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冷靜的皇帝
其實，從皇朝法理上來說，在皇帝陷入昏迷的時候——雖然也談不上昏迷，禮笑言估計是皇帝可能隻是昏睡——作為儲君的親王殿下是完全有資格挑起皇宮守衛的責任。
??尤其是在禦馬監總管太監雷振死了之後，皇城內四大營群龍無首，必須得有人站出來挑起這個重擔。否則混亂的局麵還會持續，甚至搞不好還會危及內宮妃嬪甚至是皇帝。
??禮笑言是讚同親王的做法。
??事實上在場的大多數人也是這樣認為，包括掌印太監孫循，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剛才被嚇暈過去現在似乎又有些清醒的芮貴妃。
??隻是，虞曦子的那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讓禮笑言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難道他想造反？”
??禮笑言的第一直覺隨即被他自己否定了。
??即便親王“臨危受命”也不可能以此裹挾將士去逼宮皇帝退位。
??四大營的將官都是皇帝幾十年來挑選出來的忠心耿耿之人，哪裏可能在一夜之間反了水歸順了臨時受命的親王。
??不過，若是虞曦子花重金收買了四大營的將官呢？
??禮笑言也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畢竟這京城還有五城兵馬司，還有眾多臣子。若是親王真的這麽做，隻怕會落得外朝官的一致抵抗，到時內閣肯定會以皇帝瀕危，下令調動京營攻打皇城，圍剿親王。
??即便最後京城暫時落到了親王手裏，可天下這麽多文臣武將，還是會反抗，甚至會擁立年少的鄭國公。
??無論怎麽盤算，親王造反的結果都會讓鄭國公受益。
??所以反推過來，親王是不可能這麽做的。
??這樣看來，目下親王隻有奮力剿滅叛亂賊人，才是正道之路。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領先芮貴妃與鄭國公一步，先行控製了皇宮的四大營，那鄭國公也就不再是對手了。
??“虞曦子大概就是打的這個算盤。”
??禮笑言自覺與虞曦子接觸雖然不多，但也覺得虞曦子不是那種會走極端的人。
??想到虞曦子，他記起虞清淵來。虞清淵讓他轉交一封信，不過剛才那種場合，自然不好拿出來。
??他摸了摸衣袖，發現那封信還在。
??不僅信還在，那柄三連發短銃也在懷裏。
??禮笑言頓時開心了不少，至少有武器在手，安全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保障。
??……
??“親王呢？”
??不知什麽時候，皇帝漸漸清醒過來，一開口就是詢問親王的事。
??很顯然他很在意這件事，也就是說剛才親王的自告奮勇已經入了他的耳朵。
??“親王正在外麵剿殺賊人，”孫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皇上！”芮貴妃跌跌撞撞的撲倒在床榻上，眼淚止不住的流，“我兒，我兒還在外麵！”
??她說的自然是鄭國公，這位皇子到現在也沒有趕到宮中，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皇帝伸手在她的背上輕撫安慰道：“你別急，朕這就派人去找。孫循！”
??孫循趕緊跪倒在地：“皇上，老奴已經讓屈聞忠派人去保護鄭國公，想來亂民堵住了午門與東華門，他們一時間進不來。”
??皇帝皺了皺眉：“難道他們不能走西華門或者神武門嗎？快，再派人去！”
??“是！老奴這就派人去。”孫循使了個眼色，幾個太監趕緊跑出殿外。
??皇帝點點頭，忽然掃了一眼一直跪在殿內的禮笑言，不禁搖搖頭，便又拍了拍芮貴妃的背：“你先到隔壁去歇會，待會你兒子來了讓他先去看你。”
??“皇上，還是讓臣妾陪在您身邊吧！”芮貴妃苦著臉道，“臣妾……臣妾害怕！”
??“不用怕，沒事的，”皇帝忽然咳嗽一聲，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疲乏之色，“朕有些困乏了，你去吧！”
??芮貴妃依依不舍的朝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流著眼淚。路過禮笑言身旁時，貴妃倒沒有什麽表情，反倒是在她身邊攙扶她的太監鄙夷的看了一眼禮笑言。
