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半妖
一旁叫阿奴的是金丹境這個事實，被昆侖有意無意的忽略了，老狐狸身後那倆護衛也沒能阻止昆侖的槍。
最終，風雲槍貼著老狐狸的臉崩裂了大地。至於碎石給她造成的傷害，那就不在昆侖考慮範圍內了。
隻能說好在昆侖眼下沒有之前那~~~~~麽衝動了，否則…
昆侖鬆開掐住阿奴脖子的手，緩緩收槍，座回了原位，隨後麵色有些複雜地看向老嫗，說道：“試探我？”
恢複了人形的老嫗在護衛攙扶下站直了身子，先是向昆侖行了禮，也不就坐，反而癱坐在地，“恩公見諒。我們一族顛沛流離慣了，對於突如其來的善意實在…”
昆侖心下黯然，一方麵是因為對方話語背後的心酸，另一方麵則是因為自己，似乎又稍微有些衝動了，將對方的話信了大半。
“所以說，你說的那些奴隸…？”
“恩公，他們怎麽會是奴隸。”老嫗看向剛剛掙紮爬起來的阿奴，眼中滿是心痛，“他們都是我們的寶。”
至此，昆侖算是完全明白，之前老嫗的話，完全就是基於對自己不信任之上的謊言，是借以試探自己的一種說辭。
如果自己真的是人族那種，順水推舟將那些“半妖”給哢嚓了，估計這小小土城是要跟自己拚命的。
而如果自己想要救那些“半妖”的話…喏，就是眼下的結果。
阿奴爬起身，看了眼昆侖之後趕緊跑向老嫗，動作迅捷，語氣焦急，“阿媽，有沒有傷到哪裏。”
“傻姑娘，恩公手下有分寸的，去，別哭鼻子，丟人現眼。”老嫗手上和眼中的寵溺，讓昆侖這種愣頭青都感受的到。
一直處於發呆愣神狀態的胡容族人，這時候才堪堪反應過來，於是一陣雞飛狗跳，叫人的叫人，打水的打水，沒一會，之前那些“半妖”戰士紛紛出現在昆侖麵前，還有幾個像是…咋說呢，巫婆？之類的人跑到老嫗身旁，一陣檢查。
昆侖此時倒是沒什麽尷尬，既然選擇試探自己，那對方想必是做好了某些心理準備的。說起來也是，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突然在重樓邊軍進攻時出現，總歸還是會讓人懷疑，是否對方安插進來的“內應”。
“所以…你們是打算逃難？”昆侖想到之前看到過的各種各樣的行禮包裹，開口問道。
老嫗揮退了圍在附近的族人，正色說道：“不瞞恩公，咱們確實是打算搬離此地。隻是恰巧重樓人來得早，還沒來得及…”
昆侖注意到一個詞，想了一下之後問道：“來得早？”
阿奴摸了下脖子，還是有些火辣辣的疼，一邊垂首偷看昆侖，一邊挪到了老嫗身後。
老嫗無奈歎氣，說道：“咱們，不是南越國人。”
“……”不得不說，這讓昆侖有些，真正的尷尬，合著自己最開始就搞錯了！？還以為這就是南越國的“原始”風格呢。
老嫗見昆侖望向自己，眼神在火光照耀下閃爍不已，狠狠一咬牙，說道：“咱們胡容一族，上古時期乃是九黎八十一族之一。如何會是人族呢。”
昆侖這一驚，也算非同小可。雖說多少猜到了對方跟妖族有關係，隻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九黎八十一族的後裔？
不說別的，兵主蚩尤就是八十一族扛把子，妖王來著。
昆侖緊皺眉頭，可眼下的情況似乎有哪裏不對？於是問道：“那為何你們會在南越國？南越國又如何會放任你們在他們國土上建城？半妖又是…？”
昆侖問著問著，就停住了，他和老嫗所在的位置算是土城正中，周圍並沒有什麽遮掩，居民們的表情和情緒很容易被昆侖察覺到。
每一個問題出口，他都能感覺到周圍人的情緒低落一分，叫阿奴的女子更是緊咬朱唇，低垂螓首。
老嫗苦笑，“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不瞞恩公，咱們胡容一族，世代由族長繼承胡容之名。老身名諱也是由此而來。”
“至於南越國…”胡容終究還是笑不出來，隻得歎氣。
昆侖反倒是一下明白了。
正如之前老嫗對自己說的，將那些半妖當成“戰爭奴隸”的謊話一樣，想必南越國之所以放任他們在邊境附近生存，也是打著類似的心思。
用這些外人，用這些半妖來替南越國阻擋或者說延緩重樓國可能的侵略腳步。
說白了，就是炮灰。
就像昆侖之前在意的那三個字-“來得早”一樣，正因為胡容族常年麵對這種情況，才多少對重樓邊軍的習慣有些了解，才會在這時候收拾行李逃難，才會因為對方來得早，而陷入絕境。
