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朱聯姻陰雲起
李雲雖產生了疑問,卻也不便採取新的行動,一切只能等待報信之人帶回的最新指示,而自己仍然隱於暗處,一邊保護著王惠母女,一邊監視朱溫、謝瞳的一舉一動。
這次的任務雖然也很重要,但畢竟不是國都陷落那般聳人聽聞,故李雲特意囑咐信使將情報交到大統領王靈之手,不可直接去尋大帥。
因為他明白,自己雖有越級上報的特權,但這種權力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動用的,畢竟自己的直接上級是大統領王靈。
深明此理的李雲也只是在國都陷落一事上越級上報,此後凡事都是上報給王靈,這也是他仍然還是長安分部統領的原因,而王師範最看重他的地方亦在於此,這是一個極其懂事之人。
王靈得到情報后,按照他的習慣須得做出自己的分析意見,他不會將有頭無尾、不清不楚的情報送到主公那裡,這是其盡職盡責的地方。
王靈盯著寫有情報的紙條沉思半晌,反覆推算下來,發現這些線索都指向了一種可能,有了結論他立刻就去帥帳彙報了。
「主公,李雲傳信來了,王惠母女的安全問題無虞了,只是情況有些變化,王重榮的使者與朱溫謀主謝瞳會面后,謝瞳就去向朱溫獻策,顯然二人達成了默契。
但謝瞳所獻之策卻是讓朱溫明媒正娶王惠,而朱溫也同意了,屬下據此猜測王重榮必是許下厚利,有招降朱溫的企圖,這結親可算作王重榮的投名狀。」
王靈見軍師敬翔也在,但並未迴避,直言情報及自己分析所得。
「嗯?這倒是有趣,軍師怎麼看此事?」
王師範想聽聽敬翔的看法,與自己所想互相印證一二。 首發域名m.bqge。org
敬翔仍舊老樣子,先是搖動羽扇,后智珠在握般說道:「王大統領所言不差,但翔以為,這只是可能之一,還有另一個可能。」
此話聽在王靈耳中卻格外驚詫,自己也算有些機謀,但聽軍師之言只是算中一半,遂求教道:「煩請軍師指點。」
敬翔知道主公對王靈很是器重,也不賣關子,繼續解釋道。
「凡事皆有兩面,既然可以是王重榮招降朱溫,那就也可以是王重榮投靠朱溫!
雖然我等對戰局有所預判,但畢竟此時局勢尚未明朗,賊軍在兵力上仍然佔優,孰勝孰負豈是尋常之人可以勘破。
若我是王重榮,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與朱溫結盟,若大唐勝,則朱溫投王重榮,若偽齊勝,則王重榮投朱溫,如此二人皆立於不敗之地,最是容易達成密約。」
王靈恍然,王師範亦點頭贊道:「軍師所言,思慮周全,雖不中亦不遠矣,看來這王重榮是想騎牆觀望了。」
「確是如此,這對於他是最有利的,畢竟兩軍交戰難免實力受損,王重榮必是動了保存實力的心思,由此可推知,此人有自立之心,野心不小啊!」
敬翔繼續深入剖析,鞭辟入裡。
「如此只要我軍實力尚在,與岳父的義武軍互為犄角,晾他王重榮也不敢反戈相向!」
王師範順著敬翔的思路分析自身的安危。
「按此人的行事風格,應該是如此,然萬事無絕對,我們還是暗中盯緊他,小心為妙。」
敬翔看似極為相信自己的謀略,但真到行動的關鍵時刻還是會留下後手,足見其老成之處。
「好!就依軍師之言。」王師範深有體會,遂應道。
「主公,那這樁婚事我們是否阻止?」王靈問出現在唯一未決之事。
「嗯,還是不要阻止,順其自然,畢竟如此一來王惠母女的安全就不成問題了,對暄娘也算有所交代。」王師範表明態度。
「那屬下就給李雲傳信,令其靜觀其變。」王靈說出自己的下一步安排,也有詢問王師範之意。
「好,你安排就是。」王師範直接授權王靈。
中和二年二月,正是初春時節,困擾人們整個冬天的寒冷漸漸遠去,結冰河水消融之勢加速了,冰層下的魚兒迫不及待躍出水面,青草也從解凍的泥土中露出了頭,遙遙望去,草色青翠,走近了卻又了無芳蹤。萬物復甦、蠢蠢欲動。
而此刻的同州城卻不止是初春帶來的朝氣,更有人間喜事,朱溫與王惠大婚之禮亦如那魚兒、青草,匆匆辦了起來,顯得有些急切。
得知王惠的婚事後,暄娘懸著的心終於安然回位了,「惠姐姐這回也算因禍得福了,雖不知那朱溫為人如何,但以惠姐姐二婚之身能再嫁於一鎮大將也算門當戶對的良緣了,只是朱溫賊軍的身份始終讓我放心不下。」
暄娘為王惠的再婚而高興,卻也有著另一層擔憂。
「暄娘盡可放心,朱溫雖草莽出身,但能有如今這般權勢,必是靠著一身本事所得,能於此亂世出頭者,哪有等閑之輩?
