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整軍備戰
龍椅上的皇帝顯出一臉的疲倦，時不時還會閉上眼。
??可隻要禮笑言停下說話，皇帝就會立馬睜眼，示意禮笑言不要停繼續說下去。
??禮笑言明白，皇帝隻是年紀大了，體力和精力有些跟不上，可並沒有老糊塗。
??自己在高亙所曆經的大小事情，皇帝多半是清楚的，即使有不知道的，也是一些細節。
??譬如說塗雁王死後，為什麽塗雁部與雀弦部站到了汗王這一邊，而沃卡部卻聯合都烈部走上了對立。
??現在想來，也許隻是一場誤會。
??可在當時，沒有人不認為殺死塗雁王的就是報仇心切的凜風，而指使凜風的人就是王城暴亂的幕後人夜弁炤。
??在都烈王與夜弁炤離開王城後，王城裏留下來的貴族們認為必須對夜弁炤與都烈王進行討伐。
??“夜弁炤意圖謀反，現在又裹挾沃卡軍退往夜凜寨，其心可誅！”
??“有人看見都烈王密會夜弁炤，一定是都烈王慫恿他的，都烈王也不能放過！”
??眾人紛亂的討論裏，最難抉擇的就是禮笑言。
??那時他剛剛獲得蘇洛博濟的頭銜，被大家寄予厚望。
??“以汗王的名義派人將他們召回，”禮笑言當時是這麽說的，“如果他們拒絕，就視為謀反。”
??禮笑言做了最後一次努力。
??一天後，派往都烈王處的使者回來說都烈王以生病的理由回到了雁愁峽要塞，委婉的拒絕了汗王的召見。
??禮笑言又等了一天，派往夜弁炤的使者依舊沒有回來。
??這當然不合理。
??在整軍備戰的有一天裏，哨探找回了那名使者的屍體，上麵還有夜弁炤留下的一封赤裸裸的戰書。
??“汗王現在發出的任何命令，都是偽蘇洛博濟的偽詔，以高亙的傳統以及沃卡王的名義，沃卡人將會與偽蘇洛博濟對抗到底，誅禮氏，清君側！”
??議事廳內，群臣騷動。
??走到這一步，自然也沒有了回頭之路。
??禮笑言立刻宣布討伐夜弁炤，並同時將討伐詔書以汗王的名義分發到各部去。
??雀弦塗雁兩部的額濟幾乎都在王城，而夜弁炤那裏基本已經斷絕了聯係，所以這份詔書實際是發給躲在雁愁峽裏的都烈王看的。
??“事實上高亙已經分裂成了兩派，雀弦與塗雁站在汗王這一邊，都烈與沃卡則暗地裏結成了反抗同盟。”
??禮笑言對皇帝細細的解釋當初他對行事的判斷。
??“所以我不能全軍南下，否則一旦戰事膠著，躲在雁愁峽內重整部眾的都烈王一定會卷土重來，偷襲王城。到時候他以攝政王的名義宣布我為反賊，那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嗯，”皇帝點點頭，“所以你會對都烈王留一手，可都烈王畢竟始終沒有表露反叛之心，你對他也無可奈何。”
??“我當時最擔心的就是都烈王會派人向兀顏汗求救，如果兀顏汗的軍隊……”
??“禮笑言，”皇帝忽然正色道，“你隻可稱呼達赫或者敵酋，不可再稱其為汗，此乃亂命。”
??“是，皇上，臣口誤了！”禮笑言雖然受到皇帝的指責，但他並沒有感受到皇帝的憤怒，這聽起來更像是一位年長的老師在糾正學生的錯別字。
??“行了，你繼續說吧！”
??……
??雖然大家都義憤填膺的說要打仗，宣戰的詔書也已經下達，可禮笑言麵前的問題卻是越來越多。
??以倫越昌為首的雀弦軍雖然已經宣誓效忠汗王，可低迷的士氣以及損兵折將殘破不堪的陣容難以作為主力出陣。
??塗雁王雖然死了，但塗雁軍的實力依舊保留的比較完整，可是榮譽已經丟失，士氣比起雀弦軍更低。
??而且還有不少人已經脫離了隊伍，逃往了北方，其中更包括了本來就是打算南下劫掠的奈蠻人。凜風的嶽父卓魯巴音隻留下了一小隊人馬追隨凜風和女兒忽蘭托婭，自己則帶著部族退回邊境。
??核心還是要靠蘇洛親軍，以及哲可定這些真正願意為汗王效力的人。
??“最終，我選擇了哲可定與我一起出征，折九淵與烏拉善固守王城。”