想到這裏，昆侖對於之前被試探的那些許不快業已煙消雲散。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都難以輕易相信外人。
“既然如此…那他們…？”昆侖看向那些出戰後活下來的半妖們。
“恩公，恕老身無理。恩公究竟是人，還是妖？”
不得不說，這問題問得好。昆侖有時候也問過自己，時不時被曾夫子的那些道理熏陶一下，偶爾還會被陳勝教育一下，他到底算人，還是妖？
從生理上來說，煉妖壺之身，紫竹之魂，食鐵獸之形，怎麽看都是個純得不能再純的妖。
可從想法上來說，昆侖並不覺得人族的東西就是完全錯的，也不能否認，人族中還是有些“誌同道合”的家夥的，甚至，人族中還有像夢秋那樣，迫不得已靠近妖族的。
是人？是妖？到底要從哪進行區分？
“我…”昆侖四下張望一圈，隨即釋然一笑，靈力逐漸染上妖氣，彌漫半空。
端坐在那的壯漢逐漸在妖氣朦朧中，化為一黑白相間的人形妖族，雪白的腦袋上一對純黑圓耳，利齒突出唇外，任誰也無法將其與“可愛”聯係在一起。
不是幻覺，昆侖清晰且確定地聽到一連串噓氣之聲，那是…安心下的短暫放鬆。
胡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後連連點頭，“老身懂了。恩公自然是有恩公的打算，其他的老身也不會再問。”
“咱們胡容一族，準確的說是上古九黎八十一族中胡容族的一支。大王戰死之後，眾妖不敵仙神人鬼，咱們一支便流落到南越國境內。”
“其中艱辛苦難，老身也就不拿出來賣慘了。為了維持傳承，祖宗們試過了各種方法，隻是到最後…恩公有所不知。強壯的，合適的配偶往往是很難找到的，尤其是在這四處都是敵人的境地，隻能…隻能近親…”
“就算咱們是妖族，近親繁育也是會出問題的。迫不得已之下，隻有去搶人族的健壯男女來…”
“他們也就是如此誕生的。”胡容看向不遠處那百來個半妖，苦澀而無奈。
“期間因為文化上的差異，有咱們族人跟人族跑了的，也就有人族甘願加入進來的，一來二去，咱們這血脈也就不再純粹了。”
“到了如今的地步，雖說族裏大多數都是半妖之身，隻是能夠覺醒妖族血脈和能力的，適合修煉的孩子越來越少。最終，就是恩公看到的，現在的情況了。”
簡簡單單幾句話，並無任何難以理解的地方，可其中所包含的心酸和苦澀，卻讓昆侖有些氣悶。
蚩尤戰死，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吧。沒有同胞，沒有庇護，就這麽在強敵環視的情況下艱難求生，其中經曆的苦難和絕望，外人怕是單憑想象很難體會。
隻是…昆侖發現個問題！
這千來人的小小土城，若是按胡容的話來說，竟然有百多個“半妖”覺醒了妖族血脈和能力，進而得意修煉進階？
除去半路意外死去的，天劫收了的，竟然還剩了百多個？！
也就是說存活下來的適合修煉的半妖，竟然占了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這…這可比人族高多了好不好！？然而胡容說，越來越少？也就說，在以前這比例更高！？
昆侖似乎稍微有些明白，為什麽人族那麽排斥妖族了。任何既得利益者都不可能會將身邊的潛在競爭對手當成朋友吧？尤其這對手在“武力”方麵的可造之材，比例比自己高得多的情況下。
昆侖整理了一下心情，好奇地看向阿奴，“所以，你們打算遷到哪裏？”
胡容毫不猶豫地答道：“向南。”
“族中有些擅長潛匿追蹤的，前些陣子發現南方理遲國不太安穩，南越國與其…”
昆侖有些不解，問道：“兩家打起來，不是更不安全？湊過去反而會遭殃吧？”
“恩公。正如南越國知道咱們的存在，又將咱們丟在這邊境當炮灰一般，這是為了他們自家利益。在衝突發生地附近的話，咱們的選擇就多了一家，所謂奇貨可居。而且…那也是迫不得已下的情況，咱們還是打算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化整為零，潛藏在人族之中休養生息。”
昆侖點頭，這麽說他就明白了許多。說到底還是見識少了些，整天在玉雙城那小哢哢頭打轉，能有啥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