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釵頭鳳
與禮笑言想象的不大一樣，大妃這位汗王的後宮之主，並沒有奢華的穿著，反倒像一位虔誠的教徒。她身上那件袍子，比起夜月熾等人的隻是略顯朱紅，側邊帶有紫色，看起來與眾不同，但款式卻是一樣。
??“迎上去的是月牙穀的大祭司烏拉娜，”凜風拉著他走到偏僻一些的高地，視線卻是極好，甚至能看清楚每一個人的臉，“在月牙穀十二大祭司中排名第一，算是月牙穀的，嗯，主教，對吧，這個詞用得可以吧，不過他們沒有有這種說法。”
??“首席大祭司，”禮笑言脫口道，“親自來迎接大妃的到來，倒也說得過去。不過看他們之間十分親切，似乎關係很不一般。”
??凜風笑道：“關係不一般？那是自然了，烏拉娜的弟弟烏拉善就在王城做王城額濟，王城額濟不同於其他部族的額濟，是王城的民政官，權力很大。而大妃這幾年基本掌管了王城的大小事務，我記得夜弁煊曾在沃卡王麵前提過，烏拉善能做王城額濟完全是大妃的一手提拔。要知道十年前的烏拉善還是一個小小的親軍孟艾，就是親軍隊長。”
??盡管凜風說的時候附帶了解釋，禮笑言還是不太明白高亙的這些官職頭銜：“你說的額濟我知道，就是五大部族裏次於博濟的貴族，手中多有數千戶之人口，是吧。”
??凜風點點頭：“小的額濟隻有一兩千戶人，大的額濟甚至會有上萬戶。所以也叫做萬戶。一旦戰事爆發，汗王征召各部勇士，那麽額濟就會根據戶數抽丁，有時候會五戶一丁，也有三戶一丁，不過很少見到一戶一丁，一般來說一戶一丁就是很大規模的戰爭了。我是沒見過。”
??“那照你這麽說，一個額濟至少能召集上千的人馬，厲害點的還會有萬把人。那孟艾呢？”
??凜風接著解釋道：“孟艾就是最小的隊長了，他上麵是孟濟，孟濟上麵就是額濟。孟濟是最小的部族首領，通常管理數百戶牧民，也是最小的貴族頭銜。孟艾則是孟濟的軍官，通常會指揮幾十人，多少不一。汗王的親軍孟艾，也是如此，通常會指揮二十人到三十人，當然要想在親軍中被提拔做到孟艾，也是需要一點本事的。”
??“我明白了，”禮笑言道，“大妃提拔了一位王城民政官，而這位民政官又恰好是月牙穀首席大祭司的弟弟，是這樣對嗎？”
??“你這個恰好說的實在是太委婉了，”凜風笑道，“高亙並不以此為恥，相反以這種關係上升非常普遍，沒有人懷疑這種事情的公正性。”
??“單一公平公正來說，的確不如太昊的科舉選士，”禮笑言歎了口氣，“但在高亙這樣的草原文明裏，隻有這種辦法才能維持住各部落首領的家族地位。”
??……
??兩人一邊吹牛，一邊看著大妃與大祭司烏拉娜攜手往山穀的深處走去，漸漸遠離這片居住區。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凜風問道，“我估計她們肯定是去明天舉行儀式的神殿，至少也是神殿的附近。”
??禮笑言有些猶豫：“我這一身穿扮，走過去不會有事嗎？”
??凜風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說的也是，你要是靠近大妃的親衛隊，怕是連命都沒了。那麽就等晚上再說吧，晚上我們慢慢過去看看，有我在，保你一條命回來不成問題。”
??禮笑言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家夥的話聽起來怎麽那麽不舒服。
??正要離開之際，凜風卻又停下來站住不動，雙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像是在觀察著什麽地方。
??“怎麽了，”禮笑言看不明白。
??凜風卻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看著。過了好一會他才皺著眉轉回身子拉著禮笑言往回走。
??“他來了。”到了院子門口，凜風才說道。
??“誰？”禮笑言有點莫名其妙。
??凜風卻不管那許多，拽著他走進院子裏，返身便將院門鎖上，不讓人從外麵能打開。
??過了一會，真的有一群人的腳步聲傳來。這些人走路的聲音非常整齊，聽起來像是高亙的軍人，而且還是很精銳的那種。
??“是誰？”禮笑言啞著嗓子比劃著嘴型問。
??凜風卻擺擺手讓他不要說話，自己卻貼著耳朵在門背後偷聽。
??很快，外麵的人就來到了門邊，但並沒有如禮笑言所料的那般敲門。反而是想起了一陣悠揚的琴音。
??隔著門雖然看不見，但禮笑言還是能聽出來這起碼混雜了有兩三種琴，有的像二胡，有的像三弦，可能還有馬頭琴。他記得自己選修過一門音律，玩過一年的吉他，但是現在幾乎都忘光了，畢竟這世界沒有吉他可用啊。
??不過禮笑言卻聽得出來這是什麽音律，他雖然平時不怎麽愛好彈琴，但這首曲子卻是去年在京城十分流行的《釵頭鳳》。他記得最早是在青樓裏彈奏的比較多，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傳遍了街頭巷尾，據說是某位琴樂大師所做。
??禮笑言沒想到在這裏也能聽到這曲子，更沒想到會用這幾種胡琴彈奏。還別說，聽起來頗有一番風味，與京城那些刁鑽古怪的彈奏比起來，少了多弦的變奏，卻顯得格外清幽高壓。而且三把琴合奏，高揚中厚低沉皆有，宛如空穀幽蘭，時遠時近。
??《釵頭鳳》其實是一首情曲，本有一首詞和音。禮笑言都快忘了那詞的內容，大致記得是女子在拿著鳳釵頭交於心上人，並囑咐他不要忘了自己。
??看來外麵這人是來求愛告白的。
??能向夜月熾這樣的大小姐求愛，此人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卻不知道會是哪家公子有如此閑情雅致，真是可惜了。居然會跟一個精神有點不大正常的女人……禮笑言正在臆想，卻感到背後陰風陣陣，回過頭一看，嚇得差點摔倒。
??夜月熾繃著一張蒼白的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院中。她靜靜的聽著，一動不動的看著緊鎖的大門。
??凜風轉過頭看著他的主人，依然沒有說話。他指了指門閂，意思是問她要不要開門。
??夜月熾搖了搖頭，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身子十分的挺直，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有些小哦，”禮笑言瞄了一眼她的身前，不禁有些歎息。剛才在屋裏光線不足，沒能看清。現在看起來這女孩實在是太瘦了，瘦的讓人看得難受。
??但是那精致的臉龐骨架，可以看得出一旦身體恢複，必定是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
??“卻不知那時與柏藍沁相比，誰會更漂亮呢？”禮笑言搖搖頭，趕緊掐掉了心中的邪念。
??外麵一曲終了，卻還是沒有想起敲門聲，甚至也沒有說話聲。
??隻有一聲歎息從外麵傳來，禮笑言能聽出這是柏藍沁的聲音。隨後一陣腳步響起，大隊人朝著來時的路漸漸遠去。
??“癡情的哲可定塔吉，哎，為什麽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柏藍沁的話像是深深的刺痛了夜月熾的心，女孩露出痛苦的神色，雙手捧著心窩，整個人卻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
??禮笑言趕緊伸手扶住她，而凜風則在另一側抓住她的胳膊。
??女孩甩開兩人的手，重新站穩，可是眼淚卻慢慢的從臉上滑落下來，滴在她那精致的鞋麵上，顯出更深的顏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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