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碗羊湯
“……數十年來征戰，保四方太平無事，太平盛世之下，梅老將軍無事可做，整日放鷹逐犬，好不悠哉。可沒過的兩年，汾陰侯老侯爺沒了。老將軍聞之大慟，騎著馬一路從通穀關哭至京師，差點連眼睛都哭瞎了。從那之後，老將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終是上奏朝廷說自己年老體衰，要告老還鄉。於是朝廷封了安樂侯，讓其歸家靜養。”
??禮笑言聽在耳裏，知道這說書人說的極為跳躍，一口氣快速說完了梅思衍的軍旅生涯。梅思衍的故事他知之甚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位老將軍以前也曾駐守在通穀關。
??既然駐守通穀關，那一定是多少對通穀關發生的故事清楚。曾祖父禮繁為什們會戰死在通穀關前，這段曆史或許梅思衍是知道的。看來去梅家吊唁得尋個機會找到梅思衍問問。
??卻聽那說書人老瓜接著說道：“梅老將軍是回家養病了，可他依然不忘邊疆隱患，又將兩位兒子都送到邊關去。這兩少年壯碩如虎，弓馬嫻熟，深得老將軍真傳。尤其是二郎梅文鬆一杆梅花點雪槍使得出神入化，每每戰陣總是衝殺在前，名聲大振……”
??嗯，說道梅文鬆這個主角了。禮笑言不經意間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坐在他對麵的周士樾看著他，也冷笑道：“梅二郎十八歲即任京營副千總，累遷千總遊擊，再調通穀關參將，不幾年轉瀚海都護府指揮使僉事。一年前才到淞陽任指揮使。他的蓮花點雪槍我是沒見過，但我跟他喝過酒。”
??說著周士樾身子往前一湊，附在禮笑言耳邊：“梅文鬆這個兩百多斤大胖子，起碼有你我加起來這般重。”
??說完，他樂嗬嗬的往後縮了縮脖子，訕笑道：“估摸著他騎馬都要幾個人幫忙扶著才能上去。”
??禮笑言一身冷汗，心想這廝倒是一肚子壞水。這裏可是梅文鬆的老家，說書人正在台上給梅文鬆吹捧，周士樾倒好，金爆人黑料。要是你這些話被旁人聽了去，隻怕是立刻打起來了。
??周士樾不怕打架，他可不是兩百多斤的胖子，身手怕是不簡單。而且隻要他亮了身份，隻怕是這茶樓的聽書人都要一哄而散了。
??“你能不能不說話，”禮笑言皺眉道，“我餓得很，等我吃完了在找個地方聽你說去。”
??正說間，那小二又從旁經過，阿琰不待吩咐一把抓住他，聲調也提了八度：“我們的麵怎麽還沒上來？”
??那小二嘿嘿傻笑一番，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一人搶道：“是我讓他撤了的，到這裏吃什麽麵，一桌的好菜，難道你們就不知道進來吃點嗎？”
??禮笑言聞聲心跳，不用抬頭都知道是連霜娥在說話。他自覺有些難堪，視線不敢離開周士樾。
??周士樾卻是大大方方的轉過頭去，笑道：“原來是連家的大小姐，失敬失敬。”他嘴裏說著失敬，身子卻紋絲不動，絲毫沒有一點敬重的樣子。
??連霜娥瞥了一眼他，眼睛眨了眨，冷道：“你又是哪裏來吃白食的？”
??周士樾一聽，哈哈大笑：“不敢不敢，我這就走。”說著，他轉身移到隔壁桌坐下，又朝小二吩咐道：“來碗羊湯，三個饃饃。”
??那小二忙賠笑道：“好嘞，羊湯饃饃都是現成的，立馬就給您端來。”
??禮笑言歎了口氣，隻好抬頭朝那連霜娥笑道：“連小姐不必客氣了，我們就在這裏吃好了。”
??連霜娥揚起臉來麵色一變：“怎麽，看不起我連霜娥麽？請你吃飯也不給麵子？”
??禮笑言笑道：“怎麽會？到了碩原府有連大小姐請客，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但那包廂裏隻有你們三位姑娘，我倆過去，著實不太雅觀，還是在這裏比較自在些。”
