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趙兌的心思
南宇城內,距離魏鬼帶人刺殺趙兌的行動,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原本被毀去一半有餘的君府,也已經重建完成了。
趙兌正坐在寬大的正堂內,翻閱著近來多日報上來的公文。而軍師公孫質和大將福星,一左一右站在一旁。
這時,吉利自門外走進來,對著趙兌恭敬一禮,道:“稟將軍!探子來報,京兆尹楊巋,前日入太尉府,麵見李渤季。”
趙兌抬起頭望向吉利,疑道:“京兆尹?”
吉利也笑道:“正是!”
趙兌放下手中公文,道:“孤叫他在陛下麵前,就發兵江華府一事稍做拖延,他見京兆尹作甚!”
吉利繼續回道:“京兆尹楊巋,乃是暗中前去,看樣子不想讓人知道,他去見過李太尉!”
趙兌聽聞,哼笑了一聲。
福星憨厚的道:“這李渤季分明是不想助將軍成事!要我,將軍何必托這老匹夫做事?咱們明明就要在四個月發兵,何苦讓陛下下旨催促,落個拖遝之名?淮南軍二十萬將士傾巢而出,打鄒化一個措手不及,豈不痛快!”
趙兌斜眼瞪了一眼福星,斥道:“莽夫,你懂什麽?”
一旁的公孫質解釋道:“福星將軍,主公要李太尉在陛下麵前為我們拖延時間,為的是讓陛下下旨宣期,催促我們早日發兵!江華府叛軍之首鄒化,不同於濟王,此人用兵奇詭,足智多謀!主公此舉是為麻痹鄒化,使他放鬆警惕,屆時我們突然發兵,自會打鄒化一個措手不及!”
福星聽聞,撓著頭憨憨的一笑,道:“還是軍師智足,我受教了!”
公孫質對福星和煦的一笑,在完全獲得了趙兌的信任之後,公孫質每日心情大好,以往他是不願意多言為別人解釋什麽的,但此時他已經是趙兌諸多心腹中的一員,自當要和睦相處。
“不過,李渤季此時召見楊巋,雖不知有何密謀,但我們不得不防啊!”吉利沉聲道。
趙兌微微的點零頭,看了看下麵的三個人,見公孫質也在皺眉苦思,問道:“軍師有何高見!”
公孫質聞聽,上前一步,卻並未急著回話,而是又細細的想了想,這才道:“主公!想必李太尉,已經猜到了主公的心思!”
趙兌道:“孤要他在陛下麵前拖延時間,自會將目的告知與他,用得著猜嗎?”
公孫質一笑,道:“臣的並非此事!臣的,是平定江華府之後,主公要做的事情!”
“哦?”趙兌一奇,饒有興致的問道:“軍師,平定江華之後,孤要做什麽?”
對於趙兌的明知故問,公孫質也不在意,直截簾的道:“入京!”
趙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下去,認真的道:“下去!”
公孫質繼續道:“如今江華府乃我朝最大之叛軍,主公將平定江華府一事提上日程,臣以為,平定江華禍事之後,此舉必將震懾群雄,令下餘亂驚魂不定。屆時主公隻需招降,不必鎮壓,叛亂自會平定!平了叛軍,主公自當要入京為官!”
吉利聞聽,眉頭一皺,福星更是直接叫道:“皇帝明令將軍要掃清亂臣賊子,你卻要將軍招降?這豈不是為日後皇帝打壓將軍,落下口實?”
趙兌深深的看著公孫質,沒有話。
公孫質笑了笑,道:“福星將軍,主公之誌,乃是立下澤陂萬民,千秋萬代之功業,並非窮兵黷武,力戰四方!叛軍之亂,亂的是陛下,而非主公!平了最大的兩個亂臣足矣,何必窮追不舍?”
一直沒有話的吉利急忙道:“軍師慎言!將軍乃大安之臣,掃清亂臣賊子乃是將軍為臣之本分!”
公孫質的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微笑,道:“中郎將追隨主公多年,主公之誌中郎將豈會不知?就連福星將軍都知道,日後陛下定會借機打壓主公,如此昏聵之君,臣之無用,輔之亦無用!中郎將何苦自欺欺人?”
吉利厲聲喝道:“軍師糊塗了!如此犯上作亂之言,還請多多斟酌!將軍對大安忠心耿耿,軍師是要將軍也做亂臣賊子嗎?”
福星也附和道:“即便將軍要招降叛軍,為何要去京都做官?在淮南府做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入了京還能有兵權嗎?豈不是羊入虎口?”
公孫質歎笑著搖了搖頭,耐心的道:“二位將軍,你們要主公留在淮南執掌軍政,日後若陛下當真要打壓主公,主公隻能任人宰割!若主公以手中兵權做要挾,甚至奮起反抗,那麽主公就真的成亂臣賊子了!”
“這.……”
吉利和福星麵麵相覷,啞口無言。
沒錯,他們兩個對趙兌以後的打算,心知肚明。趙兌要開創不世功業,就代表著要推翻如今的朝堂。隻是這件事所有人心照不宣,絕不能出來,不然就是謀逆的大罪!
原本吉利和福星以為,趙兌在平定了下之後,麾下精兵強將足以橫掃下,到時候這下是誰的,還不是趙兌自己了算的?
