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保護我
燈火昏暗，禮笑言隻能略微的辨認出眼前的黑衣蒙麵人的身形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每次送飯的人都是他，而送飯人也不說話，來了就站在牢門的麵前，然後從下麵窄小的縫隙裏將食盒推進來。
??禮笑言直到送飯人身上並沒有鑰匙，換句話說就算自己有凜風那矯健的身手，製服了這個送飯人，也沒有可能逃出去。
??好在食盒裏的飯食都還不錯，不像很多故事裏說的那樣有濃濃的發餿味。
??“雞腿！”禮笑言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食盒，不禁有些高興。
??這些天的夥食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每次都有肉，雞鴨魚肉幾乎換了個遍。
??送飯人就站在牢門外看著，一言不發，就像個木頭。
??“或許這是個普通的仆人，”禮笑言一邊吃著一邊抬頭觀察著送飯人那張隱藏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的臉。
??“一天一頓太少了，”禮笑言含糊不清的說著，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清楚，“能不能一天兩頓？”
??其實這些日子他抱怨了過很多次，不過每次送飯人都不會理他。
??禮笑言也知道對方不會回答，可他還是要提。
??每頓飯菜都給肉食，至少說明對方並沒有打算虐待自己。
??隻是習慣了一天三餐的禮笑言，希望能夠以這樣的抱怨來獲取更好的待遇。
??送飯人還是沒有理他，昏暗中甚至透出一絲冷笑。
??禮笑言也不管那些，有的吃就吃唄。既然落到這個下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並不是怕死，但餓死真不是現代人能受得了的事情。與其餓死，不如給我一把刀，讓我死在倒下，來的痛快簡單。”
??禮笑言的心聲若此，所以吃的也特別快，很快就將吃幹淨的食盒從牢門下麵的縫隙裏推出去。
??這牢門與其說是牢門，其實也就是幾根木頭。若是凜風在這裏，怕是已經撬開了這木頭，然而禮笑言並不是凜風，這輩子沒有點開武術的技能，隻能以孱弱的身體去麵對這個世界的不公。
??“所以說，凜風要是不離開我多好，”禮笑言歎了口氣。可隨即他又想，人不能總是活在別人的幫助下，得靠自己。
??“我今年已經20歲了，按照太昊律法，算是一個標準的成年人。”禮笑言吃飽了飯就開始思索脫身之計，然而這幾天始終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
??對他而言，牢門牢不可破，而他就像被圈養的小金豬一般，每日混吃等死。
??“逃是掏不出去的，”禮笑言有這樣的覺悟，無奈的看著遠去的燈火，以及漸漸微弱的腳步聲。
??“啪啪，”禮笑言嘴裏吐出有個擬聲詞，正好與遠處的一處輕微的震動契合。
??這是外麵的牢門關閉的聲音，算著腳步正好契合。
??“咳，這就是命運吧，”禮笑言搖搖頭，歎了口氣，“人生的潮起潮落算是都經曆過，這一生也不算白來了。”
??回憶再上心頭，半年來諸多生死變化，讓他不禁看開了許多。
??“曾幾何時，我也碰到了汗王的寶座！”禮笑言自嘲的笑起來，回想起這幾個月來所有的一切，笑容變得更為燦爛。
??半年前，他回到京城不久，就受朝廷指派，以秘密使節的身份前往高亙。路上波折不少，甚至還見證了諸多從未想過的怪異，可終究還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高亙草原。
??在來高亙之前，禮笑言對這個地方知之甚少。
??“大概就是一個標準的北方遊牧民族。”這就是禮笑言在京城時候的印象。
??然而隨著他不斷地深入草原，這個馬背上的民族“高亙”並沒有那麽簡單。高亙與太昊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連高亙人的姓氏都跟太昊的文字有關聯。
??哲鹿汗王，這是太昊王朝對他的稱呼，他本叫做哲歸鹿。
??哲是汗王的本姓，歸是副姓，鹿就是汗王的名。太昊沒有複姓一說，所以在稱呼汗王的時候，習慣用哲鹿來表示。久而久之，不禁太昊這麽稱呼，很多人包括高亙人也會這樣稱呼自己的汗王位哲鹿汗王。
