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保持沉默
皮套被人摘了下來，禮笑言望著四麵圍站的小太監，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猜的沒錯。
??這裏就是皇宮。
??這是禮笑言第三次來皇宮裏。
??第一次是考進士時的殿試。
??第二次，也就是上一回，是因為泰享三十八年的新年大朝會，在京七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要進宮向皇帝朝拜。
??“為什麽會在皇宮裏？”
??禮笑言不明白為什麽屈聞忠要將他帶進來，如果屈聞忠要審問自己，那完全不需要離開詔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禮笑言很清楚。
??即便是太監，也不能隨便帶人進宮。
??且不說內外勾結的大罪，單單沒有皇命這一條就可以坐實他的意圖不軌的死罪！
??皇宮可不是隨便進的！
??豆大的汗珠從禮笑言的背後滲出來，心裏再堅強的他也明白一入宮廷深似海的道理。
??“現在你看清了吧，”蒼老的聲音從正前方的太師椅那裏傳過來，椅子上坐著一位衣著樸素的老者，“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如果不是臉上沒有胡須，禮笑言很難將這個人與鄉野間的老人區別開。
??這就是孫循。
??雖然沒有華麗的服飾，甚至衣著上沒有一絲可以表明身份的地方，但他與身邊那些小太監在一起，就毋庸置疑能確定他的內相身份。
??“孫公公，”禮笑言朝這位老人躬身行禮，“原來是您找我來。”
??“像你這樣聰明的人，”孫循端起一杯茶，徐徐刮去茶碗裏的沫子，“不用我解釋，應該明白為什麽找你來的原因吧。”
??禮笑言的內心卻是有些迷茫，一時間還真不理解為什麽孫循要找自己。
??“恕笑言愚鈍，還請公公明示！”
??孫循喝了一口茶，將茶碗輕輕放下，又揮揮手：“你們都出去。”
??禮笑言看著那些小太監一個個全都利索幹淨的離開，心裏卻是一陣發毛。
??他實在吃不準孫循的意思。
??如果說是因為高亙的政變之事，皇宮大內需要了解清楚，那司禮監可以直接以皇帝的命令召見他，為什麽還要讓光祿寺來抓他？難道自己還敢對抗不成？
??“我聽幾位閣老都誇你聰明，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孫循臉上依舊毫無表情，眼神也沒有關注他，“實在不明白的話，那我就提示你一下。”
??接著他轉過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禮笑言：“高亙使節已經抵達河東，再過幾天就會來到京城。”
??禮笑言皺了皺眉，他還不是很清楚這件事。
??“哦，你不知道？”孫循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那好吧，這個給你看看。”
??說著，他從茶幾上拿起一份折疊的奏本，遞了過來。
??禮笑言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說的正是邊關上報的高亙使團的事情。
??正使是烏拉善，副使賀察馬。
??烏拉善他很熟，賀察馬他隻知道曾經為都烈王效力，並沒有打過什麽交道。
??看完之後，他便將奏本遞還了回去，上麵不僅有內閣的票擬，還有禦筆批紅，顯然這可不是給自己的東西。
??“公公是要問高亙使節的來意嗎？”
??孫循放下奏本，搖搖頭道：“哲鹿汗王已死，四大博濟皆亡，現在的高亙已經不是半年前我們需要拉攏的那個高亙。但對於高亙如今的情況，我想在太昊沒有人比你清楚。是吧，你可是高亙的蘇洛博濟。”
??禮笑言皺了皺眉：“孫大人的意思是現在我們已經不需要與高亙談和？”
??“不不不，”孫循搖頭道，“是否談和，也不是我和你說的算的，這樣的煩惱，還是交給那些閣老吧。”
??“那公公的意思？”
