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自盡
兵部尚書的出現，手裏還握有聖旨，這是難以想象的難題。
??當然這是梅思衍的問題，不是禮笑言的。這點，他分得很清楚。哪怕是泰享皇帝禦駕親臨，這也與禮笑言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現在就是個吃瓜群眾，隻是他身邊坐著的卻是此次風波的旋渦中心。
??“兵部尚書陶崇哲，是你的朋友嗎？”禮笑言問道。
??梅思衍看著他，慢慢的搖了搖頭，眼神又黯淡了許多。
??“既然不是朋友，那他來梅山浦怕不是什麽好事。”禮笑言這是一句廢話。但他卻是在提醒梅思衍不能繼續縮在後院裏，是時候去靈堂前與前來挑釁的敵人一決雌雄，展現一下昔日的英豪風采。
??然而梅思衍還是搖搖頭，目光裏看不到一絲銳氣和希望。
??“聖旨怎麽辦？”禮笑言提醒道，“聖旨總是要接的。”
??梅思衍卻回道：“聖旨不會寫給我的，我已經很老了。”
??片刻功夫，前院已經跑過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為首的卻是梅複如。
??“爺爺！”他哭喊著朝梅思衍跑過來，衝進回廊的時候還摔了一跤，“兵部尚書來抓大哥了！”
??人群中，禮笑言還看見了許久不見的連墨軻。
??他想起周士樾還在別院中等著夏宗邦。
??“陸攀呢？”他走了過去，攔住連墨軻。
??連墨軻皺了皺眉：“他沒去找你？一到梅山浦他就不見了。”
??“這小子躲哪去了？”禮笑言也沒有心思去找，又問，“你今天要回碩原府嗎？”
??連墨軻點點頭：“本來是計劃馬上走的，但是現在……”他回頭瞅了一眼前院，深意全包含在裏麵。
??“待會走的時候別丟下我，”禮笑言叮囑道，“估計陸攀在你的馬車裏。”
??“他要是在我的馬車裏，那他現在已經跟著我大哥回到了碩原府了。”連墨軻搖了搖頭。
??“那就這樣，”說著，禮笑言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若夫人是不是在前院？”
??連墨軻想了想點點頭：“她一直跟顧羨君在一起。”
??禮笑言想起若錦嫻，是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若錦嫻認識“若夫人”是毋庸置疑的，而“重病痊愈”的梅湘寧卻與“若夫人”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如果讓若錦嫻去辨認梅湘寧，就算她會說謊，也絕對會說點什麽重要的信息出來。
??……
??他這麽想著，渾然不顧梅家現在的亂勢，一個人淡定的往靈堂走去。
??穿過幾道院門，從前院跑過來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從後院走過來。
??“或許這就是梅家的氣數吧。”他心裏想著，腳下卻已經來到前院後門邊。
??他正要邁步進去，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喝叫。
??那是太監獨有的喝叫，緊接著卻是無比清脆而熟悉的文官朗讀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是通政院的行人在念聖旨。
??禮笑言甚至懷疑兵部尚書會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假傳聖旨，然後來騙下梅思衍的人頭。
??不過想想，這也就是電視劇裏能演。
??即使如這太昊王朝，聖旨就需要皇帝派出太監以及通政院的行人兩位朝廷官員共通宣旨，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沒有內閣附署，行人多半是會拒絕的。
??沒有內閣附署的聖旨，被稱為中旨，文官大多數是不會接旨的，而且會以此為辱。
??禮笑言認為兵部尚書或許會通過司禮監頒下中旨，繞過內閣，直接發到梅山浦。這樣梅思衍作為武官毫無抵抗能力，雖然陰險了一些，卻是一個好辦法。
??但陶崇哲沒有這麽做。
??而且他親自來了，還帶來了聖旨。
??禮笑言的腦子有些暈，他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這些大佬們的思路，或許是自己太弱小了？
