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火燒糧船返平盧
王鐵、李獻二人將戰場打掃完畢就勾肩搭背、笑嘻嘻地來到王師範近前交令。
「主公,咱們發財了!光刀槍就繳獲萬餘,還有皮甲三千餘副,更有鐵甲五百副,就是馬匹少了些,只有二百匹,哎,都怪那賊將朱溫不地道,跑得也忒快啦!」
王鐵難得的幽默一回,大勝之後的酣暢淋漓讓這憨實的漢子意外的增添了藝術細胞。
「就是啊,末將還沒盡興呢!」
李獻和王鐵一個語氣,顯然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人也比以前多了自信,那是一種突破自我所得。
「你們兩軍今日這仗打得漂亮,面對賊軍的反撲非但沒有絲毫動搖,還打出了一波強勢反擊,尤其是老李,可是讓本帥大開眼界啊!」
該表揚的時候,王師範毫不吝惜溢美之詞,總是能拉近和麾下將領的距離。
「可不是嘛,今日老李可把我嚇了一跳,沒想到竟然這麼生猛,不過,咱喜歡。」王鐵話格外的多。
「好啊,鐵壁左右軍有你們兩位猛將坐鎮,本帥就放心了。」
肯定了二將后,王師範看了一眼遠處的義武軍,一片低迷,想了想又對二人說道:「阿鐵,撥出三千刀槍,一千副皮甲,再加二百副鐵甲,給我岳父送去,這次義武軍損失不小。老李,你挑二百副鐵甲替我送給河中鎮王帥,語氣客氣些,別顯出生分。」
「主公,給王老帥咱沒啥說的,只是為啥要給王重榮那廝啊,咱心裡還憋著氣呢!」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王鐵一聽要給王重榮,還是鐵甲,頓時就炸了,心裡也很是糊塗:不是他搞的陰謀嗎?主公難道忘了?不能啊。
李獻終歸是經歷多些,人更老成,拉拉了王鐵,說道:「主公怎麼吩咐,咱們怎麼作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轉過頭沖王師範道:「主公請放心,末將一定把您的誠意帶到。」
王師範滿意的點點頭,揮手示意二人可以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面對這麼多戰場繳獲,他肯定毫不猶豫的獨吞,先裝備自己的軍隊才是正理。
只是時移世易,現在的王家已經掌控了整個平盧鎮,格局自然大了,想問題的角度也悄然發生了變化,不是王鐵那般莽夫能懂的。
所以也不解釋,只要依令行事就可以了,相比王鐵,李獻的表現更令王師範滿意,雖然他也猜不透這其中的意境,但卻知道自己該如何行事。
雖然帶著疑問走了,但王鐵還是選擇相信主公,對剛才的直言相諫也沒感到不妥,這一點與王師範是相通的,須知他可是除了劉鄩、王猛、王靈之外,當年第一個向王師範表達效忠之心的人。
而且一向以王師範馬首是瞻,王師範對他的信任不會因為一二句直諫而改變,侍衛親軍將帥間的這種默契在潛移默化中成型了。
在返回河中府的歸途中,三方主帥並騎而行。
居中的王處存感嘆般表達著謝意,「師範啊,你送來的那些兵甲老夫收下了,這次義武軍確實損失很大,急需補充,自家人也就不客套了,日後若需義武軍相助,老夫絕不推辭!」
「些許小事,小婿本分而已,岳父無須放在心上,非但今日,日後義武軍若遇到難事,雖千山萬水,小婿必到!」
這句話確是出自王師範的本心,身處亂世還是多個幫手好些,尤其是像義武軍這般的強援。
而當著王重榮的面說出,那種隱隱的警示意味就很濃了,義武、平盧兩鎮同氣連枝,若想再搞事情,可要小心了!
