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開質
一聲歎息，袞袞勉強做了一個“笑”的動作，他很喜歡畢風的那些招式，血債血償。終有一天，他要憑自己手刃仇人…
??仇人？說到底，達達是他的什麽妖呢？隻是相處久了，習慣了的鏟屎官…罷了？
??畢風在一旁看著袞袞發呆，也不開口，也不催促，倒是與他的形象十分不搭。這種爆炸頭，露胸毛的路子，不是應該張狂囂張，跋扈無比那種麽？
??“那麽，感謝狂…畢風兄弟。咱們以後有緣再見吧。”袞袞爬起來，拍拍屁股。
??畢風一臉玩味地看著袞袞，似笑非笑。
??“額…咋子了？”
??“你知道這裏是哪？你知道自己要去哪？”
??“那當然！”袞袞想都沒想，繼續說道：“不知道！”
??“……這裏乃是重樓國西南，如果你要回東海國的話，嗯，此間相距東海國邊陲兩千三百裏。”
??“哼哼。”袞袞想了一下，將懷中狐皮吞進肚子，伸出兩個肥胖的爪子。
??“兩千三百裏，等於一千一百五十公裏。以我平常的速度，跑一公裏大概需要四分鍾，一千一百五十公裏的話，也就是4600分鍾。”
??袞袞左爪比劃了一個四，右爪比劃了一個四，然後眨眨眼，坐了下去，伸出兩個腳爪，左邊比劃出一個五，右邊比劃了一個一。
??“4600分鍾，大概是76.6個小時。”袞袞一邊說著，一邊手腳並用的比劃著。
??“76.6個小時，也就是三天多一點嘛。這才好大點事情。”
??縱使畢風豁達不羈，此時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還別說，雖說臉上微微泛青，笑起來還有獠牙，袞袞卻覺得很可愛。
??“對，按你這麽算，一天不眠不休不吃東西，確實跑三天就夠了。”
??“對嘛，那算啥，我撒開腿腳跑就是了。”
??畢風收斂笑容，認真地問袞袞，“你4分鍾跑一公裏，是在平地不？”
??“你能保證全天都以4分鍾的速度奔跑？你不會累？”
??“你要不要吃東西？要不要睡覺？”
??“你知道兩地之間地形如何？全是平地麽？”
??“遇到山你是打算打隧道過去麽？那麽會不會影響你的速度？會不會讓你吃更多的東西以做補充？”
??“你要是翻山的話，想過要翻多久麽？”
??畢風每問一個問題，袞袞就覺得自己矮了一分下去。這有啥辦法，袞袞發現對方問的問題全都是自己沒想過的，而且很現實。
??天啊！他一個國寶，啥時候受過這種罪？大熊貓是拿來算數學題的嘛？又不是做題家！
??“兩國之間是否互通道路？如果道路不是直達而是繞彎，你要不要跟著繞？”
??袞袞伸出兩個前爪，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打住！大鍋，我錯咯！”天真啊，天真了！
??“而且。”畢風看了一眼袞袞，繼續說道：“你想過沒有，你是被東海國送給驚虹劍宗的。你跑回去了，然後呢？”
??“楊素素你沒殺成吧？那她是否會放過你？”
??袞袞一聽，大驚！“我靠，這麽說，東海國是回不得了！”
??“還有一點。”
??“怎麽還有？我知道自己蠢了啊！”
??“你一個熊貓，明目張膽的跑在地上，有多少人會視而不見？”
??“！”不得不說，畢風的這個問題，讓袞袞覺得他隻有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孤獨終老了。
??“是個好辦法。”
??“嗯？”
??“我說，你找個地方先躲起來，是個好辦法。”
??聽畢風這麽說，袞袞也開始仔細思考起來。說到底，他想回東海國是為什麽？原因比較簡單，他記得達達第一次來保護區的時候，有一個男人跟她一起來。袞袞想嚐試找一下那個男人。
??落葉歸根，袞袞能做的隻有把達達的狐皮…想到這裏，胸口莫名的疼，心中莫名地憤怒。
??好在沒多久袞袞就壓製了想發飆的衝動。
??如果回東海國做不到的話，那這事就先放一放。之後袞袞要做的，依舊是複仇。
??他記性很好，記得住出生以來的各種事情。他也記得住當時參與圍攻達達的沒一張臉。
??名字？不知道。宗門？不知道。但是連和衣服的特征，多少會給他提供一些線索。
??感謝人類宗門，他們每個宗門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服飾。路上碰到相似的，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確實藏起來是個好辦法。因為現下當務之急，是解決不會說話的問題，另外就是…憑啥畢風能變人啊？自己還是個熊貓？
??“想明白了？”畢風問道。
??袞袞點頭，同時看向畢風。這家夥對自己說了那麽多，是有什麽打算吧。
??“對。”畢風毫不避諱，點頭說道：“我們妖族，開靈之後就擁有智慧，但是想要開口說話，就要開質。”
??“開質？”
??“對，我們妖族平常互相交流的話，不需要用到人類的語言。但是現下環境大變，不再是人妖兩族共存的時代了，我們妖族就必須打破壁障，讓自己會說人語，才能潛伏在人類世界。”