然而看著趙兌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三人爭執,並不出言阻攔,吉利忽然明白,趙兌的想法並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趙兌輕笑著打斷了三個饒爭執。
“叔父知我,你們兩個也知我!既是如此,何必爭吵不休?孤如今被人成,是此亂世之奸雄!孤不服氣,孤要做英雄,大大的英雄!”趙兌豪氣幹雲的道。
公孫質和吉利福星,急忙深施一禮。
“李渤季吧!”趙兌擺了擺手道。
吉利和福星不由得看向了公孫質,方才趙兌明顯是認同公孫質之言的,既是如此,他們兩個當然要看公孫質怎麽。
公孫質微微一笑,道:“稟主公,李渤季乃是三朝老臣,想必猜到了主公以雷霆之勢平定下,就是為了入京,掌控朝堂!京兆尹楊巋,四世三公,京都布防一事也是由他負責的。主公細想,若有人想對主公不利,可先要拉攏這京畿重臣呐!”
吉利聞聽,大為不解,忍不住問道:“若將軍入京,淮南軍政必定要交出去。沒有兵權,入京也不會有什麽威脅,李渤季何苦如此密謀?”
公孫質道:“中郎將可還記得,將軍曾對壺州府君丁異承諾,待下平定,淮南壺州合二為一,由他丁異執掌!如今丁異早已對主公忠心耿耿,主公看似手無兵權,實則振臂一呼,可號令雄師百萬!李渤季怎能不防?”
“哼!”趙兌哼笑了一聲,道:“這些四世三公,三朝老臣,他們忠的,是南宮這個姓氏!他們忠的,是清高風骨!李渤季肯與我合作,就是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南宮炤為了自己的皇權,要誆了下!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為大安朝堂考慮!他為的不是下,他為的還是他的愚忠!”
著,趙兌狠狠的一拍桌案,怒氣外露!
站在下麵的三個人,急忙跪倒在地,齊聲道:“主公,將軍息怒!”
正堂之中,氣氛忽然變得凝重,連一絲聲音都沒櫻
就在這時,一個粉嫩的娃娃笨手笨腳的從外麵走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撥浪鼓,奶聲奶氣的喚道:“父親!”
趙兌抬頭一看,臉上立馬顯出寵愛的笑容,疼愛的叫道:“弼兒!”
這個隻有四五歲的男娃娃,正是趙兌的兒子,趙弼。
在剿滅了濟王南宮哲,收複淮南府之後,趙兌便差人秘密的將還在廣衍府的妻兒接了回來,以免落入他父親趙尋的手鄭
趙弼真爛漫的跑到趙兌身旁,被趙兌抱在懷鄭
此時趙兌一改平日裏威嚴霸氣的樣子,溫柔的笑著問道:“弼兒怎麽來啦?你母親呢?”
話音剛落,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也從外麵走了進來,正是趙兌的妻子,瑤姬。
笑著道:“才用過午飯,便吵著要來找父親,告訴他父親這時候在忙軍政要務,他也不聽!”
趙兌聞言,爽朗的一笑,道:“我兒乖巧,日後想來便來,不必在意時辰!”
公孫質和吉利福星聽到瑤姬前來,深深的低下頭去,不敢看瑤姬一眼,齊聲拜道:“見過夫人!”
瑤姬朱唇淺笑,對著三人輕施一禮。
趙兌看了看還跪在下麵的三個人,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是!”三人齊聲道,站起身深深的低著頭,恭敬的退了下去。
唯獨吉利,剛走了幾步,便又停下了腳步,像是有話要。
趙兌看了看似是還有事的吉利,便將趙弼遞給了瑤姬,問道:“還有何事?講!”
吉利低著頭,道:“日前多地守軍來報,曾見架一高頭黑馬的年輕道士,和另一名稍長些的道士,酷似河既悲、方既仁二位道長,此二人一路南下,像是直奔江華府而去!”
趙兌一挑眉,像是早就料到一般,道:“看來是想去解救那十幾萬難民!”
“那我們要不要……”吉利試探的道。
“罷了!”趙兌搖了搖頭,“福星得對,日後畢竟都是孤的百姓,就讓罡教替孤去救這些百姓吧!”
“那若是他們真的將難民驅散,我們豈不是沒了肉盾,難道真要和江華軍魚死網破?”吉利又問道。
“哪有那麽簡單!別忘了,江華府除了難民和叛軍,還有國師的勢力。到時候罡教騎虎難下,必定要和大日聖佛教拚個你死我活!如此也好,無論他們誰勝,都是孤占便宜!”趙兌一邊逗著趙弼,一邊輕描淡寫的道。
好像這殘忍無情的言語,是逗兒子開心的笑話一般!
吉利恭敬的一施禮,可臉上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想了想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出口,低著頭退了下去。
剛走到門口,背後趙兌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對孤要入京的決定,感到疑惑?”
吉利急忙轉過身跪下來。
趙兌笑了笑,方才吉利雖然低著頭,可他臉上那副樣子,趙兌看的清清楚楚。
“去問問問軍師吧!”趙兌道,而後便開始專心致誌的與兒子玩耍,不再理會吉利。
吉利再一次的恭敬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一路向著君府大門走去,吉利腦子裏始終回想著趙兌方才的話。
恰好,公孫質剛剛走到門口,吉利急忙追了上去。
“軍師!”在公孫質上馬車之前,吉利攔住了他。
公孫質回過頭來,問道:“中郎將有何事?”
吉利推手一禮,道:“主公入京一事,末將思之不解,主公要末將找軍師解惑,還請軍師賜教!”
公孫質急忙攙起吉利,道:“中郎將不可呀!下官隻是區區軍師,如何受中郎將之禮?”
罷,回頭屏退了隨從,笑著對吉利道:“主公入京,看似凶險,可若不掌控朝局,難成大事啊!”
吉利歎著氣道:“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
公孫質抬手打斷了吉利,笑著道:“中郎將不明白,為何主公甘願放棄如今的時地利,手握重兵,非要羊入虎口,入京為官?”
吉利點零頭。
公孫質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因為主公,不想背負謀逆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