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河畔的抉擇
大多數人盲目的相信夜弁炤是因為那晚王城混戰中遭到挫折才會敗退，甚至是一路潰逃回夜凜寨。
??禮笑言並不這麽認為，他更相信自己對於局勢變化的判斷。
??王城混戰中蘇洛親軍損失的不過是數百人，對應的沃卡軍損失也不會太多。王城內外被火焚燒的地方太多，所以表麵上看起來很慘烈，才會讓人有了奇怪的誤解。
??禮笑言不屑與他們解釋這些，因為在戰爭麵前，人們總是傾向與相信對自己有力的消息。
??柏藍沁也是如此。
??即便禮笑言認真的分析了沃卡軍的實力，告訴她夜弁炤是故意示弱退走的。
??柏藍沁還是不相信，不過她也知道由於糧草問題，禮笑言不能在兵力上有更好的自由發揮空間。
??“柏藍沁，你從塗雁軍裏抽調兩個營，每個營各三千人，跟我一起南下，”禮笑言無奈的要求柏藍沁解散多餘的塗雁軍，“再留一個營三千人幫助王城守衛，其他人就讓他們盡快返回塗雁吧，現在的王城真的養活不了這麽多兵。”
??“你是認真的嗎？”柏藍沁很吃驚，“以你我的關係，塗雁軍絕對會最為忠誠，比你剛剛召集起來的那些蘇洛人更可靠！”
??“但是，”禮笑言歎了口氣道，“我沒有選擇，蘇洛親軍可以自帶十天的幹糧，而你們營中的糧草已經空了。”
??“那雀弦人呢？”柏藍沁反問道，“他們也一樣嗎？”
??禮笑言點點頭：“除了倫越昌的兩千人外，其他人我全都遣散掉了。我現在沒有辦法供應數萬人的大軍，除非你能給我變出滿倉的糧食。”
??通過烏拉善，禮笑言決定保留一萬五千人的蘇洛親軍編製，這比平日的常備編製還要少了一半。加上保留下來的雀弦軍與塗雁軍，禮笑言總共擁有兩萬六千兵力。
??加上王城內外數千急需救濟的災民，已經達到了烏拉善統計出來的三萬人上限。
??“戴著鐐銬在戰爭舞台上跳舞。”
??這就是禮笑言現在要做的事。
??每一步都很小心。
??雖然看起來有兩萬六千兵，但禮笑言依舊要保留八千兵力守護殘破的王城。真正能用來對付夜弁炤的兵力隻有一萬八千。
??不過大多數人都不認為兵力會不足，相反他們都認為沃卡部在失去了沃卡王之後會一潰千裏，根本不可能抵抗王室的討伐。
??隻有禮笑言相信夜弁炤手裏握有差不多三萬人的兵力，而且多半還有都烈王的襄助。都烈軍在先王穀外遭到塗雁王的偷襲，損失巨大，滿打滿算，都烈王這幾天最多能召集個幾千人，所以肯定隻能作為配角出場。
??……
??禮笑言的本陣大軍剛出王城，先期一天出發的哲可定就發來了回報。
??先鋒軍在前麵發現了小股潰逃的沃卡武士隊伍，幾乎沒有交手，沃卡人一直在跑。
??“夜弁炤在哪？”禮笑言皺著眉頭，拿著手裏那副簡易到了極致的地形圖，思考著夜弁炤可能會隱藏在什麽樣的地方。
??金帳王城到夜凜寨之間有大量的水草豐富的林地，足以隱藏上萬的大軍。
??但禮笑言相信夜弁炤肯定會選擇對他最有力的地形。
??而且夜弁炤比他更了解這一帶的地形，禮笑言並沒有更多的砝碼，甚至身邊也沒有多少能夠幫他分析地圖的人才。
??“我隻有相信哲可定。”禮笑言對皇帝這麽說，他也的確沒有別的選擇。
??在兵力緊張的情況下，他依舊分給了哲可定五千人馬。
??他相信夜弁炤看到哲可定的先鋒軍時，是絕對不會打草驚蛇的。
??畢竟夜弁炤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擊破禮笑言的主力，否則禮笑言率領蘇洛親軍退回王城，再緊急征召蘇洛親軍，那他就會麵臨與塗雁王一樣的困境——無法攻破看起來殘破不堪但實際上固若金湯的金帳王城。
??禮笑言沒有對哲可定進行約束，甚至沒有做任何囑咐。
??不出所料，哲可定追擊的速度很快，禮笑言離開王城的第三天，哲可定回報說他已經抵達靈耷河畔。
??“靈耷河是巴延河北麵最大的支流，”禮笑言對皇帝解釋道，“過了靈耷河，也就到了沃卡部的領地，用不了幾日就能抵達夜凜寨。”
??“所以哲可定實際是你的試金石，”皇帝微笑起來，“如果沃卡人不襲擊他的話，他會一路直取夜凜寨，你是這樣打算的嗎？”
