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瞞天過海
與汗王交談是在寢宮的外間。汗王現在已經休息了，所以和大妃的商議必須要換個地方。
??禮笑言被帶到一間偏殿，看起來女性氣息要濃烈許多，當是大妃自己的寢宮。比起汗王的寢宮，大妃的偏殿要小一些，唯有這件會客廳布置得很精致。
??平日裏大妃多在這裏與諸位官員處理政務。
??不像太昊朝廷有非常繁雜且係統化的體係，高亙大妃處理政務並沒有那麽許多講究。
??禮笑言注意到這裏進進出出的人比起汗王寢宮那邊要多許多，這也顯示出大妃在金帳王城的地位之尊。
??現在他所在的這件屋子裏隻有兩張案幾，上麵擺了一些簡單的瓜果食物，看起來倒是很新鮮。可他並沒有任何食欲。
??他已經等了很長的時間了，但大妃始終沒有過來。
??不知道這位高亙最有權勢的女人，究竟是有意將他晾在一邊消磨他的耐性，還是大妃真的有什麽事正在處理。
??當然，禮笑言完全沒有必要去擔心，畢竟和談已經經曆了極其重要的一步。
??高亙汗王已經明確的表示了他的和談意願，現在即使大妃不與他說任何事情，也無所謂。畢竟他已經完成了這次來高亙的任務，隻剩下安全的返回京城去向內閣甚至是皇帝陛下回報。
??“很好，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禮笑言看著門外站立的守衛，心中不免有一些得意，“至少汗王是支持和談的，就算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也因為叛亂事件而被壓了下去。”
??他覺得，能夠與汗王如此順利的溝通，甚至有部分功勞要歸功於帶頭叛亂的彭裏察和邁德海。如果沒有他們的提前搗亂，他這次的金帳王城之旅，絕對沒有現在這樣的順暢。
??甚至也是因為蘇洛親軍的叛亂，使汗王認識到自己已對這支最強大最親密的武力漸漸失去了掌控。
??“他需要太昊為他和他的太子背書，”禮笑言不禁笑了起來。
??曆史上內憂外患的王政通常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內部的力量出現巨大的分裂後，繼續獲取優勢的一方就會迫不及待的尋求外來的力量支持。
??“可是，反對者說不定也會這麽做，”他皺了皺眉，“而能夠支持反對者的恐怕就是新近崛起的兀顏汗了。”
??……
??大妃終於出現了，雖然比預計要晚了很久。
??“大概過去了一兩個時辰了，”禮笑言注意到外麵的太陽已經西斜，這說明時間真的有些不早了。
??“好了，”大妃的神態顯得有些凝重，不過還是很有氣勢的走到她的寶座下坐了下來，“終於可以開始我們的對話了。”
??“難道我們之前說的都不算嗎？”禮笑言不失時機的說了一句俏皮話。
??大妃捂著嘴咯咯的笑起來：“你呀你，我的意思嘛，就是我們現在可以正式談一些重要的事情。”
??禮笑言皺了皺眉：“那剛才我和汗王說的不算重要嗎？”
??“當然重要，”大妃搖搖頭，“隻不過他說的都是很簡單而表麵的事情，隻是還有一些具體的事情還需要我來更清楚地表達。而且，你還沒有將太昊的立場表明，這也是我非常關心的。”
??禮笑言嗅了嗅鼻子，從大妃的話語間，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知道的，”禮笑言還是微笑著回道，“我隻是一名小小的七品禦史，我能說的話未必能夠完整的代表太昊朝廷。”
??“不，這跟你的品級無關，”大妃接過話茬，“就算是你們太昊的任何一名官員，他在這裏也不能隨便的代表太昊朝廷的全部意見。除非是你們的皇帝。”
??禮笑言點點頭，他承認大妃說的沒錯。
??外交官的隻能說合適的話，以及所代表的政權的統一意誌。
??“好吧，你想跟我說什麽呢？”禮笑言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大妃微笑著，身子略微前傾：“剛才汗王陛下說了三點事宜，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禮笑言皺眉道，“為什麽要聽我的看法？”
??“我相信你的看法一定代表了太昊朝廷的意見，”大妃道，“同時我也可以就此對汗王所說的話做一些進一步的解釋，以便你再回去之後表達的更未清楚明白。”
??“是這樣嗎，那我明白了，”禮笑言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汗王所提的三點，簡要地說就是公平互市，放回折羅氏，以及承認高亙在草原的霸主地位。我說的沒錯吧。”
??“嗯，沒錯，基本就是這個意思。”大妃點點頭，“那麽在你看來，對於這三點，太昊朝廷會有什麽樣的看法，或者說會有什麽樣的不同意見？”
??禮笑言低下頭略作思索，然後才說道：“本來我是不適合說的，不過我們也是曾共過患難的朋友，所以，以下的意見僅代表我個人，並不是朝廷的真實意思，希望大妃能明白。”
??“嗯，放心，我明白。”大妃點了點頭。
??禮笑言接著道：“表麵來看，前兩點難度不大，第三點則會在朝會上爭執不休，讓天朝承認高亙的草原霸主地位，恐怕會遭到很多官員的反對。”
??“沒錯，”大妃點頭道，“但你應該知道，要讓高亙與太昊長久和平，做一對友好鄰居，不這樣做隻怕是不行。”
??“我也很認可大妃的意見，高亙雖然並沒有對周邊的其他部族完成統治，但其草原上的領袖地位卻是顯而易見的，”禮笑言接著道，“可我現在並不覺得這一條很麻煩，相反前麵兩條處理起來比這一條要麻煩得多。”
??“為什麽這麽說？”大妃覺得有些奇怪，身子也更為前傾一些。
??禮笑言歎道：“承認霸主地位，這本身是無法通過天朝的和諧朝貢理念的，但轉換一下角度，如果內閣為了通過和約而將汗王的這番話改為雙方相互尊重領地和子民，互不侵犯，並在相鄰的疆域進行大規模作戰行動時給與提前或者及時的通報，你覺得是不是更為妥帖？”
??大妃愣了一下，想了好一會臉色變得緩和了不少：“禮大人所言極是，這樣的說辭更顯得委婉和慎重，恐怕太昊朝中的那些文人根本就不會跳出來反對了。”
??“是的，”禮笑言點點頭，“隻要能達到同樣的效果，我相信那些內閣以及相關的官吏一定會這麽做的，一項《互不侵犯條約》足以讓所有的反對者都閉上嘴。”
??“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奧秘。”大妃笑著搖了搖頭。
??禮笑言道：“汗王說的相互承認霸主地位會讓朝中的言官隻注意高亙要對周邊部族進行戰爭，並且擴大實力後會造成對太昊的巨大的軍事壓力。可《互不侵犯條約》則會讓那些言官更為注意《條約》會對高亙形成巨大的約束，甚至能不隨意的發動戰爭。”
??“實際上呢？”大妃滿意的問道。
??“實際上《條約》隻會起表麵的約束作用，高亙隻要宣布對兀顏作戰，那麽太昊的言官就一定會支持高亙的行動，甚至要求兵部和樞密院予以配合。”
??“看起來是一招瞞天過海。”大妃嗬嗬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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