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我是來幫你的
禮笑言記得很清楚，當時胥賢良對自己是動了殺機的。
??從官職來說，胥賢良是正五品指揮使，又帶著名義上一萬實際兩萬的鐵甲精兵，且在國境之外，生殺予奪並不為過。
??“我以太昊特使的身份命令裏離開。”這是禮笑言與胥賢良在神宮之中說的第一句話。
??胥賢良的反應很淡然，顯然他並不在意禮笑言的頭銜。可猶豫之色不僅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也說明胥賢良對禮笑言的十分不滿。
??“你知道是誰派我來高亙的嗎？”胥賢良的反問讓禮笑言愣了好一會。
??“誰？”禮笑言十分不情願的回問，而這一個字也代表了他內心已經開始向這位得意非凡的將軍低頭。
??胥賢良很開心的笑了：“你可以隨便猜，但我不能告訴你。”
??禮笑言很氣憤，可是也很無奈。
??很顯然胥賢良並不是受到京城顏師鐸的指示，那樣的話他完全不必隱瞞。同樣的道理，胥賢良的擅自出兵也不會是內閣大佬的一致意見。
??“樞密院？”禮笑言皺了皺眉，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除了樞密院，沒有人會為胥賢良的越境行為保密和背書。
??樞密院的權力雖然遠不及當年，可邊兵的指揮調動權依舊在他們手裏掌握，兵部也隻能在人事調動審核與糧草供給上做文章。而沒有樞密院的同意，胥賢良這樣的行為無疑政治自殺。
??誰知胥賢良卻是微微一笑：“你沒有發現嗎，我的軍隊裏少了一種人。”
??“沒有文官？”禮笑言的反應不慢。
??胥賢良的軍隊從上到下都是武將兵丁，沒有一名文職打扮的官員。這在太昊的軍隊裏十分的罕見。禮笑言早就發現了這點，但這畢竟是邊軍，很難用內地的駐軍來評判。
??“準確來說，”胥賢良用那狡猾的眼神打量著禮笑言的身子，就像一隻老練的獵人在近距離觀察陷阱中的獵物，“這支軍隊沒有監軍。”
??禮笑言張大了嘴。
??這不是他能夠理解的。
??太昊的軍製本就複雜，而他也從沒有仔細研究過。
??可從胥賢良的話裏可以判斷出，曆來朝廷都會對擁有一定自主權的軍隊派駐監管。大多是兵部的文官，主要負責糧草的調配與兵丁的登記複核，同時這也是軍隊的需求。武官們很多都不識字，難以從事這樣複雜的事情。
??而胥賢良這樣擁有一萬以上戰兵的精銳部隊，嚴格意義上應該派出一名太監來監管，這樣皇帝才會放心。
??“離開瀚海的時候，我的監軍林公公就已經返回京城述職了，而新的監軍會直接在淞滄與我匯合。”
??禮笑言再次吃驚。
??胥賢良言下之意，這根本不是樞密院能處理的事情。利用前後兩位監軍交接的時間差做這樣的計劃，隻怕樞密使也沒有這個膽量。
??“你可以這麽理解，”胥賢良見禮笑言說不出話，不禁大笑起來，“我的行動是收到了朝廷的默許。所以你應該體諒我的苦處，最好咱們不要自己內部起了矛盾。”
??禮笑言的臉色漸漸凝重，但他並不打算後退：“朝廷之重是在淞滄，你就算拿下了金帳王城，也不能駐守於此，……”
??“你說得對，”胥賢良搖頭道，“雖然現在是我占據了金帳王城，可這並不代表太昊能夠吞並高亙。就算真的能擊敗所有高亙軍隊，我們也不可能長期呆在草原上。相信不隻是我，朝廷大多數人對於這片貧瘠的土地也不感興趣。”
??“重中之重還是淞滄，還是兀顏汗達赫，”禮笑言接口道，“所以朝廷才會派我來高亙談和，與高亙合力擊敗達赫。”
??“你說的沒錯，”胥賢良以讚許的眼神看著禮笑言，“我們的敵人是兀顏汗。”
??“可你現在卻是在破壞和約，破壞高亙與太昊之間的和平。”禮笑言其實已經有些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但他並不打算退讓。
??“不，我們還沒有和平，數百年來，我們與高亙之間從未有過真正的和平，這些年我們看到的不過是虛假的祥和，而我這次來就是要給兩國之間帶來真正的和平。”
