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洞房花燭夜
趙忠祿從周府回去，直接進宮，找一個借口，順便把三天後周府招婿之事十分巧妙地夾帶著說了出來。他對周正祥說的皇上口諭，是假傳聖旨，是為了試探他女兒已有婚配之說的真偽。所以，必須把這個漏洞補上。皇帝聽後說：“既然是中書大人的愛女大婚，朕也得有些表示。”趙忠祿說：“回稟聖上，奴才已替聖上送去一對龍鳳寶珠，以作慶賀。想必明日早朝，周大人定會麵君謝恩。”皇帝很是讚賞。趙忠祿此舉真是一麵打牆兩麵光。隻是，這次沒有難倒周正祥，打壓中書令的計謀又一次失利，心中自是十分懊惱。
??而對於周府來講，因為趙忠祿這一陰招，弄得措手不及。事情來的突然，準備工作太匆忙，結婚這樣的大事，又不能過於草率，尋常百姓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品大臣中書令女兒的婚慶。幸虧外有周管家，調集所有家丁，騰出宴請場所，擺好桌椅等一應所需之物；內有周夫人，安排侍女丫鬟，趕製喜服，裏裏外外張貼大紅喜字，還有新房的布置。這三天裏，周府內雖是充滿了喜氣，卻是忙得沒日沒夜，亂得像一群蜂箱裏亂飛的蜜蜂。
??盡管倉促，但排場還是要講究。
??一切終於就緒，表麵上，雖然簡單，卻也一應俱全了。
??三天後，正月二十五，黃道吉日，周府招贅金陵人氏李東白為婿，與中書大人的女兒周冷歆舉行婚禮。
??這一天，周府的熱鬧自不必說，馬車、官轎絡繹不絕，朝中有頭有臉的官員幾乎都來了。周管家在門廳接帖子，收禮物。負責登記的賬房，寫著寫著就會發幾句牢騷話：這些人送的什麽禮，聽聽是什麽大尉，什麽太師，什麽左仆射右仆射，氣量這麽小。你看看，這個陶尚書叫人抬進來的木框，看看陣仗挺大，卻是掛在牆上的刺繡牡丹，這種繡品在繡坊裏堆得像小山一樣，裝幀好了也不過一兩銀子，還算是官場同僚，也拿得出手。周管家聽後，說：“他們都知道老爺的為人，不敢過分。你忘記了，去年老爺五十歲做壽，私下裏隻請了幾個朋友。結果被開府儀的韓大人知道了，送來一對玉觀音，老爺堅決不收，不是我和你重新送回去的嗎？如此，他們怎麽還敢多送，禮到就是，不必計較。”賬房聽了點頭，歎了一口氣，說：“我看，如今朝中，像老爺這般清正的，也屈指可數了。”周管家連忙製止他，“別妄議朝廷，被老爺聽見，沒你好果子吃。”正悄悄說著，又一輛馬車在大門口停下，周管家從一個家丁手中接過帖子，大聲的唱道：“三司衙門孫大人到！”連忙出門迎接。
??大廳裏，周正祥也忙得不亦樂乎。他身穿黛青色長袍，雖是便服，卻也顯出不凡的氣度。賓客紛至遝來，都是朝中同僚，一個一個的接待，寒暄，安排到偏廳喝茶歇息。半天過去，也累得汗水涔涔，腰酸背痛。
??傍晚，良辰吉時已到，所有賓客聚集大廳之中，按官位分桌而坐，其首席自然是內侍省趙忠祿、大尉尤重安、太師鄭光祖等位高權重之人。婚禮儀式逐項進行，新郎新娘身穿大紅繡花喜服，新娘鳳冠霞帔，紅巾蓋頭，雖然看不見嬌滴滴的仙子真容，但那羞答答的身姿步履也足以顯示千金小姐的儀態。而新郎則是金翅插冠紅光滿麵，瀟瀟灑灑氣度非凡。一對新人讓所有客人驚歎不已。
??唯有趙忠祿，在盯著李東白細看的時候，心裏在問自己：金陵人，在廣州做珠寶生意，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也從未見到過。他的父母沒有在場，從金陵到廣州，三天時間的確來不及。但不管怎樣，得讓二拐好好查查。
??終於，儀式完畢，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所有賓客開懷暢飲。
??新房裏，紅燭高燒，滿房間都是紅色，喜慶而又輝煌。喜娘和侍女可兒把繡著百鳥朝鳳圖的窗簾拉上，然後，笑盈盈的說了一句“奴婢告退”，輕輕走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寂靜的夜，隱隱傳來前院嘈雜的聲音，宴未散，曲未盡，老爺和夫人正在那裏陪著這些達官顯貴。女兒的婚姻大事雖然來得太快，辦的倉促，但總算也完成了。而且，這個女婿從各方麵看，都十分中意，雖然對他的家庭背景不甚了解，但這並不重要。所以，周正祥和周夫人向賓客們一一敬酒表達謝意，滿臉喜色，笑聲不斷。
??而此時此刻，新房裏的氣氛卻正在逐漸變化，變得越來越靜，靜的像沒有一個人，靜的不正常。時間如溪水一般在流走，卻始終沒有一點聲響，唯有“劈啪”的燭花在不停的爆裂。
??房中兩人，周冷歆坐在床沿上，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她的心情很單純，隻是興奮和激動。那天元宵燈會遇到李東白，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談吐溫文爾雅，外表瀟灑倜儻，為人又如此公正仗義，心中自然有了仰慕之意。尤其是東莞一行，每日裏形影不離，不知不覺生出了情愫，隻是女孩子家怎能輕易表露，這份二十二年來第一次感覺到的，對一個青年的好感和依戀，深深的藏在心底。可是她的這份心思，卻瞞不過精靈古怪的可兒，她從小姐看李東白時的眼神裏，看出了玄機，也從這幾天小姐獨自一人時會出神發呆而猜出了她的心思。東莞回來後，可兒把這些都跟周夫人說了。所以，趙忠祿傳達聖上口諭之後，周正祥和周夫人著急的不是女兒，而是李東白。他答應了，他們才去向女兒挑明。當時，周冷歆羞得滿麵通紅，隻說了一句：全憑父母做主。作為父母，自然是最了解女兒的，冷傲清高，有多少門第顯赫的人家托人來說媒，都沒有一個讓她中意的，而這次能說出這句話來，正是因為，李東白早已在她心中了。
??所以，周冷歆今日的心情可想而知，人坐在床沿上，心激動的狂跳不已，她在等待著，對於女孩子來講那個最為神聖的時刻——李東白為她掀開蓋在頭上的紅方巾。她在猜，那時李東白會用怎樣的目光看著她？自己是不是會很勇敢的去迎接他那火辣辣的目光？她也在想，自己和李東白也算得上是天緣巧合了，千挑萬選成流水，一朝花開滿園紅。
??她在等，等這個無比期待的時刻。
??然而，這個時刻卻遲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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