一旁的王重榮此時是真不敢起歪心思,王師範麾下的戰力確實震住了這向以「勇冠三軍」而聞名的悍將。
而且王師範讓人送來的二百副鐵甲也讓他很舒心,因為在他的理解中王師範非但沒發現異常,還有結交之意,如此既然吞不下,那就還是作朋友好些,遂接言稱謝。
「此戰本帥無尺寸之功,師範賢弟卻以厚禮相待,重榮慚愧,但這份情我領了,日後河中鎮願與義武、平盧兩鎮世代交好,共同進退!」
「哈哈哈,好,咱們三鎮就互為聲援!」王處存是真的開心。
亦不同於王重榮的投機心理,王師範壓下了心中的仇恨,反其道而行之,不僅助長了王重榮的私心,還盡量爭取了一個相對有利的外部環境,多了一支友軍,至少延緩了一支敵軍出現的時間。
可以說,三人心思各異。
「此番義武軍傷了元氣,已不能再戰,須得回返易定二州休整一段時間了。」王處存想到自家實際情況,又有些落寞與無奈。
「是啊,雖說此次僥倖獲勝,我的部下傷亡也不在少數,亦難免要回平盧鎮休整了。」王師範也有了歸心。
二人的離開卻讓王重榮心中一松,一則與對岸朱溫是暗中盟友,自己的河中鎮毫無壓力;二則送走兩軍也少了潛在危險,終是做賊心虛。
「如此也好,重榮定竭力保衛河中鎮,不讓賊軍越雷池一步,盡量多爭取一些時間,二位大帥整軍之後可要儘快來援啊!」王重榮口是心非地說著。
三日後,打點好行裝的義武、平盧兩軍再次出發,踏上了返程之路。
遙望著消失在視野中的兩軍,久久不曾離開的王重榮感嘆中不乏佩服,「好狠的王師範!」
他話中所指自然是三日前之事,就在三軍回到河中府城下之際,一騎河中哨探由遠處奔來,「急報!平盧軍火燒賊軍!賊將朱溫棄船而逃!」
王處存、王重榮目光齊刷刷看向王師範,充滿了疑惑、驚懼,王師範連忙擺手,懵懂無知般飆起演技,「莫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恰好此時趕回來的暄娘,看到那裝著無辜、可憐的自家郎君,心中竊笑不已,自己也起了玩心,在馬上嬌聲道:「是我!鐵索攔河,火燒賊軍!不過,看在惠姐姐的面上,手下留情了。」
王師範背向身後的右手拇指向著自己夫人翹起,嘴角亦是標誌性上翹,微微含笑。
見此暄娘更顯傲嬌,粉頭不自覺揚得更高,大有女中豪傑之勢。
這個消息聽在王重榮的耳中不啻為噩耗,頓時心疼起自己那四十船糧草,但嘴上卻不得不稱讚幾句,「虎父無犬女,王夫人實乃當世女中雄楚!」
只有微微抽搐的嘴角和不自覺顫抖了兩下的手指,暗示著心中的震驚與羞怒,卻又無可奈何。
「哈哈,女兒,你可是替老父出了一口惡氣,痛快!」
場中也只有王處存這個最大受害者聽聞賊軍慘敗是單純的解氣。
仍然傲嬌的暄娘偷偷向郎君王師範眨了眨靈動的秀目,像是替自己的父親表示感謝。
演技泛濫的王師範繼續著自己的表演,很是誇張的驚訝道:「沒想到夫人的娘子軍竟如此了得!日後定要好生討教!」
戲終有落幕的時候,當晚暄娘跟隨王師範回到侍衛親軍營地的帥帳。
帳中只有夫妻二人,暄娘斜頭依靠郎君,好奇問道:「王郎,我總感覺你好像事先就算到賊軍的動向,只是於家那幾個小子口風太嚴,一個個裝傻充愣,什麼也沒問出來,你可要好好給我解說一二,否則……」
一隻可愛的魔爪已經作勢伸向王師範的腰間。
「夫人無須動刑,我這就招來。」
王師範裝出一副求饒的模樣,可憐而可愛。
見暄娘甜甜笑了,目光中儘是期盼,遂從頭道來,畢竟有驚無險、安然度過危機了。
「事情是這樣的.……只是王重榮畢竟沒有公開投賊,也沒有與我們撕破臉,故我沒有當面揭穿,免得節外生枝,岳父此刻尚被蒙在鼓裡,等離了河中鎮地界,再找機會與他詳說。」
「為何不事先通知父親,也好做些準備?」暄娘疑惑道。
「此事終歸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種種跡象有所表露,岳父為人向來坦蕩,且對王重榮印象很好,恐與其當面對質,到時其必矢口否認,我可就有口難辯了,所以只好暗中做好布置,終歸是要保岳父無恙的。
至於事先沒跟你說,那是我的意思,一切都有我擔著,不想讓夫人平白擔心一遭。」
王師範說出如此安排的理由。
「你我二人既結為夫妻,就當萬事一體,而且人家也沒你說的那麼嬌弱,別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我願意與你共擔一切,無論好壞、兇險。」
共歷過艱險后的暄娘,也心疼自己的郎君,說話的語氣很是溫柔。
最難消受美人恩,感受到暄娘的傾心,王師範心中暖意十足,卸下了那大帥的威嚴,也柔聲回應著:「嗯,以後不會再瞞娘子了。」愛憐地撫弄著暄娘鬢角的一縷秀髮。
「其實父親雖為人正派,但做事極為謹慎,上次長安兵敗之事是其生平唯一一次,且是心憂國事,收復京都心切才魯莽了一回。
平日斷不會魯莽的,更不會去與王重榮對質的,若再遇類似之事,王郎盡可當面告知。」
知父莫若女,暄娘知道王師範想多了,遂直言自己父親的為人處世之道。
「有了娘子這番話,我心中就有底了,日後遇事會事先與岳父通氣的。」
「也不知經過此事惠姐姐會如何想?」暄娘想到了王惠,畢竟這次打敗的可是她的郎君。
「惠姐姐能為母親而捨棄自身,顯然是知書達理之人,現今朱溫與我們各屬兩方、各為其主,能放其一條生路已經是講了情面,我們問心無愧,惠姐姐也必能想通此節,娘子無須憂心。」
王師範安慰著單純的嬌妻,只是他心中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完美無缺的,但他不會跟此刻的嬌妻說,也沒必要。
這一夜,夫妻二人于帥帳內共度春宵,心連得更緊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