??“你幫助都烈王上位就能確保都烈王會與我們合作？你大概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兀顏汗甚至親自派軍隊來幫助都烈王，要說友誼，我看達赫與都烈王之間的友誼更為長久。”
??“我知道，我還聽說上次淞源河大戰的時候，都烈軍也派了人遠遠地參觀，雖然沒有直接參戰，可以朝廷的角度來說，都烈王已經是助紂為虐了。”
??“你既然知道，那還要幫助都烈王？”
??“我說了，並不是我要幫助都烈王，我隻是受命出兵，”胥賢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一小撮胡須，顯得十分滿意，“而且我來的真正目的也是為了幫助你。”
??“幫助我？”禮笑言皺了皺眉。
??胥賢良繞著禮笑言轉了一圈，然後才說：“禮大人，你覺得一個強大的高亙對太昊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直接擊中禮笑言的內心。
??作為太昊人來說，高亙的強大就意味著對太昊的威脅。
??“如今哲鹿汗王已經死了，繼位的兒子，嗯，叫什麽來著，好像隻有十二歲，十二歲的孩子能做什麽？別說治理整個國家了，他連自己的叔叔和兄長都擺不平，哲歸虎與哲羅奇造反是早晚的事，隻不過哲羅奇的動作快一步罷了。”
??禮笑言咬著嘴皮，開始理會胥賢良話中的意圖，很顯然胥賢良並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五大三粗，他說的話怕是經過了自己內心的思考。
??“如果哲歸虎與哲羅奇打個幾年，倒也符合我們太昊的利益，可惜哲羅奇動作太快，頗有其父的激進作風。”
??“所以你要幫助都烈王，不讓哲羅奇上台？”禮笑言皺著眉道。
??胥賢良點點頭：“哲羅奇就算不做汗王，高亙大權盡入其手也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意思是高亙最好保持一種均衡的態勢，”禮笑言冷笑一聲：“叔侄之間的戰爭最好打傷三五年……”
??“三五年？”胥賢良也笑道，“我可是指望他們打個七八年呢。”
??“你覺得可能嗎？”禮笑言搖搖頭，“高亙人會這麽蠢？”
??“正常來說不會，”胥賢良笑道，“沒有人會將這場戰爭打下去，哪怕是一年半讚。可對我來說，如果占據王城，有可能鼓勵雙方繼續打下去的話，我覺得還是值得的。”
??“你所謂的鼓勵，是不是騎牆？誰弱就幫誰？”禮笑言冷哼一聲。
??“不能這麽說，”胥賢良搖頭道，“那樣的話，我在王城可逮不下去，但我想既然他們能派我來幫助都烈王，難保不會再派一支軍隊去幫助雀弦軍。”
??“朝廷在淞滄兵力捉緊，怎麽會允許你在這裏久待？”
??胥賢良點點頭：“你說得對，不過這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什麽時候去淞滄，自然會有人通知我。你說呢？”
??禮笑言無法反駁。
??“而且，”胥賢良笑道，“有我在這裏支持你，你甚至可以堂而皇之的坐鎮王城，協調交戰雙方？這樣無論是誰都會仰仗你的鼻息……這對你出使高亙的任務來說，豈不是一件很好的幫助？”
??“荒謬！”禮笑言知道，胥賢良是打算賴在王城不走了。
??可就像胥賢良說的，如果有這麽一隻強大的軍隊待在身邊，那還真的是一件好事。
??禮笑言提醒道：“可是小汗王哲虞鶴已經被哲羅奇帶走了。”
??胥賢良歎了口氣擺擺手：“我知道，這沒辦法，我已經馬不停蹄的從東邊追趕過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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