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抉擇
袞袞看向前方，有高山，有流水，有翠林，還有一大片蒼綠平地。空無一物是不假，可口鼻間的香甜氣味，卻是愈發的清晰。
??袞袞自認不傻，他常常覺得有些同類太蠢。
??“就算是隻豬，疼了之後都會躲避你踹它的第二腳，怎麽你們比豬還蠢？”這是袞袞經常用來吐槽從樹上掉下來同類的話。
??楊素素為什麽恨袞袞？還不就是因為他搞壞了個什麽陣法，導致“狂獅”兄弟沒死成，青玄要為此受責罰麽。要知道那時候，袞袞眼前也是看不到任何人的。
??沒錯，袞袞判斷，眼前的巨大平地是被某種陣法遮蔽了的，其中必然有事情在發生！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他瞪大袞眼，也沒找到類似之前的那種“石頭”，那要如何才能破開陣法呢？
??正當袞袞焦急萬分之時，一度讓他懷疑自己見鬼的情況再次發生。
??十年前，那個讓他吃了紫竹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腦海之中。
??“蠢貨。”
??這一聲喝罵，嚇得袞袞跳了起來，喉中低吼連連四下尋找，卻沒有半個鬼影子，隻是聲音卻不給袞袞緩衝時間。
??“此地靈氣充沛，天然成陣，隻需輔以巧術，無需靈物壓陣，你能找得到個屁的陣眼。”
??“錘子，勞資哪裏懂那麽多。”
??“不懂，不會問？”
??“問哪個？問鬼咩？”
??誰知聲音竟然沉默了片刻，似在認真思考袞袞話中的可能性，“也可。”
??“……我曰你個仙人板板，可錘子，現在咋個弄？”
??任袞袞暴跳如雷，聲音也是不徐不緩，袞袞那種一瞬間浮現了青玄那種不急不燥，隨意慢緩的樣子。
??“你在急什麽？”
??“急撒子？勞資嘞鏟屎官在裏頭！”
??“然後呢？”
??“然後？”袞袞本想說然後你大爺，隻是話到“嘴”邊，生生被他吞了回去。是啊，然後呢？達達對自己來說，就是個鏟屎官，五叔被換之後，也沒見自己有什麽反應的嘛。
??袞袞呆坐於地，眼前是過去一年之中，達達與他相處的種種情景，他不知道這叫什麽，懷念？不舍？
??怎麽都好，袞袞隻知道一件事情，還是從五叔的話中想明白的。
??五叔說達達在跟人搶東西，跟誰？搶什麽？
??袞袞之前隱約有感覺，卻沒細想，一路狂奔下來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自己，或者說熊貓，是東海國搞外交的“工具”，是青玄和楊素素找果子的“工具”，那是否也可以算是東西？
??驚虹劍宗？不知道，多半是青玄和楊素素口中的“師門”吧。
??再加上達達之前問過自己，如果有人帶自己離開，希望是她？還是楊素素？
??這不就擺明了告訴袞袞，達達在搶的東西，是自己，而對象是楊素素？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達達知道自己忽悠她唄。她問過袞袞很多次，是不是撞到過楊素素，雖說自己否定了，可第一次遇到穿工作服的青玄他們，那時的恐懼和退縮應該是瞞不過達達的。
??而且…最近雖然沒看到青玄了，楊素素出現在袞袞視野中的頻率卻高了許多。那眼光，袞袞現在回想起來，就像在打量貨物一般。
??袞袞之所以如此焦急暴躁，還不就是因為他明白了達達是為了他陷入麻煩的。而且，這鮮血的芬芳，又會是誰的？
??“你想通了？”聲音再度響起，袞袞反而比之前冷靜了許多。
??“嗯。”
??“你不是對之前的生活很滿意？”
??“嗯。”
??“我可破陣。”
??“嗯。”
??“後果自負。”
??“嗯。”
??“值得麽？”
??袞袞四腳著地，抬頭深吸，待呼氣過後，依然還是“嗯。”了一聲。
??袞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匆匆十幾年，該享的福也沒少享，可真心喜歡自己，願意用臉蹭自己的，隻有這麽一個。
??“前路漫漫，生死未知，破陣之後我即力盡，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錘子，就好像勞資活到現在，靠過你一樣。”袞袞哂笑。
??“嗬。”聲音倒是不多計較，“最後叮囑你一句。”
??“撒子？有話就說，有青團就拉。哪裏那麽墨跡。”
??“人妖殊途。”
??“……”袞袞撇嘴，倒是聽說過人鬼殊途，人妖？唔，袞袞撓了下大腦袋，這貨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太把達達當回事？
??達達是人的話，那自己就是妖？這可了不得，國寶成精了！
??想到“狂獅”兄弟那張臉，袞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如果妖都長成那德行，這事可就血虧啊，他作為國寶有這麽可愛的一張臉，哪裏經得住糟蹋。
