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化形
“開質”，妖族以自身妖力，助有潛力以及靈性的同族“人”化的手段，通常需要三到十天不等，視“開質”之人，以及被開之人的能力，靈力，屬相等影響而不同。
??“開質”本是逆天而行，所以主持“開質”的人，在一定時間內會顯得虛弱不堪，幾乎沒什麽戰鬥力，最終也會少上幾年陽壽，這也是為什麽妖族不太喜歡做這事的原因。
??畢風之前主持“開質”，就是存著少上幾年陽壽，也要將恩情還完的想法。
??隻是萬萬沒想到。
??在他的手接觸到袞袞的一瞬間，三股磅礴念力逆流而上，反到衝進了他畢風的腦海。
??那是帶著洪荒時代的殘酷和凜冽的悲傷，那是有著睥睨天下，戰天鬥地的豪邁，以及千世等待，萬世輪回的執著。
??三股意念糾纏交錯，形成了一個讓畢風都感到害怕的形象。
??月眉星眸下，一團虛影飄忽不定，背後衝天九尾往複搖擺，那是比他畢風的血衣魔刀還要更純粹的意念，“逆”。
??畢風感覺自己有些口幹舌燥，因為那股意念衝進他腦海之中，明顯做了什麽，就像是查探一般搜尋過了他的想法。
??確定他對袞袞沒有惡意，隻是想盡還恩情之後，竟然讓畢風感受到了對方的讚賞…
??而這讚賞，就是畢風此時驚愣的原因。
??血衣魔刀，人類邪法，之所以邪，不光是體現在以血禦力之上，更是體現在傷人傷己。
??畢風為了報之前被追殺的仇，甚至以正常方法修煉根本不可能是青玄的對手，於是他另辟蹊徑，以邪門功夫配合自己窮奇血脈，效果，還算不錯。
??隻是他背後所承受的痛苦，無人能知罷了。每出一刀，畢風都如身被刀割，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其意誌力夠堅定，沒有癲狂自殺的功勞。
??那意念透出讚賞過後，竟將一直以來積下的痛楚和絕望一掃而空…
??這讓畢風感覺身體無比輕盈，心情愉悅的同時又暗自舒心。
??好在沒起過什麽殺袞奪寶，或者逼其煉丹的心思，否則這會的他，可能已經化為一灘血水。
??想到這裏，畢風轉頭去看袞袞，發現這貨竟然變回了熊貓，以手撐頭，躺在那裏看自己。
??“咋的了，哥老倌兒？發撒子呆呢？”
??這算什麽？傻人有傻福？畢風無意去探究那三股意念分別屬於誰，但是看到袞袞的樣子，也是無奈至極。還有種福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怎麽變回來了？”
??“我想摸肚子來著，結果人形態我摸不著，不對，不是摸不著，是沒肚子，手伸過去隻摸了個寂寞，我很憂傷啊。”
??“嗬。”畢風搖頭，這東海國的國寶，就是矯情。
??“哥老倌兒是打算走了？”
??“自然，我有事要辦。”
??袞袞點頭，隨後變成人形，抱拳鞠躬，“哥老倌兒救命之恩，我袞袞他日定當報答。”
??“袞袞？你還真就叫叫袞袞？”
??“嘿，這麽多年了，一直都被人類這麽叫，有些習慣了。回頭有機會再改個名。”
??“嗯，也好。”畢風本想說什麽，想了想還是算了。人類不全是為惡的，也有不少心地善良之人，隻是想到袞袞的遭遇，他說這個人家也未必放在心上，不如不說。
??畢風站起身，說道：“之後有什麽計劃和打算，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至此我們倆，就算兩清。將來有緣的話…”
??“我請哥老倌兒吃竹子。”
??“……可以。”畢風答道，“離別在即，我有一言。”
??“哥老倌兒請講。”
??“天有天道，人有人法，咱們妖也有著共同遵循的規則。之後的生活是你自己的，選擇也是你自己的，隻是希望你記住，在沒有實力挑戰製定規則者時，切勿衝動。”
??何為天道？何為人法？袞袞不甚清楚，隻是畢風說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能夠挑戰規則，甚至製定規則呢？如果我可以破除人法，違逆天道呢？”
??畢風看著眼前的人，囧囧的黑眼圈下是一臉嚴肅認真，他何嚐想過這些？為求生存已是拚盡全力，哪裏還有心思想那些？
??“如果有那麽一天，那你就是法外之徒，瀟灑自在了。”
??袞袞點頭，懂與不懂先不在意，記下來再說。
??“那麽，就此別過。”畢風同樣抱拳，腳下血刀乍現，騰空而去。
??“嘖，還挺帥？”袞袞目送畢風離去，找了塊平整的地方坐下。
??袞無遠慮，必有近憂！
??袞袞必須思考一下，接下來咋整？做點啥？
??心念一動，微粉的狐狸皮毛出現在懷中，袞袞本就囧的黑眼圈把他襯托得更加憂傷。
??“達達，我會為你報仇的，相信我。讓我先想想該咋整…”似乎在回應著袞袞的話，達達僅留在人間，證明她存在過的毛皮一點一點地化為星光，在袞袞的熱淚中飄向天空。
??袞袞伸出手，想挽留，想抓住什麽，卻終究空無一物。