??禮笑言苦笑一聲：“我沒有別的辦法，兵力強弱輸於對方，而且夜弁炤不知道在哪個路口對我設伏。所以我隻能讓中軍主力緩步前進，而哲可定輕騎強襲，前後兩軍來開足夠的距離，從而達到破壞夜弁炤的伏擊計劃。”
??“你的設想很好，那結果呢？”
??……
??十一月十九日，禮笑言率主力逼近靈耷河。
??而此時禮笑言已經兩日沒有接到哲可定的回報了。
??“夜弁炤一定就在附近，”柏藍沁也終於意識到處境的不妙，麵對寬闊的靈耷河，她變得猶豫起來，“難道他真的是在埋伏我們？”
??麵前的靈耷河雖然有近一裏寬的水麵，可此時已是深冬季節，河麵大半都結了冰。正麵能夠過河的冰麵隻有一裏寬幅，這對一萬三千人馬來說，雖然算不上狹窄，卻也不是安全。
??數十人在冰麵上尋找安全隱患，意外發現有人鑿冰的痕跡。
??望著風光無限的冰麵，禮笑言微笑起來：“看來夜弁炤給我安排的葬身之地就是這裏了。”
??玩笑歸玩笑，他還是派出了更多的哨騎沿著上下遊搜索，結果卻發現無一例外冰麵都被砸破，無法渡河。
??過還是不過？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夜弁炤故意設置的。
??“隻要我們過了河，他就會派人砸破這最後的一裏冰麵，讓我們沒有退路。”
??柏藍沁的意見也是大多數將領的意見，他們都不讚同過河。
??“可我們不過河，”禮笑言一邊哈著氣一邊說道，“哲可定的五千人馬就會白白損失。”
??“損失了哲可定，也比主力陷入困境要好啊！”
??柏藍沁提醒禮笑言不要意氣用事。
??禮笑言當然不會意氣用事。
??他依舊在思考夜弁炤的用意。
??從明麵來看，如同柏藍沁所說，隻要中軍主力過河，夜弁炤就會斷掉他們的後路，然後在南岸三麵包圍。如果不想被俘的話，那蘇洛親軍的武士們就要踏入冰冷刺骨的冰水，逃離戰場。
??如果不過河，那麽夜弁炤會從容地分兵回救夜凜寨，從而擊破哲可定這一路。
??“有什麽好想的，”柏藍沁建議道，“今天先駐紮在北岸，等到了明天，夜弁炤就會忍不住現身的。”
??“你為什麽這樣肯定夜弁炤會現身？”
??柏藍沁皺眉道：“如果像你說的，他手裏還有三萬大軍的話，那他最多派一萬人回師夜凜寨就夠了，剩下的人和我們對峙也綽綽有餘。”
??“你說的是有些道理，”禮笑言抬起頭迎著河麵席卷而來的寒風，忍不住裹緊了皮襖，“不過我不這麽看。”
??“你怎麽看？”柏藍沁狐疑的看著他。
??禮笑言眯著眼望著對岸深處的蒼冷的樹林，悠悠的說道：“如果我是夜弁炤的話，就不會認為我會過河，否則的話，他沒有必要提前鑿斷冰麵，讓我不敢過河。”
??“你是說他這是故意的？”
??禮笑言猛然回過頭望著來時的路，長歎一氣：“他的目標隻有我，將我堵在這河岸的北麵，豈不是更好。我相信如果我們在這裏駐紮一晚，明天一早，這最後一裏寬的冰麵也會被鑿破，到時候就是他全軍現身的時候了。”
??柏藍沁吃驚的張大了眼睛：“這不太可能吧？你確定你想的沒錯嗎？如果他在我們身後，難道不會偷襲王城嗎？”
??“夜弁炤不會急著回救夜凜寨的，”禮笑言的目光變得愈發堅毅，“而隻要擊敗了我，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拿下金帳王城。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我選擇過河，因為我隻要過了河，他就會很被動。夜弁炤很清楚我的兵力配置，知道我在王城留下了八千人馬，這點人雖然不多，但足以抵擋他的攻城作戰。而且，我一旦渡河南下，拿下了夜凜寨，那麽形勢將會對他大為不利，因為夜凜寨有足夠多的糧草，到時候他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
??“傳我的命令，即刻渡河！”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