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留下來
“大妃說的沒錯，”禮笑言麵帶憂色的說，“一旦戰爭爆發後，高亙即便不告知太昊而去侵略鐵洛奈蠻，那也不會讓太昊的那些言官說三道四。”
??“你這招很厲害，”大妃歎了口氣，“可你剛才說更麻煩的是前麵兩條？”
??“是的，”禮笑言點點頭道，“由於兀顏達赫的威脅，第三條肯定會得到內閣的支持和通過，皇帝也會同意。可是前兩條就麻煩的多。就說第二條，如果將折羅氏一族放回高亙，那麽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我想內閣的閣臣沒有人可以擔保。”
??“因為折滿徹已經呆在通穀關內二十年，對太昊的邊軍非常了解，是這樣嗎？”大妃淡淡的問道。
??禮笑言點點頭：“沒錯。或許在折羅侯或者高亙汗王來看，折羅氏返回高亙家園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畢竟人皆有思念故土的情分。可在朝廷來看，掌握了邊軍大量軍情的折羅侯一旦放回高亙，就會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你覺得我們高亙會利用折滿徹，對太昊發動突然襲擊嗎？”大妃笑道。
??“這不是我覺不覺得的問題，”禮笑言搖搖頭，“無論是誰任內閣首輔，他都不能承擔這樣的風險，一旦出了事，那就意味著他的官運到了頭。”
??“嗯，我明白了，”大妃點點頭，“那麽第一點呢？互市有什麽問題嗎？難道你覺得這一點太昊朝廷也沒法通過？”
??禮笑言覺得有些口渴，拿起桌上的水囊，咕咕的喝了幾口，然後才說道：“互市不難，於情於理都應該通過。我想朝中諸位大夫都會同意的。”
??“那你還說會有問題？”大妃感到一絲不解。
??禮笑言歎了口氣：“大妃您高高在上，或許並不明白一件事會如何具體的被執行。”
??大妃愣了一下，捂著嘴嗬嗬的笑起來：“好歹我也幹了十來年的王城政務，居然被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這麽說。”
??禮笑言也笑了起來：“我無意冒犯大妃，隻是絕大多數上位者很難覺察到這一點。譬如收稅這件事，我想大妃也隻能頒布稅率而已，而具體的收稅標準實際上卻掌握在那些稅務官的手裏，他們怎麽收稅，你也隻能按照他們上繳的數字來作判定，你說我說的對嗎？”
??大妃眨了眨眼，微笑著不答話。
??禮笑言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互市說起來很容易，如果以高亙的具體要求來看，那就得是允許高亙的商隊直接抵達太昊的京城。我說的沒錯吧？”
??大妃點點頭：“據我所知，京城有很多海外商人開店做生意。今後貴我兩國睦鄰友好，難道這也不行麽？”
??禮笑言笑道：“當然可以，開店做生意自然是可以。可大妃您也知道如今把持草原貿易的商家都是什麽人？”
??“什麽人？哼，都是太昊的商人，”大妃冷冷的說道，“他們在這條商道上賺得盆滿缽滿，難道就不許我分一杯羹？”
??禮笑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道：“是的，他們會千方百計的阻止這件事發生。高亙之間派遣商隊前往京城，這就是動了他們的利益，斷了他們的財路。有句俗語，斷人財路猶殺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大妃咬牙切齒道：“這些沒有良心的商人，難道他們不怕我會懲罰他們嗎？”
??禮笑言搖搖頭：“商人看起來是一個個人，但實際上背後卻是一群群的人，你就算殺了幾個商人，也無濟於事。我敢說就算朝廷開了互市令，你們的商隊也走不出通穀關以南二百裏地。更何況，我認為你們組建不了屬於你們自己的商隊，就算組建起來也會被那些大商家所把持操控。”
??“如果這樣的話，互市的意義就不大了。”大妃冷冷的說道，“照你這麽說，我們現在並不需要提出互市的條件？”
??禮笑言愣了一下，然而還是很誠懇的回答道：“不然，互市還是有必要的，隻不過重點更應該關注在那些禁售品上。”
??“禁售品？”大妃皺了皺眉，“你是指鐵器兵刃嗎？”
??“不，”禮笑言歎了口氣，“能跟高亙做鐵器生意的也絕非普通小商人，即使不禁售，你們也拿不到貨，因為這些在太昊都是官方管控的產業。我所說的禁售品，是指那些量大的生活用品，比如糧食，紙張等等。這些東西在太昊並不受管控，但對高亙卻是禁售的。”
??“你是說取消禁售，就能夠降低這些東西的價格，對嗎？”大妃笑道，“你還真是個厚道的人。”
??禮笑言歎口氣：“高亙百姓也是很苦的，我也希望他們能過上好一些的日子。”
??“你倒是很有菩提之心啊，”大妃嗬嗬的笑起來。
??禮笑言卻搖搖頭：“你說的不對，其實我並不是同情高亙百姓的辛苦，隻不過我希望高亙人也能過得稍微好一些，這樣就不會在災荒之年積極的去劫掠南方的農民。其實太昊的農民過得也很苦，若是天災加兵禍，那就徹底沒了活路了。”
??大妃不禁深深的陷入了沉思，好一會才說道：“你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確實不適合在你們太昊的官場上混下去。”
??禮笑言笑道：“是啊，不過沒有辦法，人總是不能隨意的操控自己的命運。”
??大妃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看法了，現在我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洗耳恭聽。”禮笑言再次坐正了身子。
??“第一，我不要求允許高亙的商人可以直接前往京城，但要求可以在兩國邊境百裏內進行自由買賣。可以先行設立多個互市點，雙方派遣稅官，抽稅平分。”
??禮笑言皺了皺眉：“這一條看起來很麻煩，但實際上很有操作空間，估計很多人都會想把握這個打破河東商人壟斷商路的機會，所以反而難度不大。”
??“其次，關於折羅氏，”大妃微微一笑，“我希望太昊能夠保證折滿徹及其族人都不得出關，除了一個人。”
??“誰？”禮笑言愣了一下。
??“折九淵，”大妃道，“就是護送你來的遊擊將軍。我會讓他留下，並在蘇洛親軍中任職。我隻要這一個人就夠了。至於將來折羅氏族人死後希望回到高亙祖先之地埋葬，那樣的事情可以再談。”
??禮笑言點了點頭：“如此一來，雙方也就徹底在折羅氏的問題上結束了長達二十年的紛爭。當然將來或許還會有一些糾葛，但至少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我想折羅侯也會同意你的意見的，畢竟他就算現在回到高亙，也沒有他的位置。”
??“還有第三。”大妃站了起來，繞過案幾，慢慢的走到禮笑言的麵前。
??“第三條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禮笑言有些心慌，總覺得此時大妃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很複雜的情感。
??“不，”大妃笑道，“我的第三條和汗王的第三條沒有什麽關係。”
??禮笑言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大妃忽然躬身彎腰，朝他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我希望禮大人能夠留在這裏。”
??“我？”禮笑言瞪大了眼睛，“留在這裏？”
??“是的，”大妃緩緩的直起身子，“我為我的孩子請求您能夠留下來保護他們，神告訴我隻有你留在這裏才能保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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