??哲可定依舊是先鋒，副將是倫越昌，蘇洛親軍三千人，雀弦軍兩千。
??柏藍沁強烈要求自己跟隨禮笑言出征，並且會率領剩下的一萬多塗雁軍受禮笑言節製。
??“我聽說柏藍沁嫁給了你，”皇帝突然笑了起來，“有這回事吧？”
??禮笑言咳嗽了一聲，覺得有些尷尬：“回皇上，的確如此。不過我們隻是名義上做過夫妻，實際上這不過是塗雁王的詭計罷了。塗雁王當初讓我以其女婿的名義召集塗雁軍，目的就是為了掩飾他留在王城的用心。”
??“嗯，”皇帝點點頭，“如果不是意外，我想塗雁王依舊會成為高亙的真正掌權者。”
??禮笑言皺了皺眉，想了好一會卻隻能無奈的點點頭：“皇上明察，塗雁王如果不死，的確無人可以鉗製，臣也難以左右其在王城的實力增長。而他為了趕走我，勢必會同意與朝廷的和議。這樣的結果或許不算最好，但對朝廷來說卻是可以接受的局麵。”
??“你能這麽說，那塗雁王應該不是你殺的，好了，你繼續說下去吧。”
??……
??禮笑言麵對的最大問題並不是兵力不足。
??早在大妃執政時期，他就了解過蘇洛親軍的真正實力。
??散布在王城附近的蘇洛人，至少有近十萬戶。緊急動員之下，烏拉善還是可以召集來六七萬兵力。
??但糧草不足是嚴重的矛盾點。
??王城幾度易手，更遭到胥賢良的焚燒劫掠，國庫空空如也。
??烏拉善左右騰挪也隻能籌集三萬人一個月的糧草。
??糧草不濟也是雀弦軍與塗雁軍出現逃兵的一個重要原因。
??禮笑言沒有辦法阻止各部貴族扣留本該均分的糧食，這本就是他們的特權，這些額濟孟濟將自己最親信得手下喂得飽飽的，而任由其他人挨餓。
??王權的公信力在逐步的喪失，禮笑言卻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他變不出糧食和銀子來。
??好在還是有部分蘇洛親軍的武士，願意在禮笑言的“借糧”名義下，拿出家中的存糧，以周濟國庫運轉。
??其實禮笑言並不願意下達“借糧”的命令，可生死攸關，他也隻能開這個口子。他隻能期盼烏拉善能夠約束自己的部下不會在“借糧”的過程中雁過拔毛以及盤剝百姓。
??然而還是有人上報某某牧民一家被搶走了最後的口糧，甚至還有人被打死的。
??禮笑言很無奈，隻能讓烏拉善將那些做得過分的人揪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施以鞭刑。
??不過他也無心管理這些事情，畢竟他最重要的任務是擊敗夜弁炤。
??“糧食問題，”臨走前，他囑咐烏拉善，“我已經派人前往雀弦和塗雁借糧，不過應該不會很多，而且一來一回可能也要二三十日。現在隻能指望攻破夜凜寨，從夜凜寨那裏借到沃卡王留存的糧食了。”
??禮笑言相信沃卡王一定留了很多糧食在夜凜寨。
??本來夜弁炤不反叛的話，他也是要打沃卡部糧食的主意。
??現在夜弁炤自然不會乖乖借糧，所以他隻能親自上門去“取”。
??但他也知道，夜弁炤並不好對付。
??沃卡部在這場戰爭裏雖然損失了沃卡王，但其部眾並沒有遭到損失，無論是兵力戰鬥力依舊是高亙諸部首屈一指。
??這也是為什麽夜弁炤有足夠的底氣反叛。
??而且，禮笑言相信，夜弁炤肯定沒有走遠，他不過是退到了補給線內。
??擁有近三萬人的沃卡軍雖然不具備攻破王城的實力，可是在野外，禮笑言拿不出足夠多的兵力與他決戰。
??“他一定會在什麽地方等著我，”禮笑言猜測著，“隻要在野戰中擊敗了我，他就可以乘勢攻入王城。而都烈王也肯定會適時的參戰，從背後夾擊。”
??高亙之亂到了這個階段，已經沒有什麽仁義道德，哲弁氏羸弱的王權已經壓不住這些地方諸侯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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