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答應了
周正祥幾乎是一口氣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明明白白，說完，長籲一口氣，補充一句：“東白，這件事來得太突然，沒有和你相商，求得你的同意，就這麽定下來了，實是太過草率。但事出無奈，還望東白。。。。。。”
??周夫人心裏明白，周正祥雖然位居高位，但一身正氣，從不以權勢壓人，麵對李東白，實在是理虧，所以如此懇切坦誠，再說下去，隻怕他也沒有可講的言辭了。於是，她接過周正祥的話，笑著說：“東白，冷歆性子高傲，但是，我做娘的看得出來，她對你有意，不說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說你的人品，非一般人所及，看你玉樹臨風，如此儒雅倜儻，卻有高深莫測的武功，更沒有絲毫江湖習氣。千呼萬喚始出來，元宵燈會，成就了一段婚姻。所以，東白。。。。。。”
??講到這裏，戛然而止，她和老爺對視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李東白開始的時候，隻是有些坐立不安，到後來，卻是變得傻了。他望著周老爺和周夫人，臉紅的像熟透的西紅柿，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東白！東白！”周夫人提高了嗓音，叫喚了幾聲，李東白吃了一驚，猛的打了個哆嗦，似乎出竅的魂靈對周夫人喚了回來，背上滲出一層汗，麵對周老爺周夫人，一副窘迫的樣子，張嘴結舌吱吱嗚嗚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是的，李東白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在他的腦海中是絲毫沒有想到過的問題，可現在突然出現了，而且瞧這架勢，不答應還真是不行。可是，他又怎麽能夠答應！
??夫人見李東白回過神來，緩了一口氣，說：“哎呀，東白，你剛才那樣子，真把我嚇了一跳。看來，你還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世事。也難怪，沒有一點思想準備，是我和老爺太唐突了。可是，這事兒已經來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伯父伯母，千萬別這麽說，剛才是我失禮了。我似乎一下子懵了，腦子裏像翻江倒海一般，還請伯父伯母恕罪。”
??周正祥聽了李東白這幾句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待氣氛緩和了一些，便試探著問：“如此，不知東白意下如何？”
??李東白滿臉為難之色，說：“真的要如此的急迫嗎？”
??周正祥歎了一口氣，說：“如不是火燒眉毛，我們怎麽會如此草率，皇上說出口的話，是不會收回去的。唉，這就是伴君哪，我在朝中萬事都是小心翼翼，怎會料到，突然間生出這種事來。別看冷歆這丫頭柔弱文靜，卻是個剛烈的性子，婚姻大事如果不是她自己中意，定然是寧死不從。她才不管皇上不皇上呢。總算老天相助，以東白的出現，讓我們周家遇難呈祥，東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正祥心急如焚，李東白是心亂如麻，眼前這位中書大人和夫人又豈知，自己也是女兒身。和周冷歆成婚，不僅害了周冷歆的一生，而且，如因此而露出破綻，風聲傳到朝中，必然會引起百般猜疑，朝廷追捕他和弟弟的布告還在張貼著，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但是，如果斷然拒絕，眼看著周家陷於困境而不顧，顯得無情無義。
??在這片刻之間，李東白的腦海中如閃電般出現一個又一個想法，但無論他如何聰慧，卻始終想不出兩全其美之策。
??周正祥的話講完了，如此直白和坦誠，一位身居一品高位的大臣，是在懇求一個無名無份的布衣白丁！
??李東白在周氏夫婦熱切的目光下，不得不開口了。他站起身，朝他們深深作了一揖，讓自己定下心神，說：“伯父、伯母的厚愛，小侄感激不盡，以小侄的身份，攀上高枝，更是受寵若驚。隻是婚姻這般大事，理應得到長輩允許，我父母不在了，但我姑姑說好這兩天也許會到廣州，能否再等一等？”
??周正祥不等李東白說完，搶過話頭，說：“賢侄呀，真的等不及了，千裏迢迢，這沿途又是兵荒馬亂的，不知哪裏一耽擱，就是數日。趙公公說的三天，是個期限，違背了就落個抗旨的罪名，當今皇上可是個。。。。。。”
??“伯父不必說了”，李東白聽周正祥說到皇上，心中怒火隨即點燃，生怕控製不住，所以連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伯父的意思，小侄全然明白，此事就如開弓之箭，已無回旋餘地。如此，小侄就答應了。”
??周正祥和周夫人見李東白應允，頓時高興的“哈哈”起來，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的說：“如此，就是賢婿啦！”把個李東白窘的，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麽地方了。
??這天晚上，李東白怎麽睡得著。想到成婚那日，送入洞房，就再也瞞不下去了。到時，周冷歆會怎樣？哭天喊地，尋死覓活？如此一來，局麵就不可收拾，來赴宴的都是朝中大臣，還有這個皇帝的眼線趙忠祿，李東白不敢再想下去。