??孫循道：“聽說高亙新立的汗王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是這樣嗎？”
??禮笑言回道：“今年十三歲了。”
??“是啊，”孫循歎了口氣，“十三歲的孩子，卻靠著你重掌大權，平定都烈城與夜凜寨的叛亂也都是你做的對吧？”
??禮笑言點點頭：“是的。”
??孫循點點頭：“那我想知道的就是這件事，還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禮笑言皺眉道：“剛才我就說過，如果換別人做了高亙汗王，我擔心兩國和約無法履行，甚至高亙會站到兀顏部的那邊去。”
??“嗯，這的確是個很好的理由，”孫循淡淡的說道，“但我不信，不僅我不會信，相信朝廷裏絕大多數人都不會信。”
??禮笑言冷道：“你是說我成了高亙的蘇洛博濟後就不會效忠太昊嗎？”
??孫循微微一笑，眼神裏透出複雜的神色來：“你自己說呢？”
??禮笑言歎了口氣：“如果換做是別人做了這件事，隻怕我也不信。”
??“你知道就好，”孫循點點頭，“所以我才要讓屈聞忠去把你帶過來。你要是直接去內閣或者是都察院，隻怕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禮笑言皺眉道：“那公公要如何處置我？”
??“處置？”孫循又笑了一下，“我可沒有那個權力，一則你不是太監不歸我管，二則我隻是來詢問的，並沒有要處置你的意思。”
??“那，我可以走了？”禮笑言笑了起來。
??孫循哈哈大笑：“怎麽可能。這裏是皇宮，哪有那麽容易進出。”
??禮笑言歎了口氣；“好吧，公公有話就說吧，不要再跟我這個年輕人打啞謎了。”
??“找你來，”孫循正色道，“一是為了高亙之事，總之，有關高亙的事情，你都不可以說出去。”
??禮笑言疑惑地問道：“那閣老們問起來怎麽辦？”
??“你就說跟你無關，”孫循皺了皺眉，接著道，“總之，你不要說你在高亙做過的任何事情，和誰都不能說。高亙汗王死後，王城內亂，你就一路南逃想要歸國，誰知這一路磕磕絆絆，遲至今日才回到京城。”
??“可這有半年之久……”禮笑言皺眉道，“隻怕說不過去。”
??“說得過去，”孫循笑道，“半年的時間，去時走了兩個月，在草原上耽擱了兩個月，回來又走了兩個月，正好半年。我相信沒有人會不認可你說的話。”
??“可我做過高亙蘇洛博濟的事情，早晚會傳到京城。”禮笑言搖搖頭。
??“沒關係，”孫循道，“不會有人相信的，你隻要說那是高亙人編造的。”
??禮笑言低下頭想了一會，又抬頭道：“可是高亙使節就要到了，他們的話會讓人相信的。”
??“放心，”孫循微笑道，“現在還沒有人與高亙使節談過話，而在他們進京之前，你會跟那位叫烏拉善的高亙人好好聊聊。你不是蘇洛博濟麽，你的話他總要聽的。”
??“可，這是為什麽？”禮笑言皺眉道。
??“年輕人！”孫循站起身，走到禮笑言身邊，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別說太昊數百年的曆史上，沒有人做過類似的事，就算是千百年來，也沒有一個中原的小官可以去草原上秉持國政。”
??禮笑言愣了一下：“你是說我會被猜忌？”
??“皇上可不想猜忌你這樣聰明的年輕人，”孫循皺了皺眉道，“像你這樣的後起之秀，若是現在就被打入冷宮，那將來的前途就渺茫了。”
??“也就是說，這是公公在保護我？”禮笑言苦笑了一下。
??孫循微笑道：“你這樣理解也沒錯，孩子，雖然你幫助高亙平定了動亂，可這對朝廷來說，卻不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
??“我明白了，”禮笑言歎了口氣，“那麽，也就是說，接下來我會被安排出京吧？”
??“出京遠離是非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孫循搖搖頭，“不過你還有一個更好的去處。”
??“哪？”禮笑言不解的問道。
??孫循嗬嗬一笑：“年輕人，你今年已經二十歲了，該結婚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