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屈聞忠的用心
喝兵血的人之所以上報十三萬人,那是因為明麵上有十五萬人,他們不敢把十五萬人都寫“死”,而剩下的兩萬人又確確實實存在,當朝廷派人來核實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人死了,反倒簡單了。
??“馬遂和我一同被解押到京城,不過並沒有關進詔獄,而是到了刑部,”柳煥章接著道,“馬遂比我走運,隻是貶官三級,不過我聽說他現在人在京城,並沒有去瀚海。唉……”
??禮笑言皺眉道:“你都沒有定罪,他怎麽會先判了?真是奇怪。”
??柳煥章冷笑道:“他拿了二十萬兩銀子,才逃過一劫。”
??禮笑言搖搖頭笑道:“那你也可以拿錢贖罪啊。”
??“哪有這麽簡單,”柳煥章歎道,“且不說我為官多年身邊連一萬兩銀子都沒有,就算有二十萬兩,隻怕也是徒勞無益。”
??禮笑言皺眉道:“那是為何,這一戰若不是馬遂遲遲不過河,你也不至於遭此大敗。他都能花錢買命,你為何不能?”
??“也許他過了河,達赫就不會主動出擊了,又或者有他的右翼在,我也無法抵擋達赫的攻擊,”柳煥章道,“這都是說不好的事。馬遂他畢竟隻是武將,而我卻是統帥全軍的總督,自然要承擔一切的罪責。而皇帝震怒之下,我自然是眾矢之的,花再多的錢,也沒人敢保我一命。”
??禮笑言搖搖頭:“所以你基本就是死路一條了。可你的案子為什麽拖到現在還沒有結論?”
??柳煥章搖搖頭:“三司會審,他們連我當初做巡撫時的事都挖出來,查個半年再正常不過了。”
??禮笑言卻道:“去年我路過河東時,曾在安樂侯那裏見到本兵陶大人。”
??“哎,”柳煥章歎了口氣,“我與陶大人是同年,我任巡撫時他已經是京兆尹,後來又任兵部侍郎乃至尚書。我出任淞滄總督便是他的推舉,而今我犯了事,他自然也要受牽連,所以他也是不辭勞苦到處奔波。”
??“可我看他似乎想將罪責轉至已經死去的梅文鬆身上,”禮笑言皺了皺眉,“還拿出了梅文鬆與達赫來往的書信。”
??“達赫也曾降服於我,”柳煥章歎道,“有書信也是自然,我與達赫也有不少書信來往,而且都是通過梅文鬆轉交。哎,如今陶大人為了救我卻要去冤枉梅將軍,我實在無顏麵去地下見他。”
??禮笑言搖搖頭道:“這件事半年過去了,說不定你的事還能有轉機。”
??“沒可能,”柳煥章歎道,“上個月皇帝已經發了話,我個案子已經拖不得了。估計,也就這些日子,隻是可憐那些被我牽連入獄的家人,……哎……”
??聽到柳煥章提起家人,禮笑言想起早上見到柳寒疏的事。按照柳煥章這樣的罪責,柳寒疏肯定也要入獄,隻是他不明白什麽她會出現在自己家門口,而且看樣子,還住在自己家裏。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古怪的原因。
??眼前的黑暗忽然變得光彩起來,耳邊更傳來一陣緩慢而清脆的腳步聲。
??禮笑言聽得出,這是剛才送飯的獄卒。
??燈籠的光亮逐漸照亮了牢門前的走道,這樣的光明雖然微弱,可對禮笑言來說卻感到一絲迫切的溫暖。
??誰會希望呆在這樣的黑牢裏呢?
??獄卒在他的牢房前停了下來,彎腰撿起地上的碗扔進他的籃子裏。
??就在這時,禮笑言的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眉頭緊皺。
??在微弱的光線下,他注意到對麵也是一間牢房,卻是空的。
??準確說對麵能看見的連續幾間都是空的。
??他斜眼看著已經走到柳煥章那邊的獄卒,想起他的食盒隻有兩份飯菜。換句話說,這一片隻有柳煥章和禮笑言,沒有別人。
??“這絕不是偶然。”
??禮笑言咬著下唇,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是屈聞忠的安排,”他推測著,目光隨著獄卒遠去的身影而陷入迷茫,“他故意讓我和柳煥章相鄰,而且這裏除了我們沒有別人,這是什麽意思?”