??禮笑言心道：“你看我做什麽，又不是我要到這裏來的，是你老公讓我來的。你以為我願意在這裏跪到現在，膝蓋都痛死了。”
??“讓他們都出去吧，”皇帝揮了揮手。
??孫循看了一眼床榻旁的太醫們以及他們的助手，又看了看皇帝，見皇帝的眼神很堅定，隻好歎了口氣：“你們都到殿外去，再商量一下，看看還有什麽疏漏的。”
??太醫們點點頭，跪拜之後也都隨著小太監們一起往外退去。
??“孫循，扶我起來，”皇帝在孫循的攙扶下，慢慢的坐起來，不過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皇上，還是躺下來歇息吧，”孫循的眼裏泛著淚花，感到十分的心疼。
??皇帝擠出一分笑容來：“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了解麽，我沒事。讓禮笑言靠近點，他的故事我還沒聽完呢。”
??孫循大吃一驚，趕緊跪倒在地：“皇上，龍體要緊，禮大人的故事可以明日再聽。”
??“不行，今天的事今天就得做完，明天……”皇帝擺擺手，忽然皺了皺眉望著殿外，麵露幾分惆悵，“誰知明天會怎樣。”
??孫循咬著牙，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禮笑言，不禁搖頭道：“禮大人，你也勸勸皇上，他這身體，哪能再折騰……”
??禮笑言也覺得有些荒謬便道：“皇上，臣出使高亙的事大部分就說完了，其他的我可以寫在奏折上，倒時……”
??皇帝擺擺手，有些生氣的說道：“不忙，反正現在皇宮在打仗，你也出不去，我呢也不必去操心外麵的事，親王他們肯定應付得了，不過雖然不用擔心，可我也睡不著，既然你也回不去，我又睡不著，不如你接著跟我講講後麵的事好了。”
??“這……”禮笑言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孫循。畢竟孫循才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大內真正的總管，在這皇宮之中，他是不能得罪的。
??孫循皺眉道：“皇上，老奴跟你幾十年，從來沒有不聽您的旨意，不過今日，你必須得聽我的，要不然我就讓太醫過來給你開一副安神藥。你得給我躺下，不能坐著。”
??皇帝瞪著孫循好一會，卻又笑了起來。
??禮笑言卻嚇了一跳。孫循這番話也就他能說，要是旁人這麽說，隻怕皇帝會立時翻臉。
??“行行行，”皇帝無奈的搖搖頭，“好吧，今天就聽你的，我躺下，不過禮笑言不能走，讓他在邊上給我繼續講後麵的故事。大伴，你拿點東西給我墊著。”
??“皇上！”孫循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兩隻手劇烈地發抖。可他又很無奈歎了口氣，轉身拿了一套被褥和靠枕墊在皇帝身後，讓他靠在上麵半躺著。
??“嗯，舒服多了，”皇帝微笑著看著孫循，“大伴，你去給我倒點參茶來，我口渴得很。”
??孫循的眼淚卻流了下來，默默地點點頭，轉身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端了過來。
??“也給他弄一杯茶，”皇帝喝著茶水，卻指著跪在地上的禮笑言說道，“這孩子也怪可憐的，跪了這麽久！起來吧。”
??禮笑言總算鬆了口氣，站起身來頓時覺得心曠神怡。再接過孫循這杯茶喝了一口，更是神清氣爽，覺得舒坦多了。
??“大伴，今晚你也辛苦了，我看這參茶不錯，你也喝點吧。”皇帝將自己這碗茶水遞回道孫循手裏。
??“皇上！”孫循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一邊喝著參茶一邊哽咽道，“皇上您有二十多年沒有叫我大伴了。”
??皇帝點點，嗬嗬的笑著。
??“皇上，我給你捏捏吧。”孫循歎了口氣，走到皇帝身旁跪了下來，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揉捏起來。
??皇帝搖晃著腦袋好一會才睜開眼對著禮笑言道：“禮笑言，接著剛才沒說完的繼續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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