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十六萬大軍
“柳大人？”
??如果不是對方提到達赫還有袋子，禮笑言根本想不到隔壁被關押的人竟然就是前淞滄總督柳煥章。
??“我已經是個死囚了，哪裏還是什麽大人。”柳煥章幽幽的說著，言語間夾雜著深深的悲傷。
??禮笑言心想，你在淞源河葬送了太昊十三萬大軍，不死怎麽謝罪天下？讓你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天恩浩蕩了。
??不過他嘴裏卻還是安慰道：“柳大人你現在不還是活著麽，三司還沒有給你定罪吧，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呢。”
??“你就別挖苦我了，”柳煥章歎道，“哎，我自己的事，我還能不知道麽？對了你怎麽也進來了？這裏可是詔獄，難道你犯了什麽大過？”
??“我？”禮笑言搖搖頭，“誰知道怎麽回事，或許是他們搞錯了吧。”
??“搞錯？”柳煥章苦笑道，“這世間哪有什麽搞錯的事，我看你一定是遭人陷害，哎，曆來詔獄之中多是冤魂。”
??“可能吧，”禮笑言可不想談自己的事情，便反問道，“說起來，柳大人比我好多了，我是真正待在詔獄裏，而你隻不過是暫時住在詔獄，我想過幾天你就會離開這裏了。”
??“離開？”柳煥章冷笑一聲，“進了詔獄哪有那麽容易離開的。再說就算出去，也不過是重新回到刑部大牢裏，等待我的不過是三法司的最後判決。”
??禮笑言皺了皺眉，卻道：“柳大人，三法司已經吵了大半年，我想他們肯定認為你有冤屈，所以你也別灰心，說不定轉機就在眼前。”
??“轉機？”柳煥章歎道，“我能有什麽轉機，如果要說有，當初我就該堅持一下，把你調到淞滄去，那也許真的是轉機。”
??“調我去淞滄？”禮笑言吃了一驚，“可我那時還是個庶吉士。”
??“我知道，”柳煥章道，“我打聽過你，當時你們散館在即，我還寫了信請本兵陶大人設法調走你。”
??“有這回事？”禮笑言張大了嘴，“我怎麽不知道？”
??柳煥章歎了口氣道：“可惜顏閣老對陶大人說說你太年輕，而淞滄戰事已起，不宜年輕人鍛煉，他不放你來，我也沒有辦法。”
??禮笑言愣了好一會，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一段故事。
??說實在的，如果當初放他去淞滄，那現在隻怕他也要受這淞源河大敗的牽連……
??“不過，如果當初我去了淞源河，那說不定就不會打敗仗，嗯，那可能有點誇張了，但也沒準還能挽回點顏麵，撈點功績呢。”
??禮笑言眼睛瞪得很大，心想在淞滄弄點功績，那可比這半年在高亙混好多了。那可是實打實的前線啊！
??“還好，顏閣老沒放你來，”柳煥章歎了口氣，“要不然我就把你給害了。”
??“柳大人，”禮笑言饒有興趣的問道，“有件事情我還真不明白，想請教柳大人。”
??“請教就算了，淞滄的事你最好也別問我，”柳煥章歎了口氣，“我說的也未必是真的。”
??禮笑言皺了皺眉，隨即明白柳煥章話中的意思——淞滄的事情最終定論在三法司，在內閣，在皇帝那裏，而他說什麽都不會被認可的。
??“據我所知，達赫甚至還沒有統一兀顏部，”禮笑言走近一些，靠在土牆邊，“兩三年前他所屬的部眾甚至不超過一萬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柳煥章歎了口氣，“所以達赫的崛起，正是我在淞滄任總督期間所發生的事。我也想畢其功於一役，徹底解決這個禍患，可惜，哎可惜……”
??“柳大人，”禮笑言皺眉道，“達赫之事不能完全怪你。”
??“禮笑言，你又何必安慰我，十三萬大軍全軍覆沒，這個責任我該背。”柳煥章悠悠的說道。
??禮笑言卻道：“柳大人，達赫不過數萬之眾，他之所以能崛起，卻是因為肅直需要有一個汗。”
??“肅直汗？”柳煥章愣了一下，卻道，“若非肅直還有很多人不服，達赫早就自稱肅直汗而非兀顏汗了。”
??“就算沒有達赫，也會有其他的肅直酋長崛起，甚至可能還要快一些。”