??禮笑言抬起頭,雙眼奮力的想要看透眼前的黑暗。
??“屈聞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為了給我製造柳煥章黨徒的事實?”
??他又想起今天早上柳寒疏在自己家門口而光祿寺卻視而不見的隻抓走自己。
??難道他們打算用柳寒疏來陷害自己?
??“我收留了柳寒疏,或者說與柳寒疏有什麽不可說明的關係,”禮笑言眉頭緊鎖著,心裏卻感到一陣厭惡,“這樣,我就會被牽扯進柳煥章案裏,然後隨柳煥章一起秋後問斬?”
??“屈聞忠為什麽要這麽陷害我?我都不認識他!”禮笑言皺了皺眉,回想起了進京這段路上遇到的菡萏公主。
??菡萏公主根本就是特意去找他,而不是在路上把他給“撿”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禮笑言幾次想要問清楚,可公主卻總是打岔說到柳寒疏身上去。
??……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禮笑言。”
??禮笑言想到菡萏公主說過的話,心裏更起了一層毛骨悚然的感覺。
??京城裏有人在針對他。
??菡萏公主是親王的女兒,是虞曦子的未婚妻,很顯然她知道虞曦子的不少事情,甚至是醜事。
??而且她還說有很多人都在找他,包括虞曦子,所以她要先一步把他“搶”到手。
??“我們去檀霞山,那裏有我一處別院,咱們在那裏待著,放心,沒有人會找到你。”
??在離開馬車步行之前,他決定留下一些記號。
??記號自然是留給秋綰的。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很多人”之中包括秋綰。
??剩下的就是要逃出菡萏公主的“魔爪”。
??公主比他想象的要厲害一些,至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對付他綽綽有餘。
??但這並不難辦。
??菡萏公主不會遊泳,而漁船在穿過秦河離對岸不遠的時候,波濤襲來一陣顛簸,他趁機“掉”進了水裏。
??他本打算靠著水性逃走。
??可沒想到,公主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更一起跌入了水裏。
??第二次將公主從水裏救出來後,他確定公主雖然昏迷但沒有生命危險後就離開了。
??在京城待了一年多,他很清楚京城各門的開門時間是不同的。
??城北西側有一個小門,天還沒亮就會開啟,是全京城開門最早的地方。
??一般人不會走這裏,這裏是隻給走宮裏出來的糞車。
??但隻要你給幾個小錢,你就可以進出。
??進門之後就會有一條小路通往內城。
??……
??“或許,我應該聽從公主的話,去她的別院藏起來。”
??禮笑言不敢肯定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麽,但他身為朝廷命官,早晚都必須出現在京城。
??“難道真的是屈聞忠害怕我會說出高亙的事,所以才會將我抓起來?”
??禮笑言眯著眼認真的想,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光祿寺派連廬笙在高亙搞暗殺搞破壞,而我最終卻毀掉了他們的企圖,”他能想到的隻有這個,“而現在我好好地回到了京城,他們感到害怕,所以要堵住我的嘴。”
??“光祿寺不可能一直把我藏在光祿寺,夏宗邦已經知道我在這裏,內閣也就知道我已經回來了,而我還沒有向內閣向朝廷述職,而這是一道絕對不能繞過去的手續。我相信夏宗邦也好,內閣閣老們也好,肯定也想知道高亙發生了什麽。”
??“所以,屈聞忠不過是想堵住我的嘴,”禮笑言忽然笑了起來,“畢竟光祿寺這些不光彩的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如果世人知道高亙汗王是死在光祿寺手裏,那兩國不開戰才怪!內閣以及朝中言官知道了,肯定也會瘋狂上書彈劾屈聞忠,眾口之下,隻怕屈聞忠再受皇帝寵信也要下台了。”
??“所以嘛,怕什麽,屈聞忠隻怕已經給我準備好了一張大大的支票……啊,這個時代隻有銀票,沒有支票,”禮笑言像個傻子一樣的笑起來,“卻不知道會是多少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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