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高亙軍情
陳百戶離開後，夏宗邦仍沒有離開他的酒室。
??他坐在一張靠椅上，把玩著手裏的空酒杯，雖然已經不想再喝一口，但心中卻已經不能平靜。
??今晚父親給他這份兵部的急報，裏麵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好幾遍。
??本來他指望陳襄也幫他分析分析，或許能更清楚那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陳襄不敢僭越，讓他有些失望，但也更喜歡這位自己的心腹。所以他願意花點力氣幫助陳襄去邊軍，將來或許能與自己演一出將相和衷共濟的戲碼來。
??陳襄不敢看，而他也不能給別人看，盡管父親沒有說要他保密，但他知道這裏麵的內容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
??“禮笑言做了蘇洛博濟，”夏宗邦皺著眉頭，卻搖搖頭。他無法想象一個從七品的少年，去年秋天前往高亙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如今居然會成為高亙汗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蘇洛博濟。
??夏宗邦多少也研究了一下高亙的高層製度，知道博濟與王是一個意思，而蘇洛是汗王親軍的稱呼。高亙有四大博濟，但從來沒有聽說蘇洛親軍會設置一個博濟。而蘇洛博濟的出現，而且還是禮笑言擔任，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放下酒杯，重新打開書帖，再度審視這些文字。
??“九月初十，哲鹿汗王薨大妃與諸大臣商議立子哲虞鶴……”
??這算不上什麽特別的消息，光祿寺將消息傳回來的時間並不晚多少日子。夏宗邦還記得周士樾拿了一份密件交給他，那是禮笑言寫的關於高亙汗王更替的情報。因為禮笑言是內閣派出，所以周士樾將這份情報給他看並不算泄密，而且還要他轉交給首輔。
??“十月初一，新汗王登位，雖以叔父都烈王攝政，然大權盡在大妃之手。當夜，汗王長兄雀弦王哲羅奇發動叛亂，攻入王宮……”
??這份情報來的比較晚，周士樾也表示他也是到了十一月上才受到潛伏的探子發回的消息。
??其實，高亙的汗王去世，他的兒子與弟弟以及重臣之間發生內戰，這並不稀奇。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並不算少，隻不過恰巧就發生在禮笑言去高亙的時候。
??“……十月十八日，雀弦王與都烈王會戰葫蘆灘，都烈王大敗，退入雁愁峽要塞……”
??這裏說的也不算詳細，卻說清了會戰的地點。並且指明當時獲勝方是雀弦王。
??如果不是看這份急報，夏宗邦都弄不清雀弦王與都烈王的區別。在他看來叔侄還是兄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誰獲勝。
??“……十月二十五日，雁愁峽舉白旗，誘雀弦王至要塞前，都烈軍突然殺出。兩軍廝殺至夜，雀弦軍大敗潰退……”
??“……十月二十七日，雀弦王逃至王城，都烈軍追擊不怠。雀弦王率殘部並挾汗王逃出王城，退向西北先王穀隱匿……”
??“……十月三十日，都烈王率軍包圍先王穀，兩軍再戰，雀弦王兵敗被殺……”
??“……十一月初一，塗雁王率軍伏擊都烈軍，生擒都烈王，然汗王下落不明……”
??“……十一月初三，汗王哲虞鶴現身王城，急召沃卡王勤王，並以禮笑言為蘇洛額濟掌蘇洛親軍……”
??“……十一月初六，沃卡王率軍與塗雁王交戰與王城以西，雙方戰至夜晚，不分勝負……”
??“……十一月初八，汗王哲虞鶴調停兩軍，並釋放都烈王……”
??“……十一月初十，沃卡王與塗雁王皆亡，兵權皆入汗王禮笑言……”
??“……十一月十一，汗王晉升禮笑言為蘇洛博濟，掌管高亙兵馬大權……”
??……
??夏宗邦無法想象禮笑言是如何獲取十二歲的小汗王的信任成為蘇洛博濟的，或許這個年輕的禦史有一種博取少年喜愛的魔力。但最可怕的是他居然可以在四王激戰爭奪王權時，能夠笑到最後成為最後的贏家。
??或許運氣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可禮笑言憑什麽能夠擁有這份運氣？