??“額…為啥要潛伏？自己找個地兒不好麽？”
??畢風窒了一下，隨後笑道：“想法不錯，隻是如今的人類，已經不會給我們這種地方了。為了修行，為了逆天而行，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隨時隨地都在開拓。所謂的人間之外的樂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哦…好像有道理。那要如何開質呢？”
??“簡單，如果你決定了。我可以幫你。”
??“為什麽要幫我？”蠢歸蠢，對常識不了解的蠢不代表智商低。
??“很好。隻有時刻小心，你才能活得夠久。”
??“嘿，確實。”達達不就是小心翼翼地活著？然而…
??“我要你未來幫我做三件事。”
??“……然後哪三件到時候再說？”
??“聰明。”
??“這橋段也太老套了。”
??“是，而且你別無選擇。”
??袞袞點頭，確實如此。“那好，成交。”
??“提醒你，開質之後，就可以言人語，化人形了。”
??“哦，知道了。”
??“……”畢風歎氣，說道：“你的行為習慣還有語言習慣都要注意才行，否則很容易被看出來是妖所化。”
??“！”原來如此，所謂的入鄉隨俗？“曉得了。”
??“那，開始吧。”
??“啊？咋個整？”袞袞茫然問道。
??“趴下，忍著就是。”
??袞袞依言趴下，片刻後抬頭問道：“這之後，就真的兩清了吧？”
??畢風聞言笑道：“是，兩清。”
??救命的恩情，同為妖族的照拂，畢風是打算一起還對方的，這熊貓也不蠢的嘛？至於說三件事的約定…
??隻是不想讓對方覺得欠自己而已。身為妖邪，就該隨心所欲，行事乖張，毫不講理才對，畢風可不想讓這蠢貨覺得自己過於熱心，而且，對方戒心其實很重，不加上一些條件，他反而心理難安。
??可如果不經曆“開質”，這家夥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一聲歎息，畢風手掌扶上袞袞頭骨，以自身妖力催動血魔心法，隻聽“嘭”地一聲，猶若實質的金玉碎裂之聲顯現。
??畢風滿麵驚疑，伸出的手掌久久沒有收回。袞袞趴在地上有些不耐煩，問道：“還沒好？”
??畢風這才回過神，趕緊退後幾步，重新審視起袞袞。
??煙霧繚繞之下，袞袞呈人形趴在地上，赤身裸體。
??“咦？勞資能說話了？！”緩了片刻，袞袞發現還沒好這三個字真實地環繞在他耳朵旁，忍不住蹦了起來。
??這一蹦，又摔了回去。
??“嘖，這人類的身體不太順手啊。”袞袞揉了揉屁股，又摸了摸臉。
??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畢風收斂心神，仔細看去。
??片刻前還是黑白相間，肥肥圓圓的熊貓，此時已是一高大壯漢，劍眉星目下，麵部線條剛毅若鐵，一頭短發向天而立，盡顯不屈。
??隻是…
??畢風哈的一聲笑了出來。
??袞袞不明就裏，轉頭看去，問道：“你哥老倌兒咋子肥似？笑撒子？”
??畢風上下打量一番袞袞，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他胯下，笑道：“呦嗬，還不小。”
??袞袞順著畢風目光低頭，哦，確實不小。這讓袞袞有些驚奇，為啥？因為他還是熊貓的時候，肚子總是擋住，壓根也看不到。
??畢風隨手一揮，一套黑色勁裝被丟在了地上。隻是畢風再次笑了起來。
??“嘖，還得穿衣服，真煩啊，這麽多年，我這毛皮就足夠了，哪裏用這麽麻煩。話說，哥老倌兒你又在笑撒子？”
??畢風指了下自己的眼部，示意袞袞自己探索發現。
??好在附近有小水灣，袞袞套上衣服之後跑過去“照鏡子”，這一看，給他自己都逗樂了。
??“老子曰自己的仙人板板。”
??水麵上映照出的袞袞，其他地方問題都不大，看著也算順眼，隻是眼眶周圍的黑眼圈是咋回事？看起來還有點囧。
??“那個啥，我這樣出門，會不會被當成妖豔賤貨給打死？怎麽看著像人類的那個啥，煙熏妝？”
??畢風坐在一旁，由著袞袞在那罵罵咧咧，左照右照，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
??“開質”本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而是需要相當一段時間才對。畢風選擇了這裏，就是考慮到此地的隱蔽性以及靈氣充裕程度，打算作為袞袞“開質”的隱蔽點。
??隻是萬萬沒想到，他畢風剛一調動妖力，這事就算完了？
??想到之前手扶袞頭的那一瞬間，自己經曆的事情，那是幻覺？還是真實？如果是真實，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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