??文化上高亙與太昊休戚相關，甚至連所謂的聖女教——這是禮笑言心底對月泠教的另一種稱呼——也處處透著太昊文化的影子。
??當然高亙人還擁有很多自己獨特的東西，譬如喪葬，嫁娶，與太昊的隆重儀式相比，高亙人就顯得特別簡陋了。連高亙汗王的葬禮也沒有太盛大的儀式，甚至連埋葬的地點也顯得非常詭秘。
??直到先王穀之戰爆發後，禮笑言才知道，所謂的神秘不過是一張薄薄的紙。
??曆代高亙汗王最終都會埋葬在先王穀裏，甚至每一代博濟也會埋進先王穀。一些德高望重的額濟也會埋在裏麵，當然這需要汗王的準許。
??不過，即便如此，先王穀裏也沒有太昊人那樣的墳墓與墓碑，更別提巨大的皇陵了。
??“哲鹿汗王一定也埋在裏麵，”禮笑言猜測著，“隻不過隻有親自下葬的人才知道地方。”
??高亙人的神廟裏隻有月神，幾乎從來不祭祀自己的祖先。他們深信死去的人會魂歸月神，而不是地獄與天堂。
??整個草原都是如此，他們都信仰月神。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玄武門這樣的宗教會在太昊北方崛起的原因，”禮笑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所謂的月神，“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神，隻不過太昊人不大相信罷了。”
??那晚在夜明寺神宮所發生的故事，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更深了一層。這比起納答穆山時發生的兩次時光回溯更讓他覺得可怕，仿佛冥冥中有什麽人在操控一切。
??再度從神宮清醒過來的時候，大妃與夜月熾果然都不見了。
??而其他的人也都昏迷在地，包括哲虞千。
??他蹲坐在哲虞千的麵前，審視著那張稚嫩的臉，無法想象就在幾個時辰以前，這位十二歲的少女竟然可以輕易的殺死自己。
??“你是誰？”
??這是哲虞千醒來後對禮笑言說的第一句話。
??迷茫的眼神告訴禮笑言這個哲虞千已經不是“她”了。
??然而內心裏卻依舊有一種無法扯斷的弦在繃著。他無法割舍對這位少女所留有的一種無法解釋而又莫名其妙的情感。
??“我叫禮笑言，”他朝少女伸出了自己右手。
??少女下意識的握住了這隻溫暖的手，蹣跚的站起來。
??“禮笑言？”哲虞千仔細的看著少年的臉，眼神裏的迷茫卻越來越深。
??“是的，我是禮笑言，”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夜月熾等人口中所謂的“惡魔”已經離開了這個十二歲的少女，少女的記憶裏甚至不會有一絲“惡魔”的殘存。
??“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少女悠悠的問著，雙手卻緊緊的握住禮笑言的胳膊。
??禮笑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隻能點點頭敷衍的說道：“嗯，我們一直在一起。”
??或許這樣的回答可以讓這個遭受過詭異的少女的心平靜下來。
??“媽媽呢？”少女環視四周，鼻子卻在不停地嗅著，“我聞到了媽媽的氣味，她來過這裏。”
??“大妃？”禮笑言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理論上大妃已經與夜月熾同歸於盡了，或許將來還有機會再見到她，但眼下是肯定不可能了。
??“你能帶我去找媽媽嗎？”少女怯生生的問道。
??禮笑言搖搖頭：“可我也不知道你媽媽在哪。”
??少女低下了頭，卻又不甘心的抬起頭來：“那你會保護我嗎？”
??“保護你？”禮笑言皺了皺眉。
??保護高亙帝國的聖女？這是禮笑言從沒想過的事情。
??“保護我！”少女抓著禮笑言的胳膊，墊著腳尖，將額頭湊到禮笑言的麵前，“媽媽說過當我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一定會保護我。”
??禮笑言皺了皺眉，雖然不太理解少女的話，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會保護你。”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