??這實在是……因為這份聖旨太神奇了。
??“……茲念安樂侯梅思衍古稀歲月公忠體國勞苦功高，特賞黃金一千兩，欽此！”
??……
??這是一份賞賜的聖旨？
??怎麽回事，難道兵部尚書陶崇哲不是來對付梅家的嗎？
??禮笑言眯起了眼睛，想從後門的間隙裏看清前院到底發生了什麽，然而什麽也看不到。
??他慢慢地挪著步子，走進了前院。
??側身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就站在大門的台階上。
??“夏宗邦！”他差點驚呼出聲來。
??夏宗邦正在和身旁一位年輕的官員在說話，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禮笑言。那人大概就是念讀聖旨的行人，他的身邊是一位看起來也很年輕的太監。周士樾半個身影正躲在夏宗邦身後，彎著腰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麽勾當。
??在這些朝官的最前麵，站著唯一腰杆最硬的中年人，看腰帶，看官服，甚至隻用看臉色，就知道他就是兵部尚書陶崇哲。
??禮笑言沒有見過陶崇哲。
??能做到六部尚書的人都非菜鳥。何況是掌控天下兵馬大權的兵部尚書？
??“安樂侯戎馬一生，是我輩楷模，此次聖上嘉獎也是梅老將軍應有之福。”
??陶崇哲開口說話了，他這是在順著聖旨的涵義往下說。禮笑言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的是來與梅思衍講和的？
??但是，陶崇哲下麵的話，徹底轉了一百八十度的灣。
??“可是，梅複盛啊梅複盛，瞧瞧你現在，傷痕累累，按說我本該安慰你幾句，可是，”陶崇哲伸出食指虛點靈堂，“你慫恿你的父親梅文鬆臨陣脫逃，導致十三萬將士在淞源河被圍困，這筆賬，你叫我怎麽跟你算！”
??禮笑言順著他的食指望去，靈堂上正有一位年輕人渾身打著紗布，正跪在地上哭泣。
??這位就是梅複盛了吧。
??陶崇哲說梅複盛慫恿梅文鬆臨陣脫逃，這是在汙蔑他嗎？
??“胡說八道！你憑什麽說……”梅文雋走過來一把攙扶起侄兒，大聲的怒斥。
??“憑什麽？”陶崇哲冷哼一聲，“十三萬將士的鮮血是白流了嗎！我有鐵證！”
??說著，他手一揮，身後的一位親兵抱著一個盒子趕上前來。
??“梅複盛，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陶崇哲指著盒子問。
??梅複盛嘴角抽動的厲害：“你們不但汙蔑我，還要汙蔑我死去的爹！”
??“汙蔑你！哼哼！”陶崇哲將那盒子打開，翻轉過來往地下傾倒，隻見裏麵如雪花般飄出數十份信箋，緩緩落在地上。
??梅複盛的眼角抽動的更加厲害，但他並沒有說話。
??陶崇哲隨手拾起一封信，展開來念到：“文鬆吾弟，隨信帶來十箱珠寶，十日之後，淞源河之畔請務必讓出……”
??禮笑言的目光漸漸變得陰冷起來。
??這是兀顏汗寫給梅文鬆的信——如果這是真的，那麽信裏所說的就是後來發生的故事。不同的是，兀顏汗最終還是欺騙了梅文鬆，沒有放過他，反而一路追殺他的兵馬，最終導致他戰死。
??“這封信是從哪來的？”禮笑言搖了搖頭，心裏很清楚，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梅家將會麵臨滅頂之災！
??“你不許汙蔑我，不許汙蔑我爹！”梅複盛“啊啊啊”的大叫起來！
??“汙蔑？是不是要我找一找寫給你的信來念？”陶崇哲的目光異常寒冷，“像你這樣無恥卑鄙的小人，有何麵目麵對死去的十三萬將士，還有安樂侯！”
??“胡說八道！那些都是我爹跟那兀顏人虛與委蛇！這些事情總督大人都是知道的！”梅複盛大聲的說道。
??“說得好，”陶崇哲拍起了手掌，“很精彩，但是很遺憾，柳煥章並不知道，他的所有文書裏也沒有提到這件事。你就不必將髒水潑到他人身上了。來人，將梅複盛給我抓起來，帶走！”
??“喏！”一隊軍士得令便上前抓人。
??哪知梅複盛一拳打倒一個的軍士，並搶過他手裏的刀。
??“我們梅家絕不能受此侮辱！我願以死來證明父親的清白！”
??說著，這位身上還纏著繃帶的年輕武官，將刀刃反轉對準自己的咽喉，用力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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