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殺敵報恩
雷擊崇政殿的時候，禮笑言感覺就像是世界崩塌了一般。
??那一刻，他甚至有種再次進入時間停止或者返回現實世界的異次元空間裏。
??可壓在身上的那份厚重，讓他逐漸清醒過來。
??隱隱約約，他仿佛聽見了凜風的聲音，這讓他倍感欣慰。
??雖然在高亙的時候，二人之間曾有些誤會，但禮笑言相信這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永久隔閡。
??從碎石堆裏救出來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見了凜風的身影，可也不能確定。而身體的酸痛以及半昏迷的大腦讓他無力細想，直到一個小太監來召喚他前去麵聖，他才真正清醒過來。
??“凜風，他肯定在附近。”禮笑言感到一絲疑惑，他不能確定凜風是否為了自己而來，抑或是別有所圖。
??“他應該不知道我在皇宮裏，他不可能知道。每個人都會以為我還在光祿寺的詔獄裏，凜風絕不會是來皇宮找我。那他到皇宮裏來做什麽？刺殺皇帝？”
??禮笑言皺了皺眉，在踏入偏殿的那一刻，猛然回過頭望向屋頂之上。
??他感覺凜風就在左近，可雨夜之中什麽也看不清。
??……
??“臣禮笑言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虛弱的皇帝躺在臨時搬來的一張簡陋的床榻之上，兩名太醫正跪坐兩側，一邊招呼他們的隨從幫忙，一邊小心翼翼用草藥塗抹皇帝身上的傷口。
??在禮笑言看來，皇帝應該沒什麽大礙，否則也不會派人召見自己。
??隻是這殿內的陣式讓他感到有些詭異。
??掌印太監孫循侍奉在床榻旁，雖然臉上一副哀愁的樣子，可雙手卻不時的幫襯著太醫遞毛巾，而嘴裏更是不停地號令那些小太監忙這忙那。
??孫循自然是應該陪在皇帝身邊了，他自小就是皇帝的伴當太監，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可是為什麽這床榻兩側會出現這兩位？
??跪在右側的是親王殿下，他正焦慮的看著皇帝，臉上的愁容不比孫循少。
??而左側趴扶在床榻旁的是一位年約三四歲的貴婦人，禮笑言雖然不認識，但用屁股猜都知道這一定是皇帝最寵信的芮貴妃。
??禮笑言注意到芮貴妃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哭哭啼啼的對著皇帝低語，甚至雙手捧著皇帝的臉，極盡關切之色。可總會在不經意的一瞬間，芮貴妃會朝親王那裏看一眼。
??如果是網絡小說家看到這一幕，一定會信筆塗鴉給這兩位年歲差距不大的男女冠以苟且之事。但禮笑言不會。
??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芮貴妃的兒子被封為鄭國公，今年大概十八九歲，是皇帝眾多夭折的兒子中唯一長大的獨子。
??而親王並非皇帝之子，乃是穆宗之子，卻因為當年穆宗傳位神宗後，神宗感念穆宗之情，是以親王待遇將來繼承大統。
??所以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即使二人表麵看起來還算和睦，可暗地裏卻在不斷較勁。畢竟龍椅隻能讓一個人坐，而且皇帝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誰知道他還能挺多久。
??以前禮笑言並沒有怎麽關注過皇宮內院的事，畢竟他是外朝官，品級又低。可今天看到這兩人同時出現在眼前，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
??“鄭國公還沒找到嗎？蠢貨！”芮貴妃身後的太監不斷地斥責一個匆匆進殿的小太監，那小太監低頭垂手哆哆嗦嗦著身子，“還不快點繼續去找。”
??看著小太監又急衝衝的出了偏殿，禮笑言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疑惑。
??的確，連親王殿下都到了，可為什麽鄭國公不在？
??當然鄭國公有自己的府邸，離皇宮較遠，一時間沒有趕來也屬正常。
??不過這些都還算正常，最讓禮笑言詫異的是，虞曦子居然也在。
??虞曦子就跪在親王殿下的身後，本來也是低頭肅穆的樣子，可當禮笑言看他的時候，虞曦子竟然回望了一眼，眼神裏卻流露出一絲難以理解的神色。
??當然最為詭異的是，為什麽自己會被召喚進殿，按理說太醫還在對皇帝進行治療，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沒有資格上殿。
