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閣老的條件
與高亙的和談已經熱烈的討論了三天。
??禮笑言隻在頭一天列席理藩院的歡迎儀式，卻並未參與之後的商談過程。
??他也預料到這個情況，畢竟這種重大事務也輪不到他這個七品官去發言，自有朝廷大佬們去把持。
??不過作為出使高亙的使節，同時也是蘇洛博濟——現任汗王名義上的監護人，他的立場本就有些尷尬。
??而雙方在和議上的訴求，在哲鹿汗王死後，難度已經變得很小了。
??早在高亙的時候，禮笑言就已經告訴過烏拉善等人，高亙的需求必須降低，但最重要幾點，是不能讓步的。
??一個是互市貿易。
??哲鹿汗王希望能夠定期派遣貿易商團到京城來。
??禮笑言認為這一點原本是很難被朝廷接受的，因為那個時候高亙實力很強，這種行徑會讓朝廷以安全為由拒絕。但現在不同，高亙勢力大大衰弱，而兩國間加深貿易聯係，反而有助於太昊在經濟上與高亙休戚與共，有助於持續保持長期的邊疆和平。
??所以互市貿易是必須要的，而且必須談的深，還要讓太昊做出足夠的“讓步”。
??第二個是雙方邊境軍事問題。
??高亙與太昊擁有一段近萬裏的邊界線。
??胥賢良偷偷翻越邊境，助兵都烈王以及火燒金帳王城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這件事情必須要提，要讓太昊朝廷有所交代。
??當然禮笑言也跟烏拉善解釋過，這種事隻能在和議的談判桌上提，不能公開。因為這種事根本追究不出什麽結果，隻要太昊願意為此買單，做出讓步就行了。
??“難道我們還能要求太昊去把胥賢良的人頭送過來？這是做不到的，太昊的朝廷現在非常需要胥賢良去對付兀顏汗，最多隻能賠禮道歉，多給點銀子。”
??禮笑言認為最重要的應該是建立雙方在邊境的軍事協調機製。
??“啥叫軍事協調機製？”烏拉善聽不懂如此現代的術語。
??“很簡單，就是雙方不得在邊牆三十裏內駐有三千人的軍隊，不得擅自翻越邊牆，如果需要追擊賊寇，則需要相互通報。如果有賊寇進入對方領地，己方需要追擊，就必須去的對方的許可，否則視為毀約。”
??烏拉善一點就透，恍然大悟道：“這樣的話就絕對不會出現胥賢良的例子了，可太昊怎麽可能放棄長城邊關的駐軍，那長城不就毫無用處了嗎？”
??禮笑言搖搖頭：“太昊是不可能放棄長城邊關的，但我們的要求是邊關三十裏內不得駐紮三千人以上的軍營。而大多數邊關的實際駐守人數都達不到這個數字，這對太昊來說並沒有問題。而為了建立互信機製，就必須在所有邊關出入口相互派駐使節，相互通信，同時告知雙方的邊境一百裏內的軍事調動。總的來說，盡量相互之間保持軍事透明，慢慢的就會產生信任。”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請求太昊對高亙汗王進行冊封，允諾高亙汗王對北地的絕對統治權。”
??烏拉善始終對此持有懷疑。
??一則，金帳王城的那些額濟貴族可能會反對，因為這就意味著高亙對太昊皇帝的臣服。二則，太昊皇帝也未必願意冊封“汗王”，而可能是以“高亙王”之流代替。
??“汗王的尊號是必須要堅持的，必要的時候可以做一些其他方麵的讓步。而最重要的是，必須以此來顯示太昊王朝對高亙汗王的強力支持！”
??禮笑言依舊擔心高亙各部族的獨立傾向，尤其是在他離開之後，很難保證四大部族不會出現新的野心家。
??這本就是哲鹿汗王生前擔心的事，所以哲鹿汗王才會同意降低姿態親自與禮笑言密談和議。
??一切都是為了統治者自身的利益。
??……
??有了這三點基礎，禮笑言認為會談的進程會比較順利，但要讓朝廷一下子全盤接受高亙的要求也不是那麽容易。
??禮笑言本以為可以甩手不管，可沒想到還是會被人找上門來。
??這一次來的是政事堂的右參議侯南城，顯然他是代表內閣，尤其是他的老師顏師鐸。
??他一來就開門見山的提到了和談中高亙提出的要求。