以我觀之,他明媒正娶惠姐姐就已說明他有反正之意,別忘了惠姐姐的舅父可是河中鎮的王帥,到時必少不了他們夫妻的富貴。」
王師範話只說了一半,卻是讓暄娘憂思去了大半。
「果能如王郎所言,那就最好不過了。」暄娘喜道。
此時,帳外傳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稟大帥,河中鎮王帥和義武鎮王老帥有緊急軍情相請!」
王師範安撫下暄娘,轉身出帳,「王郎小心」身後傳來暄娘的關懷之音,「夫人放心就是」王師範一邊回話一邊跨上黑風直奔河中府城而去。
剛一進入河中府城,王師範就感到一股大戰將至的味道,因為城中河中鎮的士卒已經在集結了,城中百姓都紛紛趕回家,閉門緊縮在家裡,在惴惴不安中等待著戰爭的結果。
「師範賢弟來的好快!」
王師範剛到王重榮府中大堂之外,王重榮就迎了出來。
「重榮兄長有何緊急軍情?」王師範急切問道。
「先入座,待我詳說,」等進入堂內,眾人落座,王重榮接著介紹道,「同州賊將朱溫剛剛搶了我河中府四十餘艘糧船,然賊軍勢眾,故我急約賢弟與王老帥隨我出城擊賊!」
「重榮你就分兵吧,老夫與師範必當竭力相助!」早一步趕到的王處存知道軍情如火,也不廢話。
「那好,重榮冒昧了,我自提一萬河中鎮精兵於中游接敵,有勞王老帥率領義武鎮精兵一萬出兵上游,師範賢弟率領平盧鎮精兵一萬出兵下游,殺敵尚在其次,主要是搶回糧草!」
「好!咱們分頭行動。」王處存招呼王師範就出府各自返回軍營發兵。
王師範與岳父王處存來不及多說幾句就在城門處分別,等他剛趕到侍衛親軍大營,王靈就迎了上來,焦急道:「主公可是要去攔阻賊將朱溫?」
「正是!」
「末將有緊急情報!」
「進賬再說!」
王師範聽出王靈的情報必與劫糧一事有關,而且王靈欲言又止,必然其中有所隱情,不便公之於眾,遂快步入帳。
而侍衛親軍眾將自王師範離營后就早早趕了過來,此時已是不缺一人,「阿靈說吧,這裡沒外人。」坐上帥位,王師範立即吩咐王靈。
「據暗衛來報,這次賊軍劫糧有些蹊蹺,其一,賊軍是如何得知糧船經過的準確時間?
其二,賊軍趕到時正是糧船停靠補給之時,太過巧合。
其三,押運糧船的都是老弱之兵,且人數不多,遠遠看見賊軍就棄船而逃,難道他們就不畏懼軍法嗎?」
王靈說出三點可疑之處。
「屬實是劫得過於輕鬆,阿靈你的結論是?」王師範追問。
「末將懷疑這本就是王重榮與朱溫作的一場戲!」王靈語出驚人。
帳下眾將立刻就炸了鍋,「這不是通敵嗎?王重榮好大的膽!」王彥章脾氣火爆,第一個開口道。
「王重榮剛才如何分兵?」劉鄩壓下還欲宣洩的眾將,詢問王師範道。
「請我與岳父分擊上、下游,他自斷中游。」王師範如實說道。
「不好!王老帥恐遭不測!」劉鄩驚得立時站起,快速解說道,「既是暗通,賊將朱溫何必帶三萬餘大軍前來?其必有他圖!
而主公與王老帥分居上下游,支援不便,利於賊軍各個擊破!而且王重榮居中,不排除他突然發難的可能!」
劉鄩一連拋出三劑猛葯。
王師範瞬間意識到劉鄩所言絕非妄言,直接問道:「阿兄可有破局之策?」
「鄩有一策,不如我軍派一支偏師虛張聲勢去下游,而主力尾隨王老帥而去,若賊軍欲殲義武軍,我軍也好適時支援,合兩軍之力諒那賊將也討不到便宜!」劉鄩急智獻策。
「翔補充兩點,其一我軍要時刻關注王重榮所部,不可妄動,一旦出擊,必是雷霆一擊,迅速擊退賊軍,不給王重榮合圍之機,令其不敢亦不能輕動。
其二將計就計,命偏師鐵索攔河,河面撒滿火油,待賊退卻時以火箭擊敵,咱們既要敗賊軍之兵,亦要盡毀此救命之糧,畢其功於一役,也省了日後許多麻煩!」
敬翔又添猛料,沒了往日的故弄玄虛。
「好!就這麼辦!」
王師範嘴角揚起,握緊了拳頭,果斷下達軍令,「近衛五營攜本帥旗號佯裝主力,前去下游,依計行事,其餘眾軍隨本帥半途折返,全速趕往上游,尋機殲敵!」
「末將領命!」