??最可疑的就是“十一月初十，沃卡王與塗雁王皆亡”，這是什麽情報？甚至都沒有說明死亡的原因。
??前麵還說的清楚，雀弦王是兵敗被殺，而到了這裏，就直接來個“皆亡”。兵部的探子沒必要為高亙汗王“尊者諱”，隻能說明兵部的探子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能回報說他們兩個人都死了。
??深諳官場鬥爭的夏宗邦感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但沒有更多的信息讓他去分析，隻能歸結為禮笑言的運氣太好。
??如果單單就這一份情報來看，禮笑言都可以算是立下一份大功，甚至是可以封侯的功勞。想到“封侯”，夏宗邦的心裏不由的產生了一分妒忌。
??和虞曦子的差距，就在這個“侯爵”的上麵。
??然而，以夏宗邦的仕途來說，他要想封侯，隻怕沒那麽容易。
??太昊的爵位體係中，皇子成年後可封國公，繼位者則特封親王。
??至於侯爵，隻有功勞盛大者如梅思衍封了安樂侯。
??而文臣隻有入閣十年者可以獲得皇上特封伯爵，而閣老致仕後才會受到賞賜特封侯爵。
??“如果禮笑言平定了高亙內亂，又以高亙蘇洛額濟的身份將高亙納入太昊的藩屬之下，那他的侯爵是決計跑不掉了。”
??想到這裏，夏宗邦的心情更加的激動。
??“如果當初父親讓我去高亙……”他有些怨恨起自己的父親，但他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初派禮笑言前往高亙，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的。
??……
??太虛觀的命案已經牽扯到了兵部，而禮笑言竟然一路查到南陵衛裏。抓住黑破天這個盜匪頭子並不算什麽，可南陵衛的混亂直接指向了朝中內鬥。
??顏師鐸要保護自己的鄉黨，而要拉攏顏師鐸的父親也不能賣他這個麵子，恰巧也需要一個人前往高亙為兩國和談共同對付新崛起的兀顏汗達赫。
??如果當初直接抓住凶手，禮笑言也就不會離開京城。
??如果當初沒有聽從禮笑言的話追擊出京，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如果當初沒有讓陳襄冒險夜晚送凶犯回京，也就不會導致凶犯逃脫。
??如果自己沒有忘記帶上禮笑言，也就不會讓禮笑言一個人追著凶犯去了南陵衛。
??如果黑破天沒有殺死南陵衛的監軍太監……
??夏宗邦的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他知道即使沒有這些如果，太虛觀的殺人案必然也會引發朝廷的爭執。
??禮笑言因為他的細心與聰明，觸犯到了這些當權者的利益。而夏宗邦因為是局中人，有父親的保護，那些人不會動他。禮笑言如果不離開京城，一定會陷入一場不必要的麻煩裏。
??而且，禮笑言的家裏還有一個小女孩。
??“叫什麽來著，”夏宗邦皺著眉，想了好久也沒有想起那個女孩的名字。女孩的女寢差點被當做凶犯，租後卻被真正的凶犯當眾殺死。
??“這個女孩現在還在京城嗎？”他感到一陣頭疼。
??眼皮底下似乎就藏著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他雖然沒有繼續查下去的想法，可隱隱約約感到似乎是有人布了一個局留下的一枚棋子。
??“禮笑言要是這個時候回京，怕是這枚棋子就會起了作用。”
??想到這裏，夏宗邦感到更加心煩。
??兵部的急報說的雖然很多，卻隻是闡述發生的事情，具體的過程並沒有說明。禮笑言究竟做了些什麽？
??這是父親對自己提的問題。
??也是夏宗邦必須按捺心中的妒忌而去努力查明的事情。
??“可惜周士樾不在京城，”他握緊了拳頭哦，“隻怕是這家夥就是在查禮笑言的事去了。”
??“小半年過去了，周士樾沒理由不知道高亙發生的事情，隻不過他恪盡職守不會將這些事情說出來。現在兵部將事情報上來了，也就說明光祿寺早就知道了，而且皇帝也知道了……”
??夏宗邦越想腦子就越疼，那隻空蕩蕩的酒杯在他的掌心裏不斷地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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