??說起來，自己是妖的話，這聲音又是啥？那竹子被自己吃了，不應該消化了麽？早就變成青團滋潤大地了才是啊，怎麽還會說話！？
??袞袞坐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想西想，他知道聲音已經開始破陣了，什麽陣？袞知道呢。反正他感覺自己雙眼中間，額頭的位置開始變得清涼，多半就是聲音開始幹活了。
??同一時間，蔽日大陣之中則是另一番景象。
??大陣依山不假，傍水也是真，隻是陣中從來不是什麽賞景宴會之地，而是鬥法角力之處。
??東海國立國至今，向來與周邊鄰國交好，與各家宗派豪門也有往來，出於自身發展的需要，東海國需要一個穩定內外部環境，於是就有了“國寶”外交。
??熊貓乃是東海國獨有，是為上古凶獸食鐵獸遺種，以特殊方法飼養之下，少數熊貓將會擁有“尋異”之能。
??其中佼佼者不光可尋異寶，同時還能將異寶於內體淬煉，結出青丹，對尋仙問道之人來說勝過萬千機緣。
??鬧得歡與拉青丹的辯證關係，今意與古意可是大不相同。就好比感同身受一詞，古意乃是感激的心情如同親身受惠一般，如今更多地用來形容如同親身經曆，雖有小異，卻是大大有別。
??東海國每隔二十年，會舉辦一次“開園盛事”，乃是廣邀各路豪門到其靈地之內尋寶，以加強彼此情誼，維護自身穩定的發展環境。
??其中某些強大的宗門中人，更是可以將看重的國寶“借”走，為其所用，當然了，至於還不還，什麽時候還，還是要看之後雙方關係的發展，以及實力的對比。
??驚虹劍宗，位於東海國西邊鄰國重樓國境內，乃是重樓國第一劍宗，其實力之強，影響力之廣，強到幾乎可以左右整個重樓國的國政。
??尤其近些年來，驚虹劍宗之中出現兩位不世出之天才，逍遙劍青玄，素蝶仙子楊素素。
??二人年紀不大，逍遙劍以而立之年踏入元嬰境聲動八方。楊素素雖隻金丹，卻是驚虹劍宗宗主，楊雲楓獨女，一身法器異寶，讓她麵對高其一境的止水境時，也有一戰之力。
??對於尋仙問道之人來說，宗門強大對個人來說固然是極強的靠山，而宗門之中弟子出色，對宗門的聲望，以及未來的發展也有反哺作用，所謂互惠互利。
??此時蔽日大陣中，掐劍訣在手，身影靈動如蝶的素衣女子，就是驚虹劍宗的千金大小姐了。
??與袞袞之前所見隻一柄紫色青峰不同，此時的楊素素周身六劍環繞，往複不息。人似蝶，衣袂飄如蝶衣，劍影重重，如蝶翅翻飛。
??這讓在場不少男子凝神屏氣，更有少數想入非非的。當然也僅陷於想，誰不知道楊素素傾心於逍遙劍，視其他男人如無物？這都是耗費了無數青年才俊的臉麵得出的血淚教訓。
??相比楊素素的從容自然，與之相對的那位就顯得有些煞風景。
??不過礙於其身份，在場的也沒有敢笑出聲的就是。
??據說那是東海浮雲島的千金，李達。這名字聽著像不像女兒家先不說，其父李悲的名字可以讓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
??不為別的，就憑李悲悟道境的實力，可以讓任何人把非議吞進肚子裏。
??東海浮雲島與東海國並無太大關係，硬要說的話，隻能說浮雲島位於東海國之東的東海上，僅此而已。
??李達此時頭帶鴨舌熊貓帽，身披微粉熊貓戰袍，身後熊貓臉的背包仿佛在嘲笑周圍想笑又不敢笑的人們，靴子尖尖那裏兩個顫動的熊貓頭，更是加重了這種嘲諷。
??有多少男人不喜歡看女人之間打架呢？尤其是美女。
??李達雖說打扮比較“熊貓”，卻切切實實是個美人胚子，不論身材還是樣貌，清純之餘竟有絲絲媚意，要不是其對手乃是驚虹劍宗掌門千金，在場的保不齊就有為其出頭的了。
??是的，為其出頭。
??場麵上李達主攻，一手軟鞭蛇行龍現，詭異無比，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楊素素尚有餘力，還有很多，再加上李達下垂的左臂上，鮮血淋漓，這素蝶仙子顯然是在戲耍對手了。
??“好妹妹，不就是隻熊貓嘛，至於麽？”楊素素三劍連環，格開了軟鞭的攻勢後伺機反攻，以金丹境禦劍的她，並沒顯得有多吃力，到底是家大業大啊。
??以氣禦劍很容易，尤其是“嗖”一聲射出去，有個築基境就差不多可以辦到。
??難就難在以氣禦劍，如臂使指。更何況是一氣禦六劍？攻守想異，變化無形，一般來說，沒個元嬰境是玩不轉的。如今楊素素以金丹境禦劍還如此從容，沒點啥高級法寶幫忙，誰信啊？
??不服歸不服，在場的大多也沒什麽怨言。尋仙問道，聽起來瀟灑無比，其實，燒錢的很。丹藥，功法，裝備，哪一樣不要錢？人家投胎投的好，有啥辦法。
??為啥逍遙劍出名？人家不光悟性高，運氣好，宗門也給力。這才是讓人羨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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