??隻是片刻後，一道金光射下，正中袞袞額頭。
??乘刀離去的畢風此時回頭，心中感慨萬千。他發現不光以前積攢下的舊疾消散，催動妖力駕馭血衣魔刀竟沒有以往的疼痛！
??這不禁讓畢風大喜過望。
??沒有了傷人傷己的限製，以他窮奇血脈和血衣魔刀功法的配合，畢風覺得自己將會迎來妖生巔峰。
??“娘的，哥老倌兒又欠了你一道。”
??隨心所欲的畢風，唯獨不喜歡欠別妖東西。
??被金光射中額頭，袞袞沒感覺到任何不適，他甚至沒有產生意思抵抗的念頭。
??“那是達達，她不會害我。”
??逐漸隆起的肌肉將畢風帶給他的黑色勁衣撐破，袞袞覺得自己這時候的形象多半不太纖細，果然，在水灣的映射中，袞袞看到了一個黑色煙熏妝，短頭發，大肌肉的壯漢…
??“沃日…”
??為了不那麽顯眼，袞袞覺得還是之前普通人的樣子合適，大隱隱於市嘛…
??於是極力調整狀態，變回了正常人形，隨後心念一轉，一身勁裝憑空出現，包裹住了他。
??袞袞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惡狠狠地說道：“皮膚越粉，打人越狠。誓不相離。”
??那是一身微粉色的勁裝，柔軟光潔，質若金鐵，仿佛在訴說著達達的眷念及看護。
??這一夜，袞袞又做夢了。
??夢中，一個男人龜縮在破敗的山洞中，雙目無神，透著死氣。
??洞外，有一隻狐狸探頭探腦，充滿好奇。
??日子一天一天過，狐狸的好奇也越來越重，直到有一天，小狐狸走進了洞中。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狐狸最終銜著一枚漿果。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靠著狐狸的漿果續命以成為一種習慣。
??許久沒見到狐狸的男人，有些記掛，於是頂著烈日走出了洞穴。
??目力所及之內，一片荒蕪，黃沙漫天。不遠處，一隻嘴銜漿果的狐狸奄奄一息，背後，是刀傷。
??立場就這麽調換了一下，男人時不時走出洞穴，尋找食物，小狐狸在他粗糙的照料下竟然漸漸好轉…
??夢中鏡頭一轉，依然是那個男人，身旁不再是狐狸，而是千軍萬馬。
??他的對手，同樣強大。
??殘酷的戰爭已不知持續了多久，山河破碎，鬥轉星移，有一隻小狐狸守在某個洞口，眺望不止。
??最後的最後，小狐狸蹲在男人已無軀體的頭顱旁，潸然欲泣。不知多久，參天的樹林將小狐狸的身影遮蔽，狀若問天。
??袞袞睜開眼，看向被自己穿在內裏的粉色勁裝，一時無言。
??他很少做夢，隻是每一個夢都讓他難以釋懷。
??種竹子的男人，丟下壺的男人，他身旁叫他大哥的男人，狐狸守著戰死的男人…都是誰？
??他想不透，猜不到。都接受自己是個壺妖了，為何還給了他這麽多疑問？
??再也睡不著的袞袞，瞪大雙眼望著天，是時候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東海國，可以回去，但是也不著急，畢竟回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達達的父親。
??楊素素，他袞袞一時半會也是奈何不得，而且…嘿嘿，他的三顆丹藥足以讓驚虹劍宗雞飛狗跳。
??那麽，驚虹劍宗惹不起，其他小門小派的呢？袞袞可是記住了數目繁多，種類複雜的“製服”呢。
??不過說起來，能參加東海國舉辦的那個什麽會，是小門小派的可能還是比較小。
??但是並不妨礙他去嚐試一下。
??既然如此，第一步就確定了，學習和模仿。
??畢竟是要在人類世界混的，人類的言語習慣，處事習慣還是得模仿一下，否則容易出問題。
??說做就做，袞袞回憶著至今為止所遇到的人類的各種行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因為人類的語言和行為，還有內心真實的想法讓袞袞很不適應。
??對於以國寶身份成長起來的袞袞來說，他不會嘴上說一套，手裏做一套，心裏還想著另一套。
??這太難了。
??但人類似乎在這方麵有著獨到天賦，幾乎人人都熟練掌握著這個技巧。
??“不愧是萬物生靈之長啊，這天賦太恐怖了。”袞袞哀歎一聲，隻有盡力而為了。
??“畢風這家夥也不給我留個地圖！真是不像話啊。”
??不曉得迷路是否是食鐵獸的天性，袞袞在這片森林中轉了三天，最終又回到了畢風給他“開質”的地方。
??“沃日！憑啥？合著老子原來是個路癡？”
??袞袞到底還是冤枉了他自己，畢風原本打算給他“開質”，所以在附近布下了迷蹤陣…
??因為原本預計可能要開三天，也就布了三天的份。
??然後這貨離開的時候把這事忘了，忘了撤銷迷蹤陣，所以袞袞才…
??當然了，這個許久之後被反應過來的袞袞發現之後，去找畢風算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