??柳煥章想了想，回道：“也許你說的沒錯，淞滄本就是我們一點一點從肅直人手裏奪來的，如今失去，隻怕是天理循環。”
??禮笑言搖搖頭笑道：“柳大人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你在鬆源河徹底打敗了達赫，也會有另一個達赫出現。”
??“怎麽會？”柳煥章反駁道，“擊敗達赫便能彰顯我天朝之威，其餘那些肅直部族便會拜服，如此一來，就算你說的將來還會有一個達赫出現，那也能保淞滄數十年的安全。”
??禮笑言其實並不是想和柳煥章爭論發動淞源河之戰的對與錯，他見過達赫，知道達赫這人的危險性。柳煥章很顯然也認清了這個人的本心，所以才會下定決心集結十三萬大軍來圍剿。
??禮笑言相信這十三萬大軍中，肯定有不少是太昊最精銳的邊軍。以太昊的國力，十三萬精銳，攻打一個小小的兀顏部，應該是穩操勝券的。
??可惜他失敗了。
??一時間二人陷入沉默，隻聽得見彼此間的歎息聲。
??……
??不知過了多久，禮笑言已經閉上了眼迷迷糊糊中，突然聽見柳煥章開口道：“這半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回想這一戰，是不是我太無能，還是真沒有辦法獲勝。”
??禮笑言皺了皺眉，反問道：“柳大人，這一仗究竟是怎麽打的，你能跟我說說嗎？”
??柳煥章搖搖頭道：“還能怎麽打，老夫自然是調派各部，集結大營，然後直逼達赫陣前，迫使他與我決戰。”
??禮笑言見他說得含糊，不禁搖頭道：“要是能給我看看你們當時的布陣就好了。”
??“布陣圖？”柳煥章啞然失笑，“禮笑言，你別以為你很聰明就什麽都會，兵事哪是那般容易，別說布陣圖你看不懂，我天朝各地的兵製之繁瑣，也非尋常人能明白的。”
??禮笑言點頭道：“柳大人說的是，笑言不過是想了解一下這一戰的具體過程，別無他意。”
??柳煥章歎了口氣：“也罷，說不定你將來也會前往淞滄執掌兵事，那我就將這一戰詳細經過都告訴你，望你以為教訓，切莫再犯。”
??“不敢當，”禮笑言笑道，“我現在可是詔獄的犯人，說不定比你還要先走一步呢。”
??柳煥章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子，倒是有趣的很。”
??禮笑言道：“柳大人，你也不必說的太繁瑣，我最想知道的是當日兩軍對壘時的排軍布陣。”
??“也好，戰敗之因，有表有裏，這布陣確實是極為關鍵，不過我還是從頭說起比較好，”柳煥章道，“嗯，原本我駐節鎮平，提督馬遂在錦川，其實都與兀顏部離得遠，隻有淞陽指揮使梅文鬆他這一標人馬，一直在與達赫交戰……等等，禮笑言，你可明白邊鎮軍製與內地不同，淞滄乃是邊地，不止一個指揮使，我剛才說的馬遂更是提督……”
??禮笑言回道：“這個我知道，內地各州巡撫以下設指揮使，統領本州的州兵，但在邊地，邊軍規模要大得多。”
??“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柳煥章接著道，“嗯，我身為淞滄總督，雖說名義上統管淞滄邊軍，但那不過是名義上，真正完全聽命於我的隻有鎮平的督標以及駐在附近紮的參將、遊擊營，總數不過一萬五千左右。”
??禮笑言皺了皺眉，吃驚道：“那提督馬遂？”
??“提督馬遂在錦川將其麾下的提標兵力擴充至二萬五千，但淞滄東部標營聽其號令，這些人馬大約有五萬。”
??禮笑言“啊”了一聲：“那梅文鬆？”
??“梅文鬆雖然隻是一標，可梅家在軍中的威信極高，而淞陽戰事緊張，淞源河之戰前我就已經派了七撥人馬增援他，加上淞陽標，總數約有二萬人。”
??禮笑言心裏算了一下，這些兵力全部加起來是十一萬。
??“此外，右提督劉可秀統轄鎮遠以西的五萬兵馬，”柳煥章如數家珍的說，“空缺的左提督本就是留給梅文鬆，就等這一戰大獲全勝，哎，隻可惜……”
??“十六萬！”禮笑言搖搖頭。朝廷在淞滄布置這些兵力，真的隻是為了對付兀顏汗那幾萬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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