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草原之主

  見禮笑言有些遲疑，汗王不禁笑道：“你怎麽隻聽我說，不問我的意思？”


  ??他這句話專指折滿徹的事情，禮笑言很清楚，但他也知道汗王態度的轉變也不過是為了更好的達成和約而已。汗王需要太昊朝廷的背書，來為他的小太子獲取真正對草原有威懾力的影響。再怎麽樣中原王朝的認可將會是對所有覬覦王位的野心家以沉重的壓力，當然這個效果有多大，現在很難說。畢竟此一時彼一時，誰知道將來會怎樣，汗王也隻是在為自己的小太子買一份保險而已。


  ??“我隻是一個小小使節，自然不能對汗王的要求有任何質疑。”禮笑言回答的非常官方。


  ??汗王點點頭，再一次轉頭看了看大妃：“具體的事情，待會她會跟你談的。不管怎麽說，折滿徹也算是我的紮塔，我也不希望他老死在外，有家難回。隻是這份仇恨如何化解，那隻有月神才知道了。”


  ??禮笑言也看著大妃，但大妃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這表示汗王的話還遠沒有結束，根本不是她開口與自己談判的時間。


  ??“最終還是要和這個女人談啊，”禮笑言歎了口氣，“位卑言輕的自己想不到會這麽受重視，如果內閣那些大佬知道是這個局麵，那怕是絕不會讓自己來，而是選擇六部的禮部侍郎或者理藩院的人過來了吧。”


  ??“我們說第三條吧，”汗王皺了皺眉，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高亙汗王永為草原之主，而太昊皇帝永為中原之主，兩國世代友好，永不交兵。”


  ??禮笑言聽了之後有些發愣。


  ??其實這一條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什麽意義。因為現在的高亙汗王就是草原的霸主，雖然四周還有奈蠻肅直鐵洛等部族並不臣服，可高亙在草原上的地位卻是沒有人不認可的。換句話說，即便是那些奈蠻肅直鐵洛，也認為高亙是草原的頭號王者，甚至也會在特定的時間裏向高亙表示友好，甚至會派遣人出使金帳王城。


  ??至於太昊皇帝永為中原之主，這更是無稽之談。太昊王朝立國數百年，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挑落這一老大帝國的地位。在已知世界裏也是獨一無二的霸權存在。隻是太昊的地位難道還需要高亙汗王的認可嗎？

  ??可禮笑言又想，這種話語在將來可能的兩國和約文書裏肯定會有不同的表達，所謂的“一種和約，兩種表述”，這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


  ??“你還年輕，一定不明白我這話的意思，”高亙汗王微笑著說道，“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但我的解釋你不能上報上去。”


  ??禮笑言皺了皺眉道：“汗王陛下，你可以不用跟我解釋的。”


  ??“不，”高亙汗王搖搖頭笑著說道，“你最好還是聽明白比較好。因為這一條和第二條不一樣，這裏有著我高亙的訴求。”


  ??“還請汗王陛下告知。”禮笑言拱了拱手，施了一禮以表示恭敬。


  ??汗王讚許的說道：“其實你我心裏都很清楚，這次和談主要的原因是來自達赫這個膽敢僭稱兀顏汗的家夥。”


  ??禮笑言低下頭看著地麵，仔細的聆聽。


  ??“你大概不知道達赫以前是什麽人，但我很清楚，”汗王冷笑道，“早年，他曾為你們太昊效力，甚至還曾到過通穀關與我對陣。”


  ??“什麽？”禮笑言愣了一下，他完全不知道兀顏汗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去。


  ??“那時的達赫不過是一名小小的軍官，後來憑借戰功，一路升遷，最後反叛毀了肅直。熟悉你們太昊內情的他，這十年來發展迅速，很快就成了兀顏部的首領。”


  ??關於達赫的記載，太昊的官方從來沒有說過這些，甚至說他隻是肅直的一名牧民，憑借天賦本領逐步壯大起來。而汗王的這番話儼然戳破了這層被某些人掩蓋起來的真相，但這種真相絕不會沒有人知道。


  ??禮笑言相信兵部和樞密院的人肯定知道，甚至那些內閣閣老也清楚。但是他們都將這個事情掩蓋起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達赫擊敗了太昊的十三萬大軍，讓淞滄之地成了他嘴上的肥肉。我想太昊朝廷一定很著急，所以才會急著派你來我這。”


  ??禮笑言真心覺得高亙汗王說話簡單直接，這一刻的他還真希望能夠為這樣的皇帝效力——可惜他不是，而且不像是壽命很長的人。


  ??“其實我對達赫也同樣深惡痛絕，”汗王的臉上露出一副猙獰的表情，“達赫總是不斷地騷擾我的都烈部族，甚至會穿過都烈部直接騷擾到我的王城附近。這些年被他劫掠的人口與牛羊已經沒法計算了，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達赫成為下一位肅直汗。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允許新的肅直汗出現，這也是為什麽達赫至今也隻敢自稱兀顏汗的原因。”


  ??禮笑言心想，你倒是清楚的很，那麽這跟你剛才說的第三點有什麽關係。


  ??“但是，”汗王冷冷的說道，“達赫對我高亙來說不過是東麵的一個潛在勁敵，我並不需要消滅它，因為消滅了達赫，還會有新的肅直首領崛起，除非我殺光了肅直人，否則這件事永遠不會結束。”


  ??禮笑言點了點頭，現在他明白了汗王的意思。汗王的第三點就是討價還價，他可以出兵幫助太昊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但他的要求也很犀利。


  ??“高亙是整個草原的共主，以後塞外的領地都將是我高亙的，”汗王微笑道，“當然，淞滄那塊地方，我可以大方的讓給太昊，以顯示我的仁慈。可肅直也好，鐵洛也好，都將是我高亙尚未納入帳下的領地。這一點太昊必須認可。”


  ??如果說前兩點有些不痛不癢，那這第三點就一定會讓太昊朝廷爭吵幾個月了。


  ??雖說太昊對草原沒有什麽像樣的領土訴求，可高亙這樣的姿態和吃相，實際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太昊的將來。更何況，將來一統整個北方草原的高亙，是否還會遵循和約，都怕是一個未知數了。


  ??聰明如禮笑言這樣了解兩個世界曆史的人，也不難推斷出，如果高亙哪一天真的成為草原唯一的存在時，那麽南下入侵中原將會是高亙不得不選擇的戰略方向。


  ??如果哪一天出現，那麽現在簽署和約的人一定會被後世人所唾罵。


  ??千古罪人。


  ??嗬嗬，禮笑言忽然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


  ??“這個世界的曆史，或許就會在自己的手上做出巨大的改變，”禮笑言心想，“隻不過自己恐怕看不到那一天，眼前的高亙汗王也不可能活到那一天。後人自有後人福，眼下不解決兀顏汗，隻怕是太昊會永遠的失去淞滄都護府這片戰略要地。”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汗王終於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台階下走。


  ??大妃也趕緊起身過來扶住他，慢慢的往裏間走去。


  ??入門的手，大妃回過頭來朝著禮笑言露出一個難以琢磨的微笑。


  ??真正的麻煩還沒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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