??貴妃是宮內人，親王是儲君，虞曦子是儲君的準女婿，原本虞家也算得上皇帝家的親戚，他們在場倒也說得過去。可禮笑言何德何能，會被叫進來？
??禮笑言偷偷的打量著每一個人的臉，可大部分都沒有看他，這更說明，自己被叫進來絕對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主意。
??“那就是皇帝叫自己來的。”
??否則就不合理了。
??這種情況，假如皇帝感到自己身體不行，要召喚外臣留下遺囑，那也應該是去找眾位閣老，尤其是首輔夏鼎臣。
??禮笑言想不明白，而剛才似乎被砸的後腦勺又有些生疼，他忍不住捂著腦袋低下了頭。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以及煩躁的人聲。
??眾人皆是一驚，全都轉過頭朝著殿外看去。
??“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孫循朝一名太監喝道。
??……
??東華門失守，數量不計的亂民闖入皇城，突破了禁軍的阻攔，正殺氣騰騰的朝宮內搜索而來！
??禮笑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他無法想象的事。太昊王朝好歹也是數百年曆經風雨的帝國，怎麽可能在京城出現這樣可怕的事？
??“雷振那家夥呢？”孫循眉頭一皺，顯然他對於這位禦馬監的總管有了極大地不滿。畢竟皇城的防禦是由雷振負責，現在東華門居然被亂民攻破，那自然是要雷振出來說話的。
??“雷公公正在文淵閣與亂民交戰，身中數刀仍拚死抵擋……”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衝入了偏殿，一下子撲倒在地，喉嚨裏發出了極其顫抖的聲音。
??禮笑言注意到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擔憂之色，小太監滿身的血汙顯然讓他的驚恐在這間偏殿內傳播開來。
??“皇上！”芮貴妃忽然大叫一聲，眼睛一閉，撲倒在皇帝身上，看上去如同被嚇壞了一般。孫循與太醫趕緊將她扶在一旁，可不敢讓她這一壓家中皇帝的病情。
??皇帝雖然閉著眼，但嘴巴卻微微張起，似乎想要說什麽。孫循忙側過左耳想要聽清，可臉上依舊是一副焦慮的表情，顯然他什麽也聽不清。
??禮笑言注意到虞曦子忽然往前跪行幾步，湊到親王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親王回過頭皺了皺眉，嘴巴張了張，似乎很猶豫。
??可虞曦子又說了幾句，似乎讓親王堅定了信念。於是親王跪行至皇帝榻前，拜倒於地。
??“皇上，兒臣懇請出戰，勢保大內安定，清剿亂民以報皇上的養育之恩！”
??親王殿下這句“兒臣”讓禮笑言有些想笑。但法理上卻是對的，雖然他是穆宗之子，而且皇族輩分上，他應該與泰享帝同輩。
??可這個輩分關係在武宗朝就已經打亂了。
??光祖皇帝死後，將繈褓中的穆宗交由武宗養育。
??武宗十分疼愛穆宗，時常帶在身邊。
??穆宗也常稱其為父皇，而武宗也從未糾正。
??武宗死後，穆宗就已以武宗養育之恩，在登基時昭告天下，認武宗為義父，並自降輩分，並以泰享帝為親王。當泰享帝繼位的時候，幹脆就將穆宗獨子收養，認作己出。
??所以親王殿下以“兒臣”的身份卻是合情合理。
??這段近乎父慈子孝的神話曆史，禮笑言是不大相信的，可又不得不信，畢竟當今皇帝實實在在的立了穆宗之子為親王——長達三十九年之久！
??匪夷所思！
??忽然一個小太監又衝了進來，雖然這次他的身上沒有血跡，可他的話卻更讓人害怕了：“老祖宗，大事不好了，午門失守，雷公公戰死，亂民越來越……”
??小太監的話被孫循一個瞪眼給憋住，害怕的他趕緊逃出殿外。
??“皇上？皇上？”孫循十分著急的在皇帝耳邊呼喚著，又不停地側耳湊在皇帝的嘴旁，可他始終聽不清皇帝的碎語。
??正當孫循在分辨皇帝那輕的不能再輕的話語時，親王卻突然叫了起來：“皇上點頭了！”
??孫循忙抬起頭看，隻見皇帝似乎在晃著腦袋，分不清到底是點頭還是搖頭。
??可親王卻不管這些，硬生生的在地上狠狠磕了幾個頭，口中道：“皇上數十年來待我恩重如山，兒臣無以為報，唯有殺敵報恩！”
??說罷，他起身如風一般的朝殿外走去，虞曦子則緊跟在他身後朝外走。
??經過禮笑言的身旁時，不知道是不是腦袋有些暈，禮笑言似乎看到虞曦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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