??心中煩悶，就出去透透氣。悄悄走出房門，來到後院。月上中天，四周一片寂靜，銀白色的月光灑下來，枝影扶疏，清風拂過，悉悉索索之聲更添幾分夜的神秘。
??李東白仰臉朝天，凝視著這浩瀚的蒼穹，想起生父李勝傲、伯父陳京庠和養父陳京澤三家的血海深仇，心口一酸，不覺眼淚汪汪。自己是來報仇的，卻無意中卷入這場荒唐的婚姻之中，越想越窩囊，說真的，要不是姑姑的再三叮囑，定然尋找機會手刃這個沾滿鮮血的狗賊皇帝劉晟了。
??正這麽不著邊際的想著，突然間聽到“噠”一聲，像是院牆上落下一塊小磚粒，像是兩根樹枝的碰撞，雖然是極其細微的響聲，但在這靜謐的環境裏，對於聽力超群又無比敏感和警惕的李東白來說，立即感覺到了異乎尋常的信息，頓時，渾身的神經繃緊了，腦子裏所有的雜念消失的幹幹淨淨，手握束腰帶，目光朝聲音的來源搜索。
??就在這時，風聲颯颯，衣袂飄飄，一條黑影在李東白的身後閃過，那速度之快猶如飛矢流星一般。他隻感覺到左肩被輕輕一點，隨即，腰中軟劍“錚”一聲彈出，同時轉身，隻見那黑影已隱入樹叢之中。李東白追了兩步，急忙收住，心想：這人什麽來路？武功如此高深莫測，竟然在自己毫不察覺的情況下，離自己這麽近？但是，看樣子不像是敵人，要不然，剛才在我左肩膀上這麽一點，完全可以把我控製，甚至要了性命，為什麽？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在這廣州城裏，又哪來的朋友？再想一想方才閃過的那抹身影，突然心頭一陣驚喜：莫不是姑姑來了？除了她，還會有誰？想到這裏，李東白隻覺得心花怒放，激動的差點放聲大叫起來，連忙跑到樹叢邊，輕聲說：“是姑姑嗎？是我的好姑姑嗎？”剛說了一句，忽覺得背上又被輕輕拍了一下，急忙轉身，隻見麵前站了一人，身材嬌小，灰色僧衣僧帽，正微笑著望他。李東白一看，果然是月明姑姑。這下，如何忍得住，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兩行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哽咽著說：“姑姑，侄女朝盼夜盼，望穿秋水，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姑姑替九天主持辦完事以後也沒有停留，緊趕慢趕，可是沿途太亂，都是青黃不接出去逃荒的難民，略微做了幾件善事，耽擱了一些時日。對了，以後見麵，不能說侄女，應該是侄兒，廣州是什麽地方，容不得有半點差錯！李東白伏在月明肩上，用力點頭。
??“對了，我夜探周府，本想在這裏給你留個記號，告訴你，我已來到廣州，住在什麽地方。不料看見你正在長籲短歎，是碰到什麽為難之事，讓我的侄兒深更半夜輾轉難眠？”
??“姑姑，侄兒真的碰到難處了。這裏不是說話之處，到我的房間去吧。”
??於是，在李東白的房間裏，他把周冷歆與他成婚之事，一五一十講給姑姑聽，其間，自然也講到青廊坊為賣藝的爺孫倆抱打不平，結識魏子傑，燈會時出手相救周冷歆，以及到東莞等經曆，像竹筒裏的豆，統統倒了出來，尤其是說到這件婚事，他抓住姑姑的手，急得語無倫次，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股勁的說，“姑姑，你說該怎麽辦？怎麽辦？”
??月明和他一起坐在床沿上，靜靜的聽他說完，看他急得如此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姑姑你還笑，我都急死了。”
??“急有什麽用？有句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三天後就要拜堂成親，到時候哪來的路，船又怎麽個直法？”
??月明望著他那雙十分漂亮的眼睛，裏麵盈滿了亮閃閃的淚水，心頭不禁一酸，說：“元杼，讓你一個姑娘卷入這樣的是非之中，真是難為你了。可是，你現在是李東白，既然中書大人看中了你，你正好借此機會站住腳跟。周正祥是個忠厚之人，他既不會做出有悖帝君之事，也不會依附那些邪惡勢力。有其父必有其女，聽你剛才所言，周冷歆不僅是個才女，而且也很有正義感，個性高傲，隻要不是蠻不講理就好。如今之計，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大婚之日，等到宴散人盡，你進入新房之後，便立即向周冷歆攤牌。我想，她在吃驚憤怒之後，一定不會胡來。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就成了欺君大罪，這可是關乎周家這麽多人命的大事，她不會這麽不知厲害。如果她哭著要去稟告父母，你必須阻止她，周正祥雖然為官清正，但對於劉晟這個狗皇帝卻是一味的愚忠，他知道後，難免會做出影響我們複仇大計的行動。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你見機行事，必要時，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她，求得她的同情和保護，如此倒變成了一件好事，對今後的大計，會帶來許多方便。”
??“如果能這樣，果然是好，隻是委屈了冷歆姑娘。”
??月明望著窗外朦朦朧朧已經偏西的那輪明月。半晌，突然用低沉而又堅定的口氣說：“有姑姑在你身邊，東白隻管放心去做。我就住在附近的青平客棧，這兩天我要去探聽一些消息，有事會來找你。”說完，她笑著輕輕地拍了拍李東白的臉。然後，輕輕打開房門，身影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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