??連霜娥還想說什麽，卻見若錦嫻也走了過來，接過話去：“連妹妹，讓他們在外麵吃吧，省的饒了我們清淨。”
??那連小姐這才緩了語氣：“也罷，就拿我們不吃的那幾樣菜端過來給他們。”
??……
??那小二還真的從包廂裏將四五個盤子端了過來，嘴裏還笑道：“客官，慢用。”
??阿琰點點頭，立馬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可禮笑言看著滿桌的佳肴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轉頭瞧見周士樾這邊也端上來一碗羊湯還有，立馬走到他身邊，伸手一把搶了過來。
??“禮大人，這不大好吧，”周士樾抓起一個饃饃往嘴裏塞，歪過脖子瞅著阿琰身前的菜肴，“你這邊不是有那許多好吃的，嘖嘖，這地道的紅白過油肉。”
??禮笑言哼了一聲：“吃你一碗羊湯有問題嗎？”
??周士樾點點頭道：“沒問題。”說著他又招呼小二又叫了一份羊湯。
??羊湯有些腥，對出身江左吃慣了精細的禮笑言來說，頗有些不適應。
??“怎麽，是不是很難喝？”周士樾哈哈大笑，“到了北方，這羊湯不可不嚐，這可是最鮮美的餐食。”
??他又壓低了嗓子道：“等你出了關，若是吃不了這羊湯，可就要餓死了。”
??“著實有些腥，要是辣一些，在摻點老酒就好了。”禮笑言搖搖頭，屏住呼吸慢慢的不去聞那刺鼻的腥味。一大口湯水落肚，倒是渾身發熱起來，通體爽快。
??“不錯吧，”周士樾笑著對他說道，“慢慢的你就能適應這北方的飲食。”
??……
??阿琰吃得很快，幾下筷子就掃空了兩三盤菜。他朝禮笑言點點頭，拿出方帕抹了抹嘴，起身朝包廂走過去。他是若錦嫻的跟隨，始終要跟在主人的身邊。
??禮笑言慢慢的將實現從阿琰的身上移到周士樾麵前，忍不住說道：“你總算是來了，這次是準備親自送我出關，還是找到了靠譜些的人手？”
??周士樾慢慢喝著羊湯，不緊不慢的回道：“你想說什麽？”
??禮笑言掃了一眼四周，壓低著嗓子道：“你不會讓我自己一個人去通穀關吧。”
??周士樾喝了一大口羊湯，砸吧砸吧嘴又啃了一口饃饃：“急什麽，你不是已經找了一位向導了嗎？”
??禮笑言眉頭一皺：“你說連墨軻？”
??周士樾點點頭：“連家的生意早就做到草原上了，有他一路護送，難道你還怕什麽？”
??禮笑言眯著眼搖搖頭：“不對，不對，難道你們跟連家也有關係。”
??周士樾一抹嘴嗬嗬一笑，在禮笑言肩頭拍了拍：“我要是跟你說沒關係，你肯定不信，是不是？”
??禮笑言臉一黑：“什麽意思？”
??周士樾雙手一攤：“沒什麽意思，我隻想說你找到了連家幫忙，這倒省了我不少麻煩。如果是我去找連敘川，搞不好還沒那麽容易。”
??“扯淡，”禮笑言鼻孔一衝，“連半州會不買你們光祿寺的賬？”
??周士樾搖搖頭：“聽說你這次是借了剛才那位蓬萊若夫人的麵子。”
??“你們除了消息靈通外，能有點別的本事不？”
??周士樾卻啞著嗓子道：“我們的消息要是不靈通，那就連命都沒了。不過，我可聽說這位若夫人來曆可不簡單。”
??“哦，你知道些什麽？”禮笑言不動聲色的問道。
??周士樾想了一下卻道：“算了，不提了，這件事也不歸我管了。”
??“是嗎，那你管什麽？”禮笑言譏笑道。
??周士樾瞪了他一眼：“煩心事。”
??“什麽煩心事？”禮笑言問道。
??周士樾歎了口氣，左手大拇指朝後指了指樓下說書人的方向，一臉的無奈：“你以為我到碩原府是來找你的麽？我來這裏為的是他梅二郎……”
??“什麽？”禮笑言吃了一驚。
??周士樾搖了搖頭：“還有他那位沒死掉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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