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何去何從
十月十八，夜空裏的月光分外清晰，這也預示這接下來的日子都會是晴日居多。這對於剛剛遭受暴風雪打擊的高亙牧民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都烈人卻沒辦法高興，他們剛剛遭受了一場巨大的失敗，勢均力敵的局麵遭到打破，三大將軍陷入敵後，就連都烈王也隻能躲在雁愁峽的要塞裏苟延殘喘。
??今夜的月光是那麽的柔和，可這對趴在地上的賀察馬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太陽落山不久，月亮就升了起來，極大地幫助了追擊赤焰營的哲可定與夜弁炤兩軍。
??賀察馬好不容易擺脫了追擊，卻連馬也不敢騎了，甚至都不敢在平地上行走半步。畏縮在這個小小的草坑邊，半張臉埋在土裏，兩隻眼也半眯著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現在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隻有孤獨和寒冷相陪。能依靠的隻有手中的馬刀，可刀尖已然斷裂。
??月光照射之下，他不敢露出刀刃，怕反光被遠處搜索的人看到，他將馬刀藏在身下，隻露出刀柄，倒持在右手裏。
??他也考慮過丟棄這柄殘破的刀，在這樣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要用刀，那麽也就意味著自己的行蹤已被發現，等待自己的隻有死亡。可留著刀總是能讓心裏多少有點安慰，賀察馬沒法想象如果自己丟了刀還能否繼續堅持下去。
??明朗的月光照著大地，遠處依然有不少敵軍在四處搜索。或者說，附近周邊一圈都已經是雀弦軍的控製範圍。賀察馬仔細的檢視過四麵地形，往東去雁愁峽的路雖然平坦，但要想穿過重兵集結的雀弦軍大營，那無疑是自殺的行為。
??往北麵就是回到白天激戰的葫蘆灘戰場，然而那裏到現在還有人。大戰的勝利者通常會給陣亡的屍體以安葬，無論是敵是友。普通的士兵會集體火葬，有貴族頭銜或者身份的軍官則會被送回家中，不過更多時候會因為路途遙遠同樣與陣亡士兵火葬。
??高亙人對死亡的看法與中原的太昊人不太一樣，他們認為死亡是回歸月神的懷抱，因而燒毀壞掉的軀體，可以幫助靈魂更好的升天。
??也隻有富貴如汗王，才有權利資格舉行類似中原文化的葬禮，不過據說這種明麵如土葬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本質依舊是火葬。
??賀察馬現在並不像死在戰場上，被人用馬車拖著屍體送回家中。戰爭是殘酷的，如果他死了，他家中的妻子兒女是否還能平安都是未知的。作為都烈王的心腹愛將，都烈王如果完蛋，那麽賀察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往西就更不必說了，源源不斷的雀弦軍正在從西麵拔營而起，連夜往東麵集結紮營。當然如果膽大一些，偷偷地潛過去，也是很有可能的，畢竟雀弦軍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東麵，誰會想到他會超金帳王城的方向逃竄了。
??雖然往西突圍的機會比較高，但他還是不願這麽做。
??賀察馬一個人去了金帳王城難道還能滅了雀弦軍留在王城的幾千人？
??眼下他把大部分希望都放在了南麵。
??小青山就在數裏外，月光之下，山形十分明顯。
??師羅台還控製這小青山，他的都烈左翼軍並沒有遭受任何損失，甚至是今天大戰中都烈軍唯一的勝利點。隻可惜，劇本並不是圍繞小青山發展的。
??賀察馬不明白為什麽都烈王為什麽全軍撤退了，他不相信都烈王會在陣前拋棄自己。即便是自己損失了大半赤焰營的兵力，可也沒有到影響全局的勝負。都烈王怎麽就全軍撤退了？
??都烈王不僅放棄了賀察馬的前鋒赤焰營，連左翼的小青山也一並放棄了。這幾乎就是在這場葫蘆灘的大戰中認輸了。
??雖然賀察馬不明白為什麽都烈王會這麽做，但他相信都烈王一定有這麽做的理由，一定是發生了讓都烈王不得不緊急撤軍的緣故。這使得他不得不丟車保帥，接連舍棄賀察馬與師羅台。
??略略的思索了這些，依舊沒有什麽頭緒，賀察馬注意到雀弦軍新設的大營就在東麵不遠的地方，那裏可以直接壓製雁愁峽。
??“這說明雁愁峽還在都烈王手裏，雀弦軍並沒有一鼓作氣衝進要塞。”
??隻要都烈王沒事，那麽賀察馬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必須想辦法悄悄潛過沃卡軍在南麵的搜索線，離他最近的那些武士身上的徽記都是沃卡的狼頭，很顯然夜弁炤“承包”南邊，一切都是為了尋找到他賀察馬。
??可以說，抓住賀察馬僅次於抓住都烈王。哲羅奇的任何部下都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失去部下的賀察馬，單人匹馬。
??敵方並不能確定賀察馬是否已經逃出搜索區域，可至少在月光黯淡以前是不會放棄搜索的。
??可今天是十月十八，下弦月落下的時候，太陽也升起了。
??賀察馬不能等到太陽升起，那樣就會有更多的人來抓他。
??可現在月亮還沒有過中天，搜索的士兵個個都因為白天打了大勝仗而顯得特別興奮。他必須熬，熬到下半夜的時候，開始躲懶的武士失去了注意力和觀察力的時候，才是他最好的時機。
??透過草叢的縫隙，他看到小青山東麵起了火。
??那應該是師羅台自己放的，時間已經太晚，雀弦軍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攻打他的東麵山腳下的營地。更可能的做法是派出夜間監視不對，封鎖師羅台的退路，同時監視營地內的動向。雀弦軍肯定要等到天亮才會攻打那片營地，夜襲對已經取得正麵戰場大勝的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師羅台放火燒了自己後麵的營地，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全軍撤出小青山，往東回到雁愁峽。不過這需要突破雀弦軍的大營防線，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做到，也會被困在野地裏一個晚上，天明就會全軍覆沒。
??另一個就是往南撤退，再折向東麵，從背後返回雁愁峽要塞，或者其他都烈部的據點。
??不過賀察馬覺得這也不大可能。
??雀弦軍一直在圍攻小青山，師羅台沒有那麽輕鬆就可能逃出小青山，就算下了山，也會被雀弦軍死死咬住。而且這麽多雀弦軍，師羅台那四五千人馬，搞不好還被狡猾的哲羅奇設下陷阱落入包圍圈。昏暗的夜色可以幫助師羅台隱藏行蹤，可以也會幫助雀弦軍進行更好的伏擊。
??師羅台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不會冒這樣的風險。
??如果不是燒營撤退，那麽師羅台就是山腳下的軍隊全部撤上了山。
??師羅台擅守，肯定相信自己的五千兵馬能夠抵擋得住雀弦軍的輪番圍攻。
??可賀察馬卻擔憂了起來。
??火燒後營，雀弦王自然會連夜加強對小青山的包圍，師羅台再想逃離小青山那也就沒什麽機會了。
??賀察馬抬起頭望向夜空，看著略顯慘白的明月，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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