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銀月狼首
換在平時，折九淵這樣的問話，都是對高亙汗王的一種友好詢問。
??但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話，饒是旁邊聽了半天插不進話的禮笑言，也明白折九淵的話中含義。
??“汗王身體已經差到下不了床，也就是離死不遠了。這是第一層意思。”禮笑言飛快的想著。
??“第二層，折九淵也好，折滿徹也好，整個折羅氏仇恨的是高亙現在的汗王哲歸鹿，一旦他死了，那麽折羅氏就與高亙之間沒有任何隔閡了。換句話說，如果新的汗王願意摒棄前嫌，那麽折羅氏自然也就願意返回高亙。這一層涵義應該是折滿徹最希望知道的。”
??可是，禮笑言馬上又想到一個新問題。
??如果汗王病重將死，那麽誰來負責與他和談？或者說，誰能代表未來的高亙？
??禮笑言猛然想起月牙穀的刺殺和叛亂。
??彭裏察和邁德海身為千夫長，都是執掌一定軍權的中高層將領，這些人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發動對大妃的刺殺行動？說明他們也很清楚汗王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而他們不願意將命運交給一個年輕的大妃和年幼的小太子——這樣的宮闈政變在史上數不勝數。
??而，汗王病重這樣的消息，太昊朝廷是不知道的。即使是知道也因為距離遙遠信息傳遞不便也不敢做出任何預期判斷。換句話說高亙這些叛軍以及遠在通穀關的折滿徹，都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了解了足夠的信息，並且判斷汗王病重將死。
??之前在翰林院了解過一些高亙的曆史，而這一路來，對高亙的了解又深了一層。
??高亙實際是由五大部族組成，最大的自然是以金帳王城附近的王族，也稱蘇洛部。蘇洛部，顧名思義，其實是幾百年來由高亙汗王從各部族抽調精裝組成的蘇洛親軍轉化過來的，某種意義上內部的利益糾葛非常之大。所以叛軍的爆發，也是有利益原因的。
??其次最大的是東部的都烈部，這部現在交給了汗王的弟弟哲歸虎，據說有三十萬口。禮笑言懷疑是包括男女老幼，要不然哲歸虎一次至少能動員十幾萬大軍，這簡直可以橫掃整個塞外漠北了。但實際的曆史記載裏，都烈王率領的部眾從來沒有超過四萬。
??第三位是南方的沃卡部，人口不算多，據說隻有三萬五千戶，可是由於地處太昊邊境，每戶丁口要遠遠多於其他各部，因而經常動員三四萬人參與高亙汗王的曆次作戰。
??雀弦部與塗雁部人口略少一些，但也有好幾萬可動員兵力。
??這樣一算的話，王城一旦風吹草動，周邊的四大部族有點想法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這種建立在個人威信上的封建體製，曆史上多次因為首領的死亡，而發生巨大的改變。
??……
??如果這個消息被內閣那些熟讀曆史的閣老們知道了，禮笑言相信，他們想的絕對會比自己還要多，還要深，還要遠。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汗王死了，自己的業務應該跟誰對接？
??禮笑言感到有些頭疼。
??刺殺，叛亂，還有折羅氏的搖擺，小太子年紀又小。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來。
??某位在位時間很長的皇帝，又一次生了重病，結果他的九個兒子都起了對皇位的覬覦之心。
??太子甚至都打算先發製人，要以武力奪取皇位。當然有沒有這回事，都是史官說了算。總之首先是皇帝與太子之間爆發了劇烈的矛盾，最終太子被廢，被趕出皇位爭奪戰。
??想到這個的禮笑言隻能無奈的搖頭。
??曆來皇位的爭奪是最激烈最慘無人道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帶進溝裏，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所以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輕易地站到了大妃的身邊。要是等自己與大妃到了金帳王城，結果卻看到老汗去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新人登上了汗王之位，這就太尷尬了。
??當然新的汗王多少還會與太昊談判，甚至可能會更為友好，可是禮笑言曾經維護大妃的事實必然會將他拖下水。甚至都不知道這一輩子能不能返回太昊了。
??“到時候隻能找凜風了。”禮笑言想起這個家夥一連五殺，最後還順走本來屬於自己的“人頭”，“不知道這家夥在那了。”
??……
??大妃雙眼看著遠方，過了好久才說道：“汗王沒有事，隻不過冬天的時候受了些風寒罷了，現錢我也是拜托了大先知安巴拉奇前往王城為汗王治病的，否則他也會留在月牙穀的。”
??“原來如此。”禮笑言心裏暗道，“可惜了沒在月牙穀見到安巴拉奇，如果不是你的請求，我就完成了一個支線任務了。嗯，沒毛病，用凜風的話，就是這樣。”
??大妃接著又歎了口氣說道：“我這麽跟你說吧，汗王不會有事的，所以如果你父親打算與汗王和解，或者說有這樣的想法，我都會嚐試去跟汗王說的。當然這樣的話我也要找機會去說，要不然會適得其反。所以你最好在王城多呆些時間，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去見汗王。”
??折九淵沒有說話，他也不點頭。他不能隨便的表態，隻能以沉默的方式表示自己的讚同。
??禮笑言也裝作沒有看見，目光放到遠處。
??遠處已然出現了一抹綠色。
??這不是荒漠裏的零碎的灌木，而是真正的草地。
??他們已經走出了這條沙漠秘道，雖然除了頭尾有一些沙漠外，中間的荒漠還是有不少灌木植物的。
??“前麵是什麽？”禮笑言疑惑地指著遠方的一麵旗幟。
??折九淵聞言抬頭望去，嘴裏緩緩地說道：“黑底銀月……夜凜氏的徽記。”
??“不，”大妃用手遮住額頭仔細的看了看，“上麵有狼頭，是沃卡王的大旗。”
??禮笑言皺了皺眉，經曆了這麽多，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地：“沃卡王是來迎接你的還是……”
??大妃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我希望是前者。”
??折九淵冷哼一聲：“沃卡王不會背叛汗王的！”
??大妃緩緩地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沃卡王的確不會背叛汗王。”
??她轉過身又搖搖頭：“可這不代表他會忠誠於我，忠誠於小太子！快，快叫鶴兒回來！”
??折九淵打起了口哨，做了一個返回的手勢。他可不想在尚未解除的情況下，就讓小太子落入對方手裏。
??“首先要搞清楚沃卡王的來意！”禮笑言自告奮勇道，“我先去問問，要是不行，你們就快跑吧！實在不行，就去通穀關。”
??折九淵愣了一下，卻也反應過來，知道他說的沒錯。如果小太子落入太昊手裏，至少不會死，相反太昊朝廷說不定會封一個“高亙王”給他。
??而禮笑言身為太昊人，沃卡王無論如何也沒有殺他的理由。
??“不！我絕不離開這裏，”大妃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身為高亙大妃，死也要死在汗王身邊！”說著，她快馬加鞭迎著沃卡王的軍陣衝向停下馬來的兒子。
??折九淵尷尬的看了一眼禮笑言，卻發現禮笑言的注意力全都在那麵銀月狼首的旗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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