??“怎麽看都像是你在背後指使，”侯南城半開玩笑的說著，“也隻有你才會想到這麽難以讓朝廷拒絕的條件。”
??禮笑言自然清楚，朝中不少高官都知道自己在高亙的身份，侯南城也不例外，所以他也回答的很爽快。
??“難道高亙的要求不合適嗎？”
??“合適，太合適不過了，以至於閣老們都因為太過順利而感到後怕，”侯南城嘿嘿的笑著，“這幾天政事堂裏都商討的很晚，生怕這裏麵有什麽貓膩，以至背上千古罵名。”
??“你怎麽看？”
??“我？我的意見又不重要，”侯南城搖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最重要的是老師的看法。隻要和談促成，那老師的功勞就會多一分，我們兩江人也就會更有麵子。當然最苦的就是你，從頭至尾都隻能躲在背後，青史上也不會留有你的印記。”
??“無所謂了，反正我的任務完成就行。”禮笑言這麽說著，卻因為“青史”二字而在腦海裏回蕩著曾祖禮繁的名。
??“會不會跟我一樣，他也因為某種理由不能出現在史書記載中呢？”他這樣想著想著，有些出神，卻忽略了眼前侯南城還在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笑言！想什麽呢？”侯南城輕輕拍了拍禮笑言的手臂，“問你話呢。”
??“什麽？”禮笑言緩過神來，忙問，“你剛才說什麽？”
??侯南城眼神一飄，朝著廳外望去，雖然那裏並沒有人：“你這家夥，是不是陷在溫柔鄉裏太久，大白天裏恍恍惚惚的！”
??禮笑言臉上一紅，立刻明白侯南城說的是柳寒疏的事。
??不過侯南城到底是個君子，沒有深究調侃下去，而是回到正題上：“今天我來，也是代表老師來問你話，你可給我清醒點。”
??“嗯，明白。”禮笑言咳嗽一聲，卻覺得有些不滿。
??明麵上主持和議的人是首輔夏鼎臣，但實際上負責的卻是顏師鐸。畢竟這是禮笑言拉回來的“單子”，無論如何這個功勞，沒人敢去搶。可現在禮笑言卻覺得顏師鐸這位老師的姿態也太高了，在和議這件事上居然讓侯南城來遞話，還不如之間讓他去見顏師鐸。
??禮笑言不想亂猜，但總覺得這是顏師鐸不願讓人看出和議背後的功臣是他禮笑言。
??又或者覺得以他閣老的身份，與禮笑言在幕後交談和議，身份上有些不對等，這對閣老來說或多或少有些侮辱。
??“草。”禮笑言在心中暗暗地罵了一聲。對於顏師鐸，他原本十分敬重，不過這一兩年來，他也看得出這位老師也不算什麽值得學習的正人君子。而且作為兩江派在京城品級最高的人物，這麽做多少有失派係領袖的風度與魅力。
??“和談和談，朝廷也有自己的條件……”
??禮笑言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難道高亙人會不答應嗎？”
??侯南城皺了皺眉道：“閣老們還在商議高亙的提議，暫時還沒有對高亙人提條件。”
??“這！”禮笑言無奈的搖搖頭，心想哪有這樣的外交談判，“那閣老們打算提什麽條件？”
??對於禮笑言話語間的透露出的不尊重，侯南城也多少有些不爽，不過還是很認真的說道：“第一，高亙要出兵協助攻擊兀顏部。”
??“這個是自然，不過打仗這種事，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總不能讓高亙現在派軍隊去淞滄長期駐紮吧！這朝廷與淞滄都沒辦法接受的。”
??“嗯……打仗的事我也不懂……第二，冊封汗王之後，汗王須派一位王子來京城為質。”
??“這，現在的汗王才十三歲，哪來的王子？這，有些強人所難啊？”
??“哲鹿汗王不還有一些王子活著嗎？老師說，最好是哲可定。”
??“這恐怕很難，哲可定是哲鶴汗王的得力助手，沒有他的話，蘇洛親軍都會出問題。”
??“那別的王子也不是不可以。還有第三，除了冊封汗王外，還需冊封四大部族的博濟為侯。”
??“什麽？”禮笑言幾乎要蹦起來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