難民。”
??“怎麽會這樣？”禮笑言不禁搖了搖頭，“這裏離京師這麽近，怎麽會有這麽多難民，在京師的時候我可從沒聽到說琅琊有災荒。”
??“大人，”荀融提醒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將這些人趕出軍營，否則……”
??禮笑言點點頭，心知軍法嚴苛，不能留這些人在營地裏繼續待下去。
??可要趕他們走，卻又十分麻煩。他現在看出來了，這些難民之所以能混進來，完全是因為和民夫有關。
??因為民夫每日有餐食，能混個溫飽，而他們也是從琅琊州征調來的，其中肯定有人與某些難民有親戚關係。
??“大人交給我吧！”折九淵看出禮笑言的為難之色，自告奮勇的走上前，並對身旁的偏將大聲喝道“告訴所有民夫隊長，本將軍給他們一刻時間，若一刻後這些假民夫沒有離開，那本將軍就遣散他們